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和许见默不作声地重新回到了现场。曹若男正在白妈妈的安抚下,小声地啜泣着。
白妈妈见他们下来,立刻迎了上来把女人拉到一边说:“林法医,你们可得帮忙呀,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林初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追问道:“阿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可得告诉我,如果这件事儿真的有别的隐情,你就算立功了。”
妇女一拍大腿,哀叹道:“立什么功呀?我只想要把那个畜生绳之于法。你可不知道,就那个黄家父子!前段时间跑到咱们小区来,还叫了一个锣鼓队,天天在小区门口吹锣打鼓的,还把闺女这事儿编成顺口溜,一口一个放荡,一口一个贱人,你说这谁受得了?”
她倒是没想到那黄家的父子,竟然这样无耻,先是想买通鉴定中心,然后又出这样的损招,真不知道他们的心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黑呢?
白妈妈叹了口气,“别说若男了,就连我们这些人天天听着都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呢。可人家家大业大,有势力,我们投诉好几次,上面根本就不管,那些什么警察局,那些派出所,都被他们买通了!”
“所以你觉得……”林初意有所指。
“这事儿绝对和他们逃不了干系!前几天有个律师愿意帮忙打官司,我才说可算熬出头了,可这官司还没开始打呢,这就——!嗨!”白妈妈不忍心再说下去,转过头去抹了把眼睛,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地为这对母女好。
林初伸出手臂,抱了抱她,安慰说:“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还晴晴一个公道和清白。”
“好!有你这句话阿姨就放心了。对了,月月,你要是用得上月月。就尽管说,我让她过来帮你。”
林初哭笑不得,事实上他们的工作和鉴定中心不太一样,隔行如隔山,别说帮忙了,添乱的还差不多。
但她还是慎重的谢谢了这份心意,在她看来,露出好意的人总是值得尊敬的。
赶来的同事把现场痕迹都勘查了一遍,记录在案后,叫来了车把曹晴晴和孩子的遗体带回市局做进一步的分析。
林初站在许见的车前,脱下白大褂就要往别的地方走去,她忽然被景澄叫住了,“昨天……昨天那个男人是谁?他说他是你丈夫,可是你从来没有提起过……”
“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讨论个人问题。”她怔了怔,用公式化的语气回答道。
景澄的眉眼之前有可见的疲惫,他实在是太想了解关于她的事情了,以至于昨晚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他还强打着精神去看完了现场,他一直跟在她身后,然而她从来没有回头看过自己,哪怕是一瞬间都没有注意到。
青年往前迈了一步,女人顺势后退,后背一下就贴到了冰冷的车门。
景澄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现在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小心——!”
林初只觉得自己被大力扔了出去,又落在一个冰冷却又柔软的怀抱里,许见的声音由远及近,“喂!你们没事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像是混进了一百只蜜蜂,同时嗡嗡响个不停,眼前晃动着各种颜色的光芒,良久之后,归于静寂……
“肖医生,那边有两个车祸入院的……”
肖潇大大的灌了口水才答道:“我等下就过来,你们先去接着!”
她随后又补问了句,“情况怎么样?”
“一个轻伤,一个稍微重点,应该有骨折。”
她点点头,“那你们先处理着,我弄完手上的事情再过来。”
应付完了护士,忙得脚不沾地的肖潇这才有空掏出手机来拨出个号码。
“什么事?”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沉稳中透露着些沙哑,一听就知道要么熬夜过度,要么抽烟抽多了。
“裴总裁,你都不解释一下昨天的事情吗?”她翻了个白眼,“大半夜的让人跑出来,我还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裴修鹤缄默了下,避而不谈,“没什么好说的。”
肖潇气结,“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喜欢林初、爱林初?爱不是强迫!”
“……”
“你说话呀,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追问道,“你不肯说,她也不肯说,你们这样算什么?”
裴修鹤的呼吸声蓦然消失了片刻,他喑哑的答,“我也不知道,我……我伤害了她…她现在应该恨透了我。”
肖潇正要继续追问下去,然而护士又跑来门口匆匆的催促她过去接那两个车祸的病人,无奈之下她只好叮嘱了几句,“你也别着急,这件事我来帮忙。”
挂了电话,肖医生步履匆匆的往急救室赶过去,一看就傻眼了。
“林初?林初!你别吓我啊!”
她整个人的差点扑上去,幸好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助手把她捞住了,“肖医生,病人不能动!”
肖潇的头脑这才清醒了一点,只见女人裸露出来的脸颊和手背上满是乌七八糟的伤痕,触目惊心,她深吸了口气,放低了声音问:“她、她情况怎么样?”
“擦伤居多,主要的伤员是那边那个男的。”
“肖医生,他们怎么样了?”许见满头大汗的赶了进来,一把捉住她的手,“人醒了没有?伤得重不重?都是那个该死的龟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毒驾!”
肖潇哪里还顾得上跟他仔细说话,转身就进了手术室,准备手术去了。
林初因为有景澄的保护,所以只是皮外伤,护士帮忙处理了以后就把她转到了普通病房里。
许见跟了过去,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手臂上缠的满是绷带,一如当年的叶静初,他心里咯噔一下,回忆不可避免的汹涌而来。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叶静初的离世仿佛还是在昨日,他后悔自己没有多做点什么,把她从帝都带出来究竟是好还是坏,许见心里一团乱麻,没有头绪。
床上的女人支吾了声悠悠醒转过来,她微微撇头就看到站在病床边上的男人,刚要开口,又被许见极度复杂的眼神怔住了,那神情就像是在通过她怀念着某个重要的人似的。
最后还是许见反应了过来,“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你下面的法医都快把我拆咯!”
她咧了咧嘴,嗓音沙哑得可怕,“……几、景澄呢?”
“还在手术室,肖医生给做的手术。”他答道,“你放心吧,当时我车给你们挡住了大部分,他伤不算太重。”
林初的心稍微放下来了点,她脑子还十分混沌,至于当时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清楚。
“这件事有点巧了,开车撞你们的是个学生,无证驾驶再加上吸毒驾驶,这两样都够呛的!”说到这合理,许见狠狠的咬牙,“这个小兔崽还和跳楼的曹晴晴有关系!”
且不说和曹晴晴的事情,光光是当街毒驾就已经足以掀起巨大的波澜了,这无疑是在打公安打国家的脸,要是传出去,国家禁毒岂不是形同虚设?
许见窥见她那双眼睛,心里的烦躁愈来愈深,他下意识的抽出一支烟,而后才想到这里是病房,又只好收了回去。
他故作轻松的说:“我去看看景专家怎么样了,咱们好不容易从国外请回来的,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林初点了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博易国际。
白谦端着咖啡进去,正好听见上司在训斥人。
“这么简单一个招标你们都做不好,我养的全是吃干饭的吗!看来我之前对你们还是太仁慈了,把项目组全部清理出场!”
有人小心翼翼问:“是……是换一个招标组吗?”
裴修鹤冷笑了声,“对!把这群没用的东西统统解雇!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
乌泱泱一大群人从门里出来,和白谦视线交汇的时候投去了求助的光芒,男人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他帮不了这些人的忙。
这个位于城东的项目组本来是煮熟的鸭子,不管是招标方还是竞争方他们都了如指掌,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道居然出师大败,裴修鹤怎么可能不生气?
“您的咖啡。”白谦目不斜视把杯子轻轻的放到了桌上,微苦的香气立刻弥漫开去。
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走到落地窗前,俯视高楼脚下的车水马龙。自从肖潇打电话过来以后,他越发觉得自己魂不守舍,为了强行拿回工作状态,他把那个专用用来联系肖潇和林初的私人手机扔给了白谦。
“刚刚肖医生又打电话过来了,您在忙,所以……要拨回去吗?”
裴修鹤抿了抿唇,拒绝了,“如果她再打过来,你就说我忙,没空接。”
“好。”白谦低声答道,“那林小姐那边呢?”
“她……她现在应该不想见我,我也不去讨嫌。”倏尔他的眼神凛冽起来,“这段时间帝都那帮人又开始有动静了,多派几个人去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