祖儿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勤学武功,也开始埋怨离珞怎么可能突然强的不像话。
她情绪有些失落,可她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听易风说过燕九违把离珞托付给他的事情。
君子一诺,重逾千金。
于是,祖儿再次开口,依然是要跟着易风离去。
易风凝视她良久,缓缓说道:“我把你留在这里,不是不要你了,也不是一定要让你嫁给萧裕,自己的人生当然要由自己选择,你可以选择跟着我,但是,那不是你自己应有的人生,有关于复仇的事情,哥哥已经做了,不想再让你手染血腥,天魔城之行,更不想你有半分损伤。天行宫叶氏一脉仅存你我,总要有一个,过得幸福是不是?此事到此为止。”
祖儿看了他半晌,易风神情如常,但是却没有一丝笑意,眼底微微的冷意让她确定他绝对没有一丝改变主意的可能,才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
易风在心底松了口气。轻轻抚了抚祖儿的头,起身离开。
……
即将要离开的时候,会发现日子总是飞快的。
晨露未曦,易风一行人已经在谷口与众人辞别。
祖儿自然是最不舍的一个,但是并没有哭哭啼啼,反而微带着笑意,很是乖巧的跟易风道别。
逍遥谷来送行的人只有萧峙萧裕父子,当然,这也是易风提前说过的。
他的行踪,终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离珞的存在感一直不强,她只是漠然看着旁边的风景,等着出发的时刻。
易风说的,不过仍然是让萧峙多包容祖儿,“幼妹一直不在身边,我也没有怎么教过她什么,如有不好,请萧谷主多多包容。”
萧峙笑道:“易少侠说哪里话!”
易风弓身行了一礼。
离珞与吕阳微微眯了眼,因为,易风极少对别人行礼。
离珞根本没有见过易风对任何人行过弓身礼。
萧峙侧了一下,受了他半礼,忙扶了他,不由更郑重了一分,“易少侠尽管放心!”
易风点点头,转身和离珞了上马车。
吕阳坐在车辕上,轻轻喝了一声,车轮便吱呀着离开了。
易风目不斜视,祖儿看着马车的布帘,却不见易风探出来,渐渐的,泪水便盈满了眼眶。
“萧伯父,祖儿想在积风居辟出一个药庐,不论是谁,凡是身有疾痛的,都可以前来问诊,不知萧伯父意下如何?”祖儿乖巧的行了一个揖手礼。
萧峙莞尔,温言道:“如此甚好,让裕儿带几个人给你帮忙。”
萧峪心疼祖儿刚刚受了分离之痛,正自郁郁,听得此言,连声应好。
祖儿微微一笑,她决不会让自己有寄人篱下独自伤怀的时间,她决不会让人有机会认为她是个吃闲饭的,她从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她有事情做,开个药庐是她的人生理想之一。
如果萧裕一直这么顺眼,到时带他一起云游四海,一路布医施药,救死扶伤也无妨,住在逍遥谷,可不是她的人生理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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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谷约有一里路,离珞忍不住对着闭目养神的易风说道:“你居然能忍住!”
易风知道她是说他没有回头看祖儿的事情,遂淡淡一笑说道:“何必回头,徒惹她伤心。”
离珞默然,拨起布帘看向外面。
日光渐渐洒落,寂静的山谷鸟鸣声声,却依然让人觉得空谷幽幽,佳人当居于此,谁知想到佳人,便见一佳人。
然后,一声峥然的琴声入耳,惊散了群鸟。
然后,马车停了下来。
离珞没有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易风,易风只做不见。
听琴已知来者是谁,易风下了马车。
路边有个草亭,草亭里有个黄衫女子,正低首抚琴。
易风站在亭外,听她慢慢弹起。
这是一首古琴曲,道的是依然是离别。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
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
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曲调很平,不显抑扬顿挫,但是就是这样平平的调子,缓缓弹来,细细听去,能听见万声珍重。
一曲毕,萧渝抬头,微微一笑,只是秀丽的脸庞便明亮的让人觉得夺目。
萧渝抱琴走出亭子,走到他身边,说道:“这琴,就送你了。”说着,慢慢把琴递了过来。
易风看着她的动作,很明白她的想法,她怕他拒绝。
是的,易风确实是想拒绝。
萧渝又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之交淡如琴,还请易兄收下。”
已经提到君子之交了,易风停了片刻,单手接过琴,道:“多谢萧姑娘的琴曲,多谢萧姑娘的琴。”
萧渝暗自松了口气,轻轻道了声珍重,粲然一笑,转身快步走了。
易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琴,抱着上了马车。
吕阳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若不是莫幽月,易风可以遇到其它钟情于他的女子,未必就不幸福。
若不是易风,莫幽月自然可以嫁得佳婿,比如欧阳无非。
易风让离珞把琴包了放在一边。
离珞见他只是放下的时候,轻轻抚了抚焦桐,此时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
离珞看了他一眼,将琴默默包了。
易风惊讶于她的娴熟,转念一想,才想起萧慕雪也是琴不离左右的,那么离珞的娴熟也不奇怪了。
中午在一个镇子上吃午饭。
饭毕,易风说道:“吕叔叔,你就不去天魔城了,留在中州。”
吕阳一惊,“那怎么行?”
易风说道:“吕叔叔听我说,你必须留在中州坐镇,盯着青龙堡,欧阳廷虽然已经废了,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还有九宵门与华山。”
吕阳想了想,点头,道:“那我派你几暗卫一路跟着你们。”
易风默认,又说道:“一个月后,给祖儿写封信,她要是不喜欢逍遥谷,就让她先跟着你,当然,这只是以妨万一。”
吕阳点了点头,又叹了一息,说道:“只是天魔城凶险,你们一路要当心!”
离珞道:“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易风扶额无语。
吕阳愣了好半响,有这么说话的吗?
离珞看着二人,漠然转过头去,难道,这不是最好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