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六爻》里,曾经有一个最简单的驱邪办法,那就是用盐。可转念想来,她可是我冥婚的妻子,她为什么要害我呢?她还得靠我找到头,才能重新投胎的。
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但我至少知道要防备她,所以再靠近她的时候,我总会有意无意地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很快她们都选好了衣服款式,苏婆婆还给她们量好了身上的尺寸。我看她又找出一些更崭新的纸片,然后边说着边在纸片上画衣服图形。
“行了,你们就要这几个款式了?嗯,我先做一套你们俩穿着,等明天,再让那傻小子来取。价格老规矩,我也不收多,再把这条睡裙送你,当你们新婚礼物!”
说着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大案台下,翻出来一件用半透明油纸糊成的女人睡裙。那大敞开的领口,细细的吊带,刚清醒了点的我,又感觉热气涌上心头。
章倩云则是一脸的娇羞,不过就算是娇羞,她也很快收下了这纸衣服。拿着纸衣服的时候,她对我的那种笑,真是万种风情都不能比。
她一看我,我立刻低头背净心神咒,可这会儿怎么背,心都已经静不下来了。
“你看看这小两口,还不好意思了呢!依我说啊,鬼胎没有什么不好的,干嘛非得天天想着什么投胎再成人?那都是骗人的!鬼不老不死,虽然说不上永生,但是陪伴人一辈子,那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比起人的朝三暮四,鬼可是诚实多了!”
这话让原本还很暧昧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我和章倩云再相互看了一眼后,就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感觉,我甚至感觉她身上那粉色的雾气都不见了。
“苏婆婆?”
章倩云看到苏婆婆停下手里的剪刀,就好奇的问了一声。苏婆婆一愣,手里的剪子多了一刀,原本修好的长袖,瞬间没了袖子。
“诶呀,年纪大了,总爱发呆。小姑娘你再等等啊,我这就重新帮你做件,不好意思啊!”
苏婆婆着急的不得了,说着就要把那几片纸给收拾起来。章倩云则是马上阻止了她,走上前去,眯眯笑着拿起剪刀将另外一个袖子也剪到这个位置,然后在两边的袖子上再剪了一条边,放在袖口,一件七分袖的旗袍,就这样出现了。
“您看,这样子不就行了?这天热,我怕穿多了也不舒服的。”
“诶呀,还是姑娘你心好。啧,就是你们女孩子的手巧,这倒还出了个新款式,对了,领子上再加一个假领子。这样也就和手臂上的袖子交相辉映了。”
只见苏婆婆把章倩云修剪好的袖子,又修了两块,然后放在了领口,一对敞口的小竖领,的确要比之前的样子更新潮很多。
“真漂亮!可惜这衣服我不能穿,不然我都想买一件了!苏婆婆,就这件,我看倩云穿着一定漂亮!”
站在一边的张素芬看了这纸衣服,也就跟着说好,然后开始起哄。衣服到底好不好看,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情我非常明白,那就是她那善解人意的眼神,真的很美。
我不知道这做阴魂衣服,有没有什么忌讳。但很明显苏婆婆之前,在剪坏纸张的时候,她那眼神是充满恐惧的,就连章倩云伸手去拿剪刀,她都是下意识往后退的。不过好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苏婆婆也像是恢复到了之前,那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站着也是无聊,在这个幽暗的房间待久了,也就渐渐能看清这房间里的一切。正面墙上全是各式各样的纸片衣服,在东面有一排柜子,上门放着许多筒彩色的纸卷。这感觉就像是正规的旧裁缝店,全部纸化了。
“行了,等再干一会儿,就可以带走了。”
我正纳闷,这里怎么都没有一块布的时候,就听到苏婆婆来了那么一句,往她那里看,才发现她说的是那纸糊的衣服好了。脑子里再一过,想起了之前清明、冬至,给先人烧衣服,好像的确是纸做的。只是那不都是批量生产的吗?
“苏婆婆,为什么这些衣服还要量过啊?”
“你买衣服不穿自己的号啊?”
我这也是多余问,因为我在墙上看到一行字:视死如生。也对,都生死界限模糊了,可不是视死如生嘛!
“可我以前冬至给祖先上坟添衣的时候,都是买那种纸包袋的,也没见有量身定衣的呀?”
“哎,都是现在的那些无量上家,我这行本事也不是所有人能做的。阴阳眼自然不说,还要有阴命积德的命!老婆子我今年三百多岁还不能走,就是以为这积德的阴命!哎,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接班的人,老婆子我才能休息啊!”
在等浆糊快点干的时间里,张素芬带着女儿念念,又在纸料前跳来跳去的。章倩云则是跟在我身边,低头不语。我则是和苏婆婆,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从她哪儿我知道了许许多多,有关于纸做阴魂衣的事情,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一开始剪坏了衣服,那副怕章倩云的模样。这都是因为阴魂一般都对自己的衣服很执着,如果发现做衣服的人不能一次完成,那么阴魂就会发怒。
一想到发怒的阴魂,我又想起那天晚上守夜的时候,师娘的那个妹妹,一想到就浑身不舒服。
等浆糊干透了,我们在屋门口的一个大油桶里,把三件纸衣服烧掉。等全部烧成灰烬的时候,大油桶的上空就飘出三件布料衣服。
我抓到的是那件透明的睡衣,握在手里的触感如丝般柔滑的感觉,让我手心痒到了心里。章倩云则是羞答答的,从我手里抢走了睡衣,然后把那件旗袍一并拿上就往房间里跑回去。
“诶,你还回去干嘛?”
“傻小子,你媳妇那是去换衣服了!今晚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等章倩云换好了衣服,再出来,我感觉她就更换了个人一样。粉色的荷叶旗袍,小竖领外带胸前开和背后镂空,再加上那细嫩的大白腿,我下意识的动作就是双脚开始夹紧。
付完了钱,张素芬带着念念先回家,我则是带着章倩云,开始了第一次的约会。还好她现在这个样子,没人能看到,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带着她走出去,实在是太性感了!这种福利自己看看就够了,绝对不便宜别人!
买了床单、被子等洗漱用品后,我发现才九点,得在外面找些事情,不然回去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也尴尬。
“我们……”
我一开口,章倩云也正好开口,没想到我们都已经这么默契了,一想到这个,我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先说吧,我听你的就是。”
“我们去看场电影吧,把东西寄存到车站寄存处,看完电影吃夜宵,我们再回去好吗?”
“怎么?你今晚还没吃饱啊?”
看电影的确是个好主意,差不多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看过一场电影了,不过也真没有想到,这么瘦弱的她,竟然是个大胃王。
“你不是鬼,当然不能理解我们是吃不饱的!”
为了不戳她的伤心事,当晚我陪着她看了场《泰坦尼克号》,然后又陪着她在烧烤店,喝啤酒撸烤串。一来一去的,我们也算是更加熟悉了一些,而这时候,也已经到了午夜时分了。
她喝得有点多,迷迷糊糊的,基本上都是靠在我身上。我也是略微有些醉了,拿好被褥床单和生活用品后,就带着她打车回家。
可惜很多出租车司机,一听说去殡仪馆宿舍,就扭头告诉我他要下班或者交接班了。吹了一会儿小风,我人也算是清醒了许多。再说去的地点,就知道变通了。
“师傅,能送我去一趟千水桥吗?谢谢啊!”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干嘛?上车吧。”
只要不说殡仪馆,果然马上就坐上了车子。一路上,我让章倩云靠在我肩膀上,那出租车司机边开车,看着倒车镜边和我说话。
“诶,小兄弟,你媳妇这是怎么了?我看她脸色不好,你要不送她去一趟医院?”
没想到,那司机竟然能看到章倩云,我像是一愣,心里还小慌了一下,但马上我就笑着回答他。
“没事,倩云就是喝多了,我等会儿带她回家,让她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随便敷衍了一句后,那司机师傅就开始叨叨起各种琐事,听了这么一路的碎碎念,车子终于开到千水桥。
付钱,拿了东西下车后,我把章倩云背到了背上,好在她基本上没什么重量可言。两手提着重物,硬是走了两里路,这才回到房间。
到房间后,我把章倩云放到了沙发上,自己则开始收拾卧室,等一切都完成,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呼,终于完成了!倩云你上床睡觉…去…吧……”
我站在房门口,看着沙发上的少女微酣,长发飘逸及地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谁说鬼晚上就不睡觉了,喝多了照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