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你了,纳尔德你藏得很专业啊。”
看到刑单一行人的那刻,纳尔德拔腿就跑。
想硬拼?绝对不可能!现在全游戏的人都知道,AR选拔里出现了一个由高中学生组织,专门埋复活后刚捕捉到新念灵玩家的恶劣团伙,有老玩家唾沫横飞痛心疾首地评价说这是天网数年选拔里发生的最丧心病狂的大事件,据说还曾发生过玩家联系客服联名要求官方惩处的事件,但是官方回复石沉大海,团伙至今逍遥法外,而且愈发猖狂。
本以为能借酒吧事件激出刚刚获得S阶念灵还没来得及升级的刑单,吞噬掉S阶念灵免除后患;最差也能用第八名的成绩吓退企图与刑单结盟的人,没想到刑单是激出来了,但激出的不是印象里孱弱不堪的高中少年,是獠牙日渐尖锐的狼王。早知如此最初就不应该多惹是非。
纳尔德瘫坐在悬于半空的透明泡泡里,辛苦养育了一周多的念灵旺财落在泡泡外面,面对一群敌人到来惊慌失措地吠叫,锋利的爪子一次又一次抓在透明泡泡上,留不下一道痕迹,却并不逃跑。念灵红白一脸鄙视地看着它,又吐出一个泡泡把它圈在里面,旺财在泡泡里死命地抓咬,泡泡在半空摇晃滚动,像游乐场小孩子牵着的气球。
吐出移速缓慢持续时间短,但一定范围内具有追踪能力的泡泡禁锢敌人,能力随着等级增强强化,对比自己低阶的念灵作用时会有一定比例加成,b阶红白的特殊能力。这就是b阶和b阶以下念灵的主要区别,b阶及b阶以上等阶念灵除了具有其他等阶念灵都有的基础攻击方式外还具有可以强化的特殊能力。
顺便值得一提的是,AR试炼已经开始了十五天,最初那批随便抓到低等阶念灵勤奋升级的前十玩家因为等阶上限问题和念灵战斗力不足被吞噬的原因逐渐脱离前十,被甩在后面,花费大量时间抓到b阶甚至a阶念灵的玩家们等级缓缓爬升,已经占据了前十名的大半壁江山。这里没有提到S阶是因为,全游戏唯一的S阶,至今还是0级,刑单至今没弄明白那个看起来高大上的小镜子怎么吃果子怎么吞噬怎么揍人。
在此背景下,刑单成了团队大多数人眼里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好少年,带领团队四处打劫自己分文不取的好领袖和真好少年好青年好壮年眼里的,黑社会头子。
对此刑单表示,心疼,胃疼,蛋疼。
泡泡在红白的控制下飘到大汉的念灵穿山甲面前,穿山甲顿时眉开眼笑,而在场除了维纳德的其他人全部一脸视死如归地在耳朵里塞上了耳塞,连猫大人的耳朵都被女仆泠泠堵住了,用胸,以至于刑单时常怀疑这样下去黑猫会不会憋死。紧接着,纳尔德原本惊讶的神色变了,变成了,哦原来是这样,和痛不欲生。
因为穿山甲对旺财的攻击是群伤,而且是声波攻击。具体描述就是,指甲挠黑板的声音,只不过穿山甲是……用自己的尖细的指甲挠自己鳞片……简称,挠痒痒。
旺财在攻击下粉碎成亮晶晶的经验,穿山甲嘴部尖细,吞噬经验时发出一种类似于吸溜面条的声音,吞噬后升了三级。纳尔德看到穿山甲头上飘起的levelup脸色一片铁青。
“你们,到底要埋我几次?和别人一样用骰子决定吗?”
“恩,人人平等。”刑单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纳尔德瞪大了眼睛观察刑单的表情,似乎不是在说谎,擦掉一头冷汗,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还好,最多六次。
然后,然后脸色就垮了……
“MLGB你家骰子20个面啊!你们哪儿淘来的啊!”
女仆怀里的猫跳到地上,几个纵跃钻进草丛,不见踪影。与此同时,纳尔德的身影缓缓消失,纳尔德再此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游戏开始时码头的熟悉景色,熟悉的风划过熟悉的水面,拴在码头上一排球船风中水中摇摇晃晃,还有熟悉的猫叫声。
“喵呜——”
熟悉的黑猫脖子上用红绳系了一朵绽放的喇叭花,一个风哨,正站在码头的木箱上慵懒惬意地伸懒腰。游戏设定里防止玩家被守尸暴力对待的传送保护机制在刑单团伙作案下显得单薄无力。
纳尔德低头捡起一块石头对着黑猫扔过去,黑猫原地轻盈地一跳让开了,开始舔爪子,金黄色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原地抓狂的纳尔德,纳尔德感觉连猫都在嘲笑自己。
愤怒,痛苦,无力感和恐惧一次次冲击纳尔德的内心,纳尔德缓缓蹲下,看着码头上摇摇摆摆的球船挠头,一下又一下,许久,纳尔德闻到了一缕淡淡的饭香,饭香里夹着酸味,好像是鱼香肉丝味道,想到是不是酒吧里那个女人开始做午饭了,穿着白色的围裙梳着马尾,汗水沿着脸颊流下来,逆着厨房窗外射入的阳光闪闪发光。六年前网上相识相知,五年失联,直到前不久才得到她的回应,那是他一直期待的风景。
十次就十次,已经没时间可以浪费了。
纳尔德站起,坚定地走向茂密的树林,走向自己接下来十个注定了结局的念灵。脸上流露的,是满是自嘲的笑容,同一个地点,同样的人,短短几日,猫和老鼠的位置真的对调了。
当纳尔德被埋完第十次时夜已经很深了,被埋后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只b阶念灵喜鹊,这大概是个好兆头。纳尔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个人跌跌撞撞行走在林中,山路泥泞,晚风有点冷。
“【系统公告】为了庆祝本游戏出现第一位达到70级,念灵全程未被击杀的玩家82,10秒后请大家仰望星空,天网为大家精心准备了特别惊喜。”
特别惊喜?什么情况?
纳尔德一愣,下意识看向星空,与此同时,后背处突然传来一阵钝痛,温热的液体打湿衣服,沿着脊梁缓缓流下来,怔怔地伸手摸向后背,看到的,手上满是刺眼的殷红,心跳加速,寒冷,继而是止不住地颤抖,呼吸声像坏掉的风箱——
“无所谓最初到底谁是猫谁是鼠,一旦人真的坦然接受了自己是老鼠的事实,迎接他的,就一定只有老鼠那种抱头鼠窜的结局,”声音淡淡的,冷冷的,像数九寒天的风雪,里面吹刮着沉积多年的恨意,“终于等到你也有今天了,纳尔德!”最后一声嘶吼,破了音。
玩了一辈子鹰,被鹰把眼睛捉瞎了,纳尔德对着地吐了口唾沫。
失血过多,身体越来越凉,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即使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也变成了不能做到的奢望,即使竭尽全力地挥出拳头,也打不疼眼前的拿刀的男人,即使竭尽全力地睁大双眼,也无法看清眼前男人的脸。恍惚中,纳尔德看到金发的女人站在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花海里,弯下腰,对自己伸出手,长长的白纱裙摆晕染在圣洁的光里,那么美。
纳尔德没有像小说里常出现的桥段那样,牵住女人的手。
因为,就这样,怎么可能甘心!就算自己一定会下地狱,又怎么可以仅仅只是这样的形式!
就算就这样牵住女人的手,自己又怎么可能和她一样一起上天堂!
纳尔德用沾满鲜血的手在地上写字,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刻字,泥土嵌进指甲间,又被血污黏在里面,很疼,但是他已经感受不到了,一排字迹,咬牙切齿,一笔一划地刻在土地上,刻在自己最后的人生里,刻在自己走在地狱的路上,他刻下的字是——
黑客是刑单!
不会有人怀疑死人的污蔑,更何况,这次污蔑,本就是冰冷骨感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