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磊咬牙道:“你是在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不但是你我两家要遭难,梁隆意也逃脱不了。他的生意都在我的名下,而今出了这样的事,他根本就无法站出来说那些财产是他的,只能白白的损失。”
端木磊嗫嚅道:“他们无凭无据,怎能仅凭一个女人就说康家贪墨了脏银。”
康裕失笑:“事到如今,你还这么天真,姬雲既然布局,自然是一击就捏住了我们的死穴,怎会让我们有反击的机会,必定是证据确凿,无法反驳。”
端木磊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长叹道:“我真的没想到,姬雲的手段会这样厉害。”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把梁隆意和我都坑了。”
周瑾瑜怒道:“你们两个别吵了,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想想怎么度过难关才是正经。外面这些官兵肯定是姬雲派来的,若只是抓你们,用不着如此的大动干戈,他选在今天发难,恐怕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梁隆意拉住安芸熙往外走,一边道:“你们不要出来,暂时先避一避,我先出去看看情形如何再做理论。”
在房间里,梁隆意一副温柔缱眷的模样,出了房间立即横眉冷对的怒喝道:“那个男人不出来喝花酒,轮到你管我了吗,快滚回去。”他一边狠狠地说着,还用力拉着安芸熙,把她拉扯的踉踉跄跄的下了楼。
楼下大厅已满是官兵在盘查,宾客和花娘们忍不住骂骂咧咧的,整个大厅闹哄哄的。
梁隆意视若无睹,拉着安芸熙径直走到了门口,几个官兵上前阻拦。梁隆意二话不说,一脚就将他们踢到在地:“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连我都敢拦吗,滚开。”
见同伴被打,同行的官兵刷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齐刷刷地对准了梁隆意,雪亮的刀刃闪烁着光芒在他的脸上晃动。
梁隆意面不改色,要继续向前走,柳湛拨开了众人走了过来,呵呵笑道:“小太爷,你别生气,这是列行公事,走脱了几个朝廷重犯,兄弟奉命在追查,所以你暂时还不能走。”
梁隆意冷笑:“我说要走了吗,我还没玩尽兴呐,谁也赶不走。”
柳湛不解的皱紧了眉头:“那你这是……”
“把这个死女人放出去,敢来管我,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再敢来管我的闲事,看我不打打断你的腿。”梁隆意说着,猛地用力推了安芸熙一把,安芸熙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走了几步,险些摔倒,紧紧跟随着的东方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柳湛只是犹豫了一下,梁隆意已经恼了,怒喝道:“怎么着,要把我的夫人扣留在这青楼里,柳湛,信不信我把你的巡防营拆了。”
柳湛呵呵笑道:“小太爷息怒,我怎么敢扣留她呐,先不说你老人家饶不了我,就是我那妹妹柳嫣也要和我算账。”他说着,挥手让官兵们让开道路。
安芸熙担忧的看着梁隆意,没有动,梁隆意怒斥道:“还不快走,滚回家去,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
东方搀扶住安芸熙,暗中却在拽着她,快步走了出去,柳湛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门外,笑眯眯的目送他们走远,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分外诡异。
天香楼外围满了官兵,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也不知被赶到了哪里,东方只得护着安芸熙穿过众多官兵,徒步走出了天香楼所在的长街。
杜莘站在长街拐角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我家大人请梁夫人过去一见。”
东方脸色阴沉的仗剑挡在安芸熙面前,可随行来的侍卫不见踪影,恐怕已经被姬雲的人马控制住了,只有东方单枪匹马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安芸熙推开他走上前,面对杜莘淡淡道:“前面带路,我去见他就是了。”
东方诧异的看了看安芸熙,只好收起剑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上了街角的一座高楼。
这是一座三层的高楼,最高的一层没有房间,只有一个很大的凉台,上面是竹制的屋顶,一根根竹竿紧紧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漏斗般的盖子。凉台里的桌椅也是竹制的,看起来清新而雅致,桌子上放在一张古琴,姬雲就端坐在矮几前,白皙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
安芸熙对于乐器不是很精通,但在人才辈出的南山学院还是听过不少高雅的曲子,所以能够听出姬雲弹奏的是十面埋伏。
琴声如疾风骤雨,大雨中好似隐藏着千军万马,在渐渐地逼近。琴声一声比一声高亢急促,银瓶乍破水浆迸,霎那间战鼓如雷鸣般响起,刀光剑影肆虐,好似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琴越弹越快,恍若惊鸿,直入云霄,化作电闪雷鸣,声声震耳,步步惊心。伴着一声哀鸣,万籁寂静无声,大雨冲刷着天地,冲刷着死难将士的尸体。刚刚仿若山崩地裂的琴声此时如丝般幽咽,只余下嘶嘶雨声和悲风催人泪下……
十面埋伏,胜负已分,如玉般的手停在琴弦上,寂然不动。
安芸熙却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走到凉亭的边缘,三楼地势很高,可以看见大半个京城的城郭。街面上官兵如蝗虫一般横扫,康裕的惠阳楼已经关闭,被贴上了封条,属于康家的店铺都被封锁。
康家大院里一片凄惶的哭声,即便安芸熙站的很远,也可以看见大院里一片狼藉,下人们惊慌失措的躲避奔跑。一箱箱金银珠宝从院子里运出来,装上了马车拉走,长长的队伍横跨几条长街。
端木府也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满院子的搜查,弄的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而天香楼外密密麻麻的,围满了全身盔甲的巡防营官兵,一个个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姬雲拿起自己的披风走到了她的身边,柔声道:“天气还冷,怎么穿的如此单薄。”他说着,轻轻将披风搭在安芸熙的肩上。
安芸熙闪身避开,冷冷道:“人都要死了,还管冷不冷。”
姬雲收回手,将披风抱在怀中,看着她无奈的苦笑道:“你总是这么倔犟,不过你放心,即便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从这里跳下去落的干净。”
姬雲轻轻叹道:“可是芸熙,你真的放心的下,一死了之吗。你以为你母亲和安杰去了陇西就安全了,你大哥大嫂去了岭南就安全了。”
安芸熙豁然转身面对着他,怒目圆睁的看着他:“姬雲,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让你看看,算计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姬雲说着,手指轻轻在竹制的栏杆上敲了敲。
片刻,安芸熙便看见许多官兵出现在天香楼附近的屋顶上,一排排弓箭手严阵以待。雪亮的箭簇上绑着一块块沾满桐油的碎布,艳丽的火苗在跳跃舞动。
安芸熙肝胆欲裂,嘶声惊呼道:“姬雲,天香楼里有上百人,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你怎么能放火。”
“不过是些肮脏不堪的嫖客和妓女,死有余辜。”姬雲面容淡然,似乎上百人的死活在他眼里,根本就微不足道。
安芸熙惊诧的结结巴巴的:“可是端木磊他们虽然犯法,但罪不至死,你……你凭什么敢如此的草菅人命。”
姬雲默然不语,杜莘在他们身后接口道:“他们徇私枉法,贪墨脏银自然不算死罪,可是他们如果拘捕,还和官兵们大打出手,想要谋反,就是死罪。”
安芸熙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前世,姬雲和梁隆意没有因为自己生出矛盾,一样也发生了这两件事。那就说明当时,国公府已经名存实亡,皇上下一步就要开始对付梁王府了,所以要剪除梁隆意的左膀右臂,消弱他们的力量。所以今天不管他们有没有反抗,都是要至他们与死地,
而杜莘是皇上的人,姬雲恐怕也无力阻止。
“他们没有拘捕,没有动手,你们不能……”
安芸熙的声音被利箭破空声掩盖,箭雨带着火焰呼啸着射进了天香楼,惨叫声,火焰猎猎燃烧蔓延的声音不绝于耳。
天香楼里的人想要冲出来,可是大门却被无情的关闭了,大火汹汹地燃烧,火光冲天,里面濒死的惨叫震耳欲聋。有的人忍受不了大火的烧灼,就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但等着他们的是闪烁着寒光的刀刃。鲜血在空中飞扬,那些人被砍死,可是身上的火焰还在猎猎燃烧,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在空中蔓延。
火光几乎已将整个天香楼吞没,精美奢华的大楼开始坍塌,还侥幸存活的人都挤在二楼的窗户边,争先恐后的跳了下来。跳下来是死,留在里面是被活活烧死,还不如被砍死来的痛快。
于是天香楼里的人都从窗口跳了下来,和官兵们撕打,长街上满是凄厉的惨叫声,鲜血顺着街道缓缓流淌……
安芸熙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会哭出声来,虽然眼前的场景太过惨烈,可是她却不敢眨一下眼睛。她死死地盯着燃烧中的天香楼,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竹制的栏杆,在栏杆上留下一道指甲的划痕。
东方忍不住拔出剑就向姬雲刺去,可是姬雲身边高手如云,他想要接近姬雲何其困难。虽然东方拼命冲杀到了近前,却在近在咫尺的时候,被杜莘一剑刺中了左肋。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便被身后两个侍卫用刀架住了脖子,丝毫也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