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朴大师解释道:“女善人有所不知,僵尸恶犬的精魂发现了自己的肉身终将难逃腐烂的结局,所以一边采集阳气来作最后的挣扎,同时还在寻找最适合它的藏身之所。”
“此话何意?”
“请女善人借一步说话。”玄朴大师言道。
潘淑禾的瞎眼老娘听着玄朴大师轻轻的脚步声,跟着玄朴大师到了院落的一角,二人立定下来。
潘淑禾的瞎眼老娘仍在凝神,等着听玄朴大师的道家高见。
玄朴大师说道:“至于说狼狗的恶灵为什么最后盯上了你家小女,其中原因非你等可想像得到的。这条恶犬在世之时本就是犬中精英,进入地下之后,它的恶灵经过数十载地下的锤炼,其智慧更是非一般狗类可比。当它发现自己的肉身终将难免腐烂为泥之后,它当然要寻找一个精魂的新的住所,然而它岂能看得上它的同类?”
顿了一下,玄朴大师接着说道:“但是一般的人之肉身又难让其借尸还魂,而你家小女不仅机警敏捷,且识得卦术,更特别的是,你的同辈老卦姑何仙姑将一些真髓传与了你的小女潘淑禾;更何况,你家小女潘淑禾虽贵为人形,但实则其女体之上生了一根动物之尾,其形其状与狼狗之尾几无相异之处。故而,这恶灵将你家小女的肉身选作了它的藏身之所和再生之处。”
潘淑禾的瞎眼老娘骂道:“哦,是这样啊。这个作恶多端的畜牲哟,它可把我一家害惨了。这个该死的狗东西,它,它怎么还能变成僵尸来祸害人呢?”
玄朴大师又说道:“依贫道看,这条恶犬被敛入棺材葬入地下之时,实则它并未真正死去,应是处于一种假死之状。”
“啊……,为什么是假死?”潘淑禾的瞎眼老娘问道。
玄朴大师说:“这,我倒想问问你呢。你想想看,这条狗是如何死掉的,你可曾记得?”
潘淑禾的瞎眼老娘说道:“我记得,村上有一个叫吕七的穷后生,见这条大狼狗老是咬人,但狗的主人潘三爷放任恶狗恶行,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在有一天大狼狗想咬他的时候,下了诱饵,给那条大狼狗喂了掺入了什么药的肉菜,大狼狗吃了那些肉菜以后,就不醒狗事了,后来那穷后生吕七就趁机将大狼狗打死了。”
“那后来呢?”玄朴大师问道。
“后来,那个潘三爷,就着手下好多个家丁查,查来查去的,终于还是查到了吕七头上。那个潘三爷,真是毒心肠啊,把吕七打了个皮开肉烂的,吕七说他给大狼狗下的是麻药,可是那狗怎么也没醒过来,大家都觉得狗是死定了。最后呢,潘三爷竟然叫吕七为他的大狼狗披麻戴孝了整三天哪,还让吕七为他家的大狼狗摔了孝子盆。”说到此,潘淑禾的瞎眼老母亲的瞎眼里竟涌出了两颗硕大的泪珠,从深深的沟纹里朝下滚淌。
玄朴大师说:“那吕七只要耐住性子,就会看到那潘三爷必会受到报应的。佛家多说的是来世报,我道家多说的却是现世报。我想那潘三爷必是要受现世报的。”
“大师所言极是。”潘淑禾的瞎眼老娘说道,“那个作恶的潘三爷,对吕七真的是不依不饶啊,后来呢,就把吕七赶出了五里沟,那吕七一家人后来再也没回过五里沟村,说是去了北大荒谋生去了。唉,真是造孽啊。”
“潘三爷呢?”玄朴大师问。
“后来,潘三爷被共产了,他跟他的妻子被枪毙了,他的几个孩子说是跑到了外地,也是再也没回过五里沟。”
玄朴大师叹了一声,道:“果然是现世报啊。”
潘淑禾的母亲还记得,她家现在的屋基及院落,当时还是潘三爷家的土地,后来是土改分给了她家;为了发丧那条大狼狗,那个潘三爷真是出了许多的奇怪的鬼点子,竟然为大狼狗做了棺材,还深埋入他家霸来的田地里。唉,当初盖房子时,自是查勘过的,压根就没朝大狼狗身上想,一条死狗也能兴风作浪?可谁会想到一条作恶多端的狗几十年过后会生事端呢?
玄朴大师说道:“其实,依本道估算,那条狗并没有死去。它虽然被深埋入地下,但后来,过量的麻药作用终于消失,它缓醒过来,再然后就化作一缕幽魂,然其尸身因所埋之处土壤气温之故长时期并未腐烂,加之这孽障幽魂屡屡出来吸食人之精气来补其肉身,所以至此。”
潘淑禾的母亲问:“那,敢问大师,现在可咋办是好?”
玄朴大师道:“我自有主张。”
玄朴大师命徒儿徒孙撤了祭坛,迅速用砖块、钢筋等支起一个火架来,而后将大狼狗的肉身置于火架之上。接着,玄朴大师在火架下点燃起熊熊大火,将那大狼狗的肉身直烧得冒烟冒油,将骨头渣也烧成了黑色的齑粉。
与此同时,玄朴大师嘴里叽叽哝哝地念出一串恶咒来:“斩妖缚邪,杀鬼万千;魔王束手,凶秽消散。急急如律令。”
作法完毕,玄朴大师道:“如此一来,这恶物便再也找不到了它的肉身,也不必再吸取男人之精气来补它的肉身了。”
潘淑禾的母亲问:“那它的恶灵现在何处?”
玄朴大师说:“仍在你家小卦姑身内。”
“那我的小女潘淑禾可如何是好?”潘淑禾的母亲着急道,她来不及等玄朴大师的答语,就急急忙忙地奔到屋内,用手摸着潘淑禾的身上,啊,潘淑禾的身上更加的火烧火燎了。
玄朴大师带着徒儿徒孙亦跟进了屋内。玄朴大师安慰潘淑禾的母亲道:“女施主不必太着慌。”
潘淑禾的母亲说:“大狼狗的幽魂占据着我小女的身体呢,我能不发急吗?大师,你,你可得想个好法子,把那恶灵赶出去啊。”
玄朴大师言道:“贫道定当竭尽所能。”
潘淑禾的母亲边哭边骂道:“你这个孽障,为什么就非要跑到我小女的身上不出来呢?”
玄朴大师嘴附在潘淑禾的瞎眼老娘耳朵边上轻声言道:“我先前跟你说过了,你家小女虽为人形,但长有一尾,如今因了恶灵之缠磨,已是既有人之常情,亦有了一些畜之灵性。须知,纯畜牲,那条很聪明的恶犬是不会找它们作藏身之所的,而纯粹之人又少了它所需要的尾巴,所以恶灵眼下必将你家小女的肉身当作避难之所。你家乃算卦世家,为民除害,一时受些委屈也是理所应当啊。”
“那,我小女潘淑禾可如何是好呢?”
“暂时无妨。我已发觉到,你小女是有一定修为的,且体内含有何仙姑所传之功力。现在,她的灵魂正与恶灵展开缠斗。我将助一臂之力也。”玄朴大师说道。
潘淑禾的瞎眼老娘说道:“要是我小女战败了,那这具肉身就变成大狼狗的了,对吧?大狼狗借尸还魂,我岂不是天天面对一条大狼狗?”她边说着边发出了哭腔。
玄朴大师道:“要将孽障彻底赶尽杀绝,只能如此行事,暂时别无他法。”
玄朴大师将十几张黄裱纸叠放在一起,将其剪成了十几个纸人儿,然后朝每一张纸人儿吹了一口气,接着,他用力将十几张纸人儿猛吹一下,只见十几张纸人儿直朝昏迷里的潘淑禾飞过去,全粘在了潘淑禾的身体之上。
潘淑苗和潘淑茄问大师这是何意。
玄朴大师说:“此乃玄机,怎可人人晓得。”说完,即命徒儿徒孙收拾所带各类物件,准备打道回府。
潘淑禾的瞎眼母亲哭道:“大师,那,我可如何是好啊?”
玄朴大师道:“孽障作祸,涂炭生灵。只是这孽障兼有人之法力与畜之法力,难于应对。不过,贫道将回观去,想法捉拿妖孽。你放心,本道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将它拿下!”说完,桃木剑在手中一挥,率徒儿徒孙一阵风似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