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芷珊躺在玻璃棺材里很安详,至少灵魂已经去了黄泉路,而她现在要等的就是头七那天回来看最后一眼自己的亲人,过了头七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黄芷珊这个人了。
黄芷珊的棺材用两条长凳架高,一般来说,人死之后棺材是不能落地的,只有在入土之时棺材才能落地,当然现在也没有了土葬,所以这个流程也就有所变化,基本是到了殡仪馆的时候,等到遗体瞻仰过后,逝者就会被从棺材中取出,然后火化。
黄芷珊的母亲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啊,这样的场面,女人们似乎特别容易动情,看见有一个人哭了,所有人基本眼睛里都泛着泪花,或多或少会哽咽两句。
面前的黄芷珊只不过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尸体,只不过是在这次事件后,我这个殡葬专业的学生也是对这个世界有了不同的认识。
时间一到,棺材被几个男人一起抬到了里屋,同样,棺材在这段时间内也是不能放地上的,事先准备好的长凳早已经架在里面,几个男人吃力的把棺材慢慢放下,他们也不敢多言,等到棺材安放整齐了,几人很快的跑了出去,留下了我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我自然也没有那么害怕,拿出工具箱中的调色盘和事先调好的肉色油彩,几只大小各异的画笔,一副小镊子,一瓶福尔马林,纱布,棉花,一瓶头油和一把梳子,这些都是最常用到的工具,所以这些我都会一一的拿出,工具箱是我特别让工匠师父改造的,一般性的化妆盒都是很小的,而我的可以折叠开来,整个工具箱折叠开后就形成了一张小型案桌,上面可以放我码放工具。
由于黄芷珊的尸体是不正常死亡的,所以脸上多少带了点血迹,而喉咙那边的缝针由于缺少了肌肉和活力,也只是缝合好而已。
我带上胶皮手套,拿起镊子,夹起一块纱布往福尔马林中沾了沾,小心翼翼的把黄芷珊脸上的血迹擦除,除了有血迹的地方,脸上每个地方我们都会用福尔马林再擦拭一遍,这些都是有忌讳的。入殓师就是为死者送行的人,在死者与家人亲属做最后的告别之前,为死者化妆,清洁身体,当然有时候也会包括换衣服,好让死者跟生前一模一样,就像睡着了一样。
如果死者头七回来看见自己的尸体很难看,那他这最后一次就会不开心,入殓师就是要给逝者安详的感觉,让家属满意,也让逝者满意,这样逝者才会有的安详。
脸部的清理只是简单的基础清理,接下来我用镊子夹起一小块棉花,翻开黄芷珊的眼皮,此时再看到她的眼睛,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全部发黑,虽然瞳孔扩散了,但此时已经变成了灰色。眼球早已经干瘪凹陷了下去,我沾在棉花上沾了点福尔马林,在眼球周围擦拭了一遍,把眼睛中的污垢清理干净,接着是耳朵,鼻孔,每一个窍中都会细致的清理干净。
接着把七窍中鼻子、耳朵、嘴巴中都塞上棉花,说的科学一点,也就是让死者死后不散发出腐臭的味道,所以这些地方都会塞上棉花,讲的封建一点,那就是不让死者阴气外泄,这也是活着的人害怕死者有什么心愿未了,阴气散发,寻找亲人来加以暗示之类的。
自从看见了黄芷珊的灵魂之后,我更愿意相信的是第二种,而女尸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塞上棉花。
黄芷珊属于年轻女性,所以她死的时候,家里人也没有去白事店里买寿衣,穿的是她平时最喜欢的衣服。
她穿的是件粉白色的连衣裙,下身也就一条只包裹住了下体的白色小内裤,这轻轻的褪下内裤,下身全部展现在眼前,没有了冷冻箱的冷藏,黄芷珊的肉早已经有些耷拉下来,而眼前的黑色蝴蝶翅膀也是贴合在两旁,翅膀根部也早已变成了惨白色。
对于我来说,这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所以我也不可能多想,再说了,这样的环境下面,我哪敢多想啊,我用纱布沾着福尔马林用镊子夹住,朝着下身探去,可不凑巧的事情也发生了,镊子一下子戳在了蝴蝶翅膀上,我这一激灵,想到了黄芷珊灵魂的一句话。
“你说尸体会疼吗?”
这句话占据了我的脑袋,我猛的缩回手,脑中不停的响起了这句话……
微微颤抖的手有些捏不住镊子了,我另一只手赶紧捏住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别乱想,别乱想,没事,她已经走了,这只是具尸体罢了。”说着我强行咽了口唾沫。
幸好尸体也没有之前的情况出现,我这才慢悠悠的呼出一口气,拎了下领口,让全身的冷汗能够挥发一下,不过就是这么一挥发,也让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不过还好,至少我现在心里有了些底数,这次我没有再拿镊子去,纱布被我那在手中,纱布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福尔马林,此时空气中已经有了些福尔马林作呕的味道了,我也不多想,食指中指夹着纱布轻轻探入到下体之中。
当探入的那一刻,就算带着胶皮手套,两根手指还是感觉到洞内的阴冷,这里面早已经不湿润了,干涩、褶皱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风化了很久的山洞一样。
洞内的阴冷也是让我有些缩了缩脖子,我现在不能想这些,手指带着纱布伸到我能够到的最里面,围绕着山洞壁一圈圈的往外擦拭,还好有福尔马林的液体感觉在还不至于让我变的瑟瑟发抖,越是往外擦拭,我就越觉的可怕,这山洞口没有了括约肌就像一只离开了水面的蚂蟥一样,除了有干涩的感觉,还有毛刺感。
我草草擦完,捏起一团棉花就把洞口给堵住了,接着替她穿上了内裤,盖好了连衣裙。
封完了窍口,接下来也是要让她变的漂亮的过程,我拿起画笔,沾上肉色油彩,均匀的涂抹在脸上,原本黄芷珊惨白的脸现在多少有了些颜色,黄芷珊原本就挺漂亮的,而且岁数也不大,所以脸上没有多少斑点,肉色油彩在她的脸上涂的并不是很多。
接着就是腮红和口红,我拿着粉饼在粉盒中转了一圈,在她的脸颊上拍了几下,然后涂上大红色的口红,让嘴唇看上去饱满一点。
一张原本毫无血色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生气,死人的脸总归没有活人那么饱满,所以我又抚了抚脸部皮肤松弛的纹路,让遗容看起来更加自然一点。
每次入殓我都会准备好一把崭新的梳子,这是规矩,而根据每个地方风俗习惯不同,也会有相应的改变,但大体都是梳子这东西带有阴气,把逝者的最后一点阳气梳走,让她上路安心点。
我在梳子上挤了点头油,抹匀开来,嘴里轻轻念叨着:“黄芷珊啊,到了那边就好好交代,争取早点出来,你这枉死肯定要受点罪的,希望你早点投胎,投个好胎,别在受这样男人的冤枉气了。”
我淡淡的叹出一口气,梳了几遍,带了点头油之后的头发没有了干枯毛躁的感觉,走出房间,告诉了一声她的父亲,已经帮黄芷珊入殓好了,葬礼上我不会有太大的表情变化,第一当然也是职业操守,第二让人看见你在葬礼上笑或者怎样,你觉的还收的到钱吗?
大叔让几个男丁把棺材抬到了外面,接着把我领到了一旁,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包白色纸头包裹的东西塞到我的手中,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帛金,自然也就拿下了,收到钱就没有我什么事情了,给黄芷珊化的妆她们也很满意,所以我骑上小毛驴就离开了。
走出去没多久,拆开帛金,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五佰零一元,白事和红事不一样,红事讲究的是整齐,所以红包里都是百元大钞,没有零钱,而白事则不同,白事必须带上一元,按照中国传统习俗,亲友参加丧礼都会收到由亡者家属送出、内含一元硬币及糖果的吉仪。一旦亲友送出的帛金是整数,扣除吉仪内的一元,尾数便为九,导致丧事“长长久久”不吉利之意。因此,便要特别在帛金内加入一元,以便扣除吉仪内的一元后,不会以九字作结。
此外尾数一元也可取其单数,免得“坏事成双”。避免偶数是因为“双”与“伤”是谐音,有“伤心”的意思。
平常我的工资都是刑侦科发放的,而这钱也是我的额外收入,像我这样吃这口饭的人,肯定要比普通工资高点才会有人做。正在我看着帛金中的钱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我一看,是老林打来的,接了电话就先开口问了句:“喂,林队,啥事啊?”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老林的声音也是听的出很兴奋:“大胜啊,你小子不错啊,怎么让你想到是梅杰的啊,这回他是全招了,总算还是在最后一线上拉住缰绳了啊。”
“林队,你就别问了,反正能把梅杰揪出来就是好事,你说对吧。”我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一翻来避免老林继续纠缠我问这问那。
“好了,我也不勉强你,既然你不肯说,我就当是老天爷帮我们,快点回来,晚上一起吃庆功宴,队里领导可都来了,你这大功臣可不能不到啊。”老林越说越兴奋,最后都快要来接我了。
我立马让他呆在刑侦队里,我告诉他等下就到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