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我今天的运气不错。那个男人一听到我是来应聘的，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拉着我的手一直不放。
“诶呀，终于等到了！你说这年头，招个工怎么就这么难！来来来，去我办公室，咱们好好说说。小伙子，你说说你怎么想到我们这来的？对殡葬业知道多少？”
从停尸房到他办公室的一路上，我只是把自己家乡的一些殡葬习俗说了一些，然后告诉他我是因为家里爷爷就做这个的，所以等爷爷不在了，我就出来，想继续找这行的事情做。
到办公室后，他请我坐在位置上，又是给我泡茶，又是给我递殡仪馆的详细资料。
“小海啊，咱们这里也就是早晨最忙，过了午时就基本熄火，除非是警方的特殊要求。晚上这里有值夜班的，你说你想长住这里，我觉着还是住宿舍吧。你长期做这个应该懂的，这里阴气重，就算你是年轻小伙子，也保不齐有什么问题。”
我一开始为了给领导留个好印象，就说我愿意留在这里值夜。没想到人家领导也是个好人，马上就说有轮流值班的情况，一点也不欺负新手。
他说话的时候我会抬头看他，他不说话的时候我再低头看业务简介。这里写的非常详细，基本上就是殡葬的一条龙服务，有职殡，死者的大体一到，只要给钱，你想多体面就能多体面。
“小海，你就叫我老蒋吧。对了，你想应聘什么呢？“
老蒋拿着自己的茶杯，慢悠悠地坐到自己的凳子上，一直等坐好了，他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我是大众心理学专业毕业的，您也知道，背尸匠这类工作，就我这体格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想试试化妆师。”
我刚刚有注意到，殡葬服务里，有一个化妆师的职业，也就是为死者清洗、缝合、穿衣、化妆的工作。相对与其他的，这个工作更靠近尸体，也没有太辛苦。最重要的是，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查尸体，还不怕被怀疑。
老蒋笑眯眯地看看我，再把自己的茶杯盖子，上下敲了三下，才点头同意了我的要求。
“行，我本来还想让你做职殡工作的，既然你愿意做这个化妆师，那我当然也是欢迎的。你把你的身份证、学历符印二份，一份给我归档，一份给去人事部。那里会安排师傅带你的。”
看着他敲茶杯盖的时候，我的心也是上下忐忑，不过终于还是过关了。
我在人事部复印了证件，又填了资料后，就正式成为一名殡葬化妆师。
当再次到老蒋的办公室门口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老蒋和一个中年女人正聊着天。看那样子非常熟稔，也不知道老蒋说了什么，那女的一直在笑。
“老蒋，是我，赵小海。”
轻轻扣门，听到里面笑声和谈话声停止后，我才小心翼翼地出声。老蒋一听是我，马上就走过来帮我开门，还向我介绍那个中年女人。
“素芬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赵小海！他可是老王头一手带出来的！我一开始看他傻愣愣的，还以为是个骗子呢！”
老蒋说着，将我推到了办公室的长沙发上。一听到“老王头”三个字，我也就清楚了，他们是认识王爷爷的！难怪王爷爷一直让我来，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小海是吗？别紧张，我叫张素芬。也是老王头带出来的，这样算起来，你应该叫我师姐。以后你在我的部门上班，师姐会好好教你的。”
那个叫张素芬的中年女人，笑的一脸亲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笑不那么真诚真切，反而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意。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在人家的地盘，就算再假，也是要热情地敷衍的。
“嗯，谢谢师姐，初来乍到，还请师姐和老蒋多多照顾。”
“诶呦！老蒋你看看，这学历高，有好师傅带过的孩子，就是好，这嘴甜的！就凭你这懂事模样，我也会好好带你的！”
张素芬笑得更开怀了，原本就有些细纹的眼角，这会儿的鱼尾纹就更鸿沟一样了。老蒋也附和着一脸笑意，但张素芬那笑容，就感觉随时想咬人一口，真是越看越瘆得慌，于是我马上转开话题。
“师姐，您多久没回村子了？这么多年，我怎么都没见过你？”
我这一问，她的脸就僵住了，不过很快就笑了，只是这会儿的笑容，没有之前那么夸张。说出来那话，甚至还有些惆怅了。
“哎，是师姐不对啊！当年要不是师傅厉害，师娘差点就被我害不在了。师傅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提过我？也是，他一定恨我，师娘就是他的命根啊！”
“别这么想，素芬啊！你看你师傅虽然没有主动联系你，但是把小海介绍到咱们这了呀！这不就是在告诉你，他已经原谅你了吗？”
这件事情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但她说的不错，师娘女鬼的确就是王爷爷的命根。不过为了迎合气氛，我也开口劝了几句。
“就是，咱们师傅那脾气您还不知道嘛！他老人家虽然没说，让我来这里，不就是找师姐您嘛！师傅怕我在外面受委屈，所以叫我投奔你。可见师傅早就原谅您了！”
“哎，还是小海这话招人疼！对，咱们师傅就那脾气，既然让你来了，咱们赶明儿放假了，回去看看师傅他老人家，行不？”
张素芬一开始对老蒋的话无动于衷，但我一说话，她马上就笑起来了，还搂住我的肩膀，像是长姐一般的姿态。可谁有能看出来，我从头到尾认识她不过三分钟！
“行，到时候一起去看师傅！我想师傅一定会高兴的！”
“嗯，对对对！你看小海这孩子多好，一来就把你这么多年的心结解开了，我就说他带着福气吧！小伙子，以后好好跟着你师姐，少不了你好处的！”
老蒋看张素芬高兴，一时忘了行，像是说漏了什么话。被张素芬一瞪，就又马上闭嘴了。看来这里也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啊，素芬、小海啊！这时间也不知道了，要不一起去食堂吃个饭？你先去洗个澡，我带小海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被张素芬瞪过之后，老蒋又开始转了个话题。而这下她才算是同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我嘱咐了几句。
“小海，你和老蒋去转转，等会儿咱们食堂见。”
她站起身来，我对她点了点头，她向着办公室外面走了去。我看她离开了，就转头看老蒋，正好瞧见老蒋一脸向往的看着她的背影。
“咳咳，老蒋，你对我师姐有意思？”
我咳嗽了两声，然后开始找话题缓和气氛。因为我发现，老蒋这人心直口快，如果真想找出答案，就必须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
“嘿嘿，你都看出来了？嘿嘿，是啊！我是很想和她有点什么关系可发展，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的心啊，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个四十多岁，头顶都一片地中海的老男人，一开口就是一串一串的诗句。这画面太美了，美的我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老蒋，别灰心，只要我师姐还在，你再努力，总有机会的！皇天不负有心人嘛！”
我这是在告诉他快点离开，早点去食堂，我这都两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嗯，你这话我爱听！这不你来了嘛！有你在，我相信素芬一定对我刮目想看！”
老蒋一把将我拉起来，双眼里冒着光，就差没冒点泡泡什么的了。不过这关我什么事？我有什么能帮他的？
“嗯，我一定帮你多说点好话！”
“行，你工资按正式工算！走，咱们到周边走走，我告诉你一些事情。”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我又混到了馆长的心腹。
他带着我从办公室，一直走到停尸房门前，然后给了我三支香。我看看这香只是普通的香，看来这样做，也只是道工序，没有实际意义。
点上香拜了三拜，他又拉着我往外走去。可我就是要看看，这停尸房里面的情况啊！如果就这样走，那我不是错过了？于是连忙拦住他。
“老蒋，怎么咱们不进去看看？”
“这都要吃饭了，让你进去看那些个干嘛！而且你上班的时候，也不需要去那鬼地方。我告诉你，平时能不去就别进去，没事就千万别去！”
他说的一脸严肃，而且语气也很诚恳。可就是因为这样，我对这个停尸房，就更加好奇了。
“那个人也不用打招呼吗？”
我看着那人还在凿冰，就好奇的问了一句。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哪个人？”
一看他这个表情，我就连忙摇头，然后笑笑，拖着他继续走。这已经很明显了，那个凿冰的，根本就不是个人！
“没什么，我就是之前来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人。所以问问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