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如梦匆匆进了寝室,来到了一身亵衣,佯装染疾的叶皇后面前,风韵清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惊喜,“娘娘,有个自称卫时遇的人揭了皇榜,说自己医术了得,想一试。”
“卫时遇?”叶皇后眉眼一闪,“快让他来。”
不多时,卫时遇进来了,也就是于式微,她已经乔装成了另外一副容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身白衣,风采翩翩。
君当如竹,高风亮节,坚韧不拔!
她来到了叶皇后榻前,打恭作揖,恭恭敬敬,“草民拜见皇后娘娘。”
声音因为吃了换声药,而变得低沉有磁性,一点也听不出有任何的异常,平日里,她死寂如枯井般的眼神也换了,换成了温文尔雅之色。
一个人要改变的彻底,那么首先,要改掉自己的眼神,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关上这扇窗户,人才看不透你在想些什么。
所以当她起身抬头之际,叶皇后对上的是一双恭敬但不失澄澈的眼睛,“你叫卫时遇?”
于式微拱拱手,“回娘娘,正是。”
“你医术了得?”
“回娘娘,草民行走江湖多年,累积了不少从医经验,而且草民今天已经是六十岁高龄,娘娘看得出么?”
“六十岁?”
叶皇后惊奇的下了床,绕着于式微转了一圈,有些不相信说道:“你真的六十岁?真是不可思议。”
“娘娘若不信的话,我孙子也来了,是我的下手,您可以将他宣进来。”
叶皇后眸色一闪,看向了如梦,“宣。”
下一刻,一个约莫三十岁,但长相普通,瘦弱不高的男子走了进来,先给皇后请了安,才老老实实站在了卫时遇的身后,低声道:“爷爷~”
叶皇后听得目瞪口呆,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样貌清秀的男子,真的是这个中年男子的爷爷?是驻颜有术还是骗她?若是驻颜有术,那绝对医术了得,若是骗她……那绝对会付出代价!
“既然卫神医已经来了,那便给本宫先搭脉吧。”
于式微颔了颔首,“是,娘娘。”
说着将医药箱打开,拿出了里面的蚕丝,递给了如梦,“还请这位小姑娘将这蚕丝系在娘娘的手上,老朽且把脉来。”
如梦都四十岁的人了,骤然被叫成小姑娘,脸色顿时一红,然后就将蚕丝系到了皇后的脉息之间,然后将蚕丝的另一头,引到了于式微的手中,于式微一手扯着蚕丝,闭着眼睛,一副既专业又高深莫测的模样。
许久,她收回了手,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沉声道:“皇后娘娘,您是脉象紊乱,气血发虚,应是操心太多,心情郁燥,不能纾解所致,老朽给你开一剂汤药,待喝下,不出两日,便可驱除病气,令娘娘神清气爽,整个人如同焕然一新一样。”
叶皇后听得心神一动,因为他说的正中下怀,她的确操心太多,难以纾解……
这厢,于式微已经开好了药方,递给了如梦,“小姑娘,这个一天两剂,早晚各一次,即可。”
如梦点了点头,“嗯。”
“既然小姑娘记住了,那老朽便走了,至于赏金,回头分到京城各处的学堂吧,便当老朽积德行善,普度众生了,大孙子,我们走。”
叶皇后见这大夫如此有个性,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颇有仙风道骨之姿态,急急的喊住了他,“等等卫神医,本宫还有一事。”
于式微眼底幽光一闪,转过头来,拱手道:“不知娘娘还有何事?”
“本宫还有一个义女,前些日子得了失心疯,想请神医一看。”
于式微颔首,“草民遵旨。”
皇后亲自将于式微带到了侧室,指着奢华床榻上盖着捻金银丝线滑丝绵被的于荣华道:“这就是本宫的义女。”
义女?
于式微心底冷笑一声,然后来到了于荣华的身边,摊开一尺银针卷,先捻起了一枚银针,抬手就要扎下去,却被叶皇后出声阻止,“卫神医难道不先切脉么?”
于式微认真道:“失心疯的人都要先看看清醒时有多疯,才能对症下药。”
叶皇后一听,仔细一寻思,好像是这个理,便不再阻止。
于式微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于荣华,见她睡的安稳,眼底闪过一丝诡秘光芒,然后放下了小的银针,捻起了最大的一根,粗如纳鞋底针,对着于荣华的人中便一下戳了下去。
“啊~”一声,于荣华瞬间清醒,弹坐而起,脸上带着一丝迷茫和几分失常之色。
她漫无焦距的目光对上于式微时,身子蜷缩了一下,尖叫道:“你们走开,走开,贱人~”
喊着喊着,她便激动不已的拿起了枕头,就对着于式微打了下去,叶皇后看的惊心动魄,“华儿,你别动,你的人中还有一根针,你别乱动啊。”
于荣华像是没听见一样,将被子褥子统统扔下了床,狠狠的看着众人,疯颠道:“你们别想害我,谁都别想害我,我才是那个天之骄女,谁都别想抢我的风头。”
叶皇后揪心不已,心急如焚的看着于式微,“卫神医,你可诊断出了?该如何治?”
于式微脸色凝重,认真道:“她属于失心疯里最严重的一种,六亲不认型的,所以得采用极端治疗办法了。”
叶皇后听了颇为不解,“敢问神医,何为极端治疗?”
于式微拱手道:“娘娘,此方法比较残忍,但不失为最直接最快的办法,还望娘娘先离开这里,等好了,您再进来。”
叶皇后心中一紧,有些担忧,“怎么个残忍之法?”
“回娘娘,草民得先让她崩溃,直击自己心底最恐惧的地方,让她学会面对而不是逃避。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须心药医,便是这个理了,物极必反,这极端治疗法,最为适用于病情最严重之人。”
叶皇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已经被含烟开始往外撵了,“皇后娘娘,您放心吧,从来只有我爷爷不治的病人,却还没有治不好的,我爷爷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外号赛扁鹊,您去打听打听便知道了。”
赛扁鹊?
叶皇后也如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惊讶,最后齐齐看向了于式微,原来他就是赛扁鹊啊,那的确是有名的神医,叶皇后和如梦快速的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于式微,含烟和于荣华三人,于荣华依旧歇斯底里的疯着,于式微走了过去,一把将她从床上扯到了地上,然后凑近了她的耳畔,鬼魅般沙哑说道:“姑娘,你是不是杀了你亲父?”
于荣华身子一僵,迷茫的眼底闪过片刻的清明,但仅仅一瞬,她就一把推开了于式微,然后就要出门,却被含烟一棍子打在了腿上,一下跪倒在地。
于式微知道叶皇后此刻就在外面听着,压低声音道:“将她绑起来。”
含烟很快将于荣华绑了起来,于式微冷笑一声,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盒真正的纳鞋底银针,在于荣华的面前打开,低声道:“姑娘,我要给你扎针了,你忍着。”
“唔~”于荣华的嘴里被塞了一团白布,惊恐不已的看着于式微,不断的摇头,“唔唔唔……”
于式微捻起了一根针,没有片刻犹豫就一下扎在了于荣华的大腿上,自言自语道:“于荣华,还记得你是如何站在风雨中对玄越和留昭下了痛杀令么?你可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的痛,要比你现在这痛还要惨烈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