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生车祸去世那年麦蓝刚好卫校毕业,没当一天护士就赶回家来,打理父亲的后事,撑起这个店面。她想把生意做下去,毕竟是父亲半生心血,也可以就近照顾弟弟,不用三班倒地值班。父亲的手艺大概只有她学到了七八成,东西做的好吃,店里生意不差,日子本来是过的不错的。
直到弟弟出事,然后是她,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了。
地上有张旧晚报,麦蓝捡起来,还是她出事前后留下的,头版图文醒目:梅城特大金铺劫案告破,两人落网,一人在逃,赃物半数追回。
在逃的嫌犯叫许寸冬,是她的亲生弟弟,案发之后他跌跌撞撞跑到店里来找她,眼里满是泪水和慌乱,“姐,我没做过……我没做过!”
她相信寸冬,许家日子过的再难,也不会去偷去抢。
她帮他逃走了,途中还出了点意外,然后许麦蓝这个名字也与这个金铺劫案挂上了钩,她因为窝藏的罪名入罪。
其实她从十二三岁开始的生活都是走高跷,从每一步都走不稳而小心翼翼到渐渐习以为常,不是她愿意,而是被现实所逼。累的时候每次都以为这回可以坐下歇歇了,结果屁股底下都是一把摇摇欲坠的椅子,像今天一样。
麦蓝哭红了眼睛,一只手握着破旧的报纸,一只手里攥着仅有的四十三块六毛钱,窘迫到连擦眼泪的纸巾和手帕都没有。
很快有个胖子呼哧带喘地跑来,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过来瞧瞧。麦蓝赶紧用袖子擦干泪水,认出这正是商铺的房东刘胖子,自己在这条街上也开了两家店,身材跟着荷包发福,一进门就拨弄稀薄的几缕头发去遮住头顶的“地中海”。
“刘叔。”
“你们许家可算有人回来了!这店租不租了也不说一声,你们做什么不要紧,别挡着大家发财啊!”
这是高拜低踩的市侩角色,没什么温情可讲,许麦蓝道,“刘叔,我们做了这么多年街坊,我家一直就是租这店面做生意,租金预付,从来都没拖欠过。我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你也知道,根本来不及通知你什么,可最后一个月的租金也是预付了的。你不是已经把店租出去了吗?否则也不会把所有东西都处理掉了。”
刘胖子嘟囔了两句,“还说呢,也不知你们带的什么衰运,自打你走后这店租都租不出去。”
麦蓝听见了,“店租不出去是你的事,我没提前通知你店不开了的确是我违约在先,可是没欠租金,押金也让你吃进了,还想怎么样呢?我们店里的东西你也处理了,我没见一分钱,虽然不值什么,但一个冰箱一个冰柜,怎么也有个千把块吧?”
一说到钱,刘胖子额头就冒汗,嘴硬道,“那才几个钱啊?你还租不租,租的话我给你往以后的租金里抵扣就是了。”
“我租。”尽管孑然一身,但麦蓝不想就这样放弃爸爸留给她的店,“刘叔,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给我点时间。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儿,租金就当抵扣,以后的租金我会想办法凑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