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已喝的有些醉眼迷离,杜莘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大人,茹夫人来了。”
姬雲重重地放下酒杯:“她……她怎么敢来,你……”姬雲恼怒的声音愕然而止,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不由怔住了。
莲园几乎已成为姬府的禁地,便是它的女主人晋安郡主,也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除了杜莘和几个贴身的侍卫,是没有人敢随便进来的,如果是别的人,杜莘也不敢随便的放进来。那眼前的人必然是连茹了,可是她的脸却变得面目全非,虽然这张脸也很美丽,但和姬雲已截然不同了。
连茹挥手让杜莘下去,她缓缓走到了姬雲的身边,在他面前的小茶几前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换下了他面前的酒杯:“喝酒伤身,喝杯茶缓缓。”
姬雲冷冷道:“不用你管。”但还是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个精光。
连茹一边为他续茶,一边柔声道:“何必如此伤心,这个世上没有人值得你如此伤神。”
“你来干什么?”
“安芸熙已经被梁隆意救走了。”
姬雲猛地抬头,吃惊的看着她:“梁隆意救走了,芸熙被……被你们藏在哪里?”
连茹叹道:“如今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梁隆意和你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如果安芸熙把事情告诉梁隆意,那……”
姬雲呵呵惨笑:“我只是怕芸熙知道我不堪的身世,别的人知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现在芸熙已经知道了,她本来就讨厌我,如今恐怕就更看不起我了,呵呵……”
连茹怒道:“你是世上最优秀的,她凭什么看不起你,你的身份尊贵,你是皇子,是未来的皇帝,是……”
姬雲怒喝着打断她的话:“你胡说什么啊?”
“姬雲,凭你的样貌才情,这世上那个女子不是招之即来,何必为了一个不识好歹的安芸熙,丧失了理智。”
“你想杀她。”姬雲永远是敏锐犀利的,即便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但依然睿智聪颖。
“她必须死,你的身份现在不能泄露出去,在你没有拿到皇帝的宝座和实权以前,不能出丝毫的纰漏。”
姬雲厉声道:“我没有想过要夺取皇位。”
“即便你不想,可是以后坐上皇位的,必须是你和晋安的孩子,在事情没有成功以前,我不允许有任何的意外。”
姬雲失笑:“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地,怪不得你们费尽心机的要我和晋安成亲,原来如此。”
“姬雲,我是为了你好,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晋安是长公主的女儿,也是皇室血脉,你们的孩子才是最正统的,最尊贵的皇位继承人。”
姬雲摇首道:“我不管你们要干什么,都不许伤害安芸熙,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保证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姬雲……”连茹不由提高了声音。
可是姬雲已不再看她一眼,拿过酒壶又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两人正僵持见,杜莘走了过来,远远地停住了脚步:“大人,冷祥求见。”
姬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不见,我谁也不见。”他又喝了一杯,似乎想起了什么,慌忙回头道:“你刚说谁求见。”
“冷祥,六小姐身边的。”杜莘特地加重了声音。
“让他进来。”
冷祥进来没有多说话,只是把书信留下,请姬雲转交给皇上就走了。
姬雲打开信封,洁白的纸张上是安芸熙清秀的字迹,他伸出白皙的手指在那些字迹上拂过。
刚刚回避的连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他如此珍惜那薄薄的信笺,不由怒道:“姬雲,你不能如此的心慈手软,安芸熙始终是个祸患,你一再对她手下留情,可知她对你却是恨之入骨,想要你的命。”
姬雲缓缓将信装了回去,淡淡道:“我知道她想要我死,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前世他害死了她的父亲兄长,谋取了国公府,还停妻再娶。安芸熙不愿回到他的身边,触棺身亡,临死的时候曾经泣血发誓,要让他死无藏身之地。
所以今生今世才会对他敬而远之,和梁隆意合谋想要他的性命,安芸熙从未忘记那些仇恨,她自始至终都想要他死,他一直都知道,但那又如何。
连茹瞠目结舌:“你既然知道她居心叵测,为何还要一再姑息。”
姬雲起身背对着她,看着满池的荷花道:“我和安芸熙之间的恩怨,你不必知道,她已经答应不会泄露我的身份,连梁隆意也不会告诉,所以请你们不要再咄咄逼人。安芸熙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你们再得寸进尺,她会拼个鱼死网破的。”
连茹皱眉道:“难道她还敢威胁我们吗?”
“你忘了在静慈庵,安芸熙她能警觉地从你的手下逃脱,若不是京畿营出兵,想要抓住她很难。她的本事不比你逊色,还是不要再去招惹的好,还有以后不要轻易的到我家来,这里不欢迎你。”姬雲说完,转身走了,留下连茹目瞪口呆的怔愣在当地,眼泪止不住地从眼中流出……
丽景轩风景如画,闹中取静,很得京城中人追捧,但是价格不菲,能来此地消遣的非富即贵,因此人不是很多,倒是一个秘密宴客的好地方。
康晔就在丽景轩最偏僻的一间房中饮茶,只是他面前的茶都凉了,他也没有端起饮用一口。
良久,他的副将江延,才带着梁睿身边的同贵走了进来。
同贵没有穿宫中太监统一的服饰,而是一身便装,走进房间便躬身施礼:“抱歉,抱歉,老将军,奴才来晚了,实在是宫中琐事缠身,不好轻易出来,让您老久等了。”
康晔强笑道:“没事,宫里如今是多事之秋,公公能抽空出来见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知康嫔的情形如何了,皇上可曾追查此事。”
同贵叹道:“唉,皇上现在的心情不好,连淑妃娘娘都受罚了呐,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些事。康嫔贵人还是昏迷不醒,宫里的太医去瞧了,可是都束手无策啊。”
康晔皱眉道:“太医院可是北燕医术最好的,他们都瞧不出康嫔是得了什么病吗?还是康嫔受了惊吓,所以才……”
“这个……”同贵面有难色的搓了搓手。
江延呵呵笑着,上前将一千两的银票放在了他的面前,同贵的眼睛顿时亮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折好,放进怀里,才压低了声音道:“老将军可是我北燕的功臣,那小的就斗胆给您老透个地,可是此事您可千万不要传出去,您老可还记得几个月前,城门关闭的事。”
京城中的城门大白天的关闭,还只是在赵家谋反的时候出现过,在太平年景出现,自然更让人记忆犹新。
“这个老夫自然记得,可与康嫔有什么关系?”
同贵呵呵笑道:“与康嫔的关系大着呐,老将军往下听啊,那天的事朝廷瞒的很紧,所以大多都不知道,梁王府的少夫人就是那天失踪的,而当天唯一出城的人是巡防营的总兵柳湛。”说完,他故作玄虚的停下了,慢条斯理的开始喝茶。
康晔沉思良久才开口道:“公公的意思是说,是皇上抓了梁隆意的夫人,就隐藏在宫中。那天,梁隆意去找皇上的麻烦,就是在设法救她的夫人,而那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就是安芸熙。”
江延有些恼怒,不由插嘴道:“梁隆意救她的夫人,利用康嫔设局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害她。康嫔平时身体很好,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得了重病,而太医院竟然也看不出她是得了什么病,肯定是梁隆意捣的鬼。”
同贵微微笑道:“其实啊,如果小太爷顺顺利利的救出了夫人那就罢了,事后肯定会给将军一定的谢礼摆平此事的,小太爷出手一向大方。”
江延满腹疑云的追问道:“既然如此,梁隆意为什么要加害康嫔,他……”
康晔抬手阻止了他,沉声道:“公公是说此事并不顺利,康嫔在这件事中得罪了梁隆意,所以他才会出手惩戒。”
同贵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还是老将军明察秋毫啊,康嫔在宫里出手打了梁隆意的夫人,奴才只能言尽于此,告辞了。”说完,起身行礼告退。
送他离开后,江延转回懊恼的开口道:“不知者不罪,梁隆意也太过分了,竟然敢加害康嫔,将军……”
康晔长叹道:“恐怕梁隆意要的不仅是康嫔的性命,他还想要我康家的性命呐。”
康晔虽然已经五十开外,但一直老当益壮,精神奕奕,可此时却是满脸悲怆,神情落寞,莫子铭吓的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沉默良久,康晔才开口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去请梁隆意过来。”
梁隆意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到的,江延敢怒不敢言的跟着,换上新茶,康晔便挥手让江延退下。江延是康晔的心腹,什么事都没有瞒过他,此时要求他出去回避,江延愣怔一下,心知事情必然非同小可,便马上退了出去,守在大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康晔平时是瞧不上臭名昭著的梁隆意,可此时却完全改变了态度,在皇宫中想要弄一个人出来,何其艰难,可是梁隆意却做到了。明之昭昭,没有丝毫的遮掩,而且梁睿还奈何不了他,即便明知是他的手笔,却抓不到任何证据。
“康嫔不懂事,冒犯了少夫人,还请小太爷高抬贵手,饶过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