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见的话就像是把钥匙,开启了裴修鹤的记忆之匣。
他……似乎曾经见过那个身影,是在哪里呢?
裴修鹤从来没有像是这样感谢自己的超忆症,他闭上眼,犹如记忆便犹如潮水般的涌了上来,逐渐将他淹没。
无数曾经发生过的画面在他眼前飞过,那个身影,他曾经居高临下的见过。
是在宴会上。
弥漫在眼前的碎片少了许多,只留下和舞会相关的片段。
白家的宴会?不是。
那赵家、孙家呢?不是。
他一个一个的场景仔细回忆,然而事实一次又一次的让裴修鹤失望,没有他意想之中的那个画面。
甚至,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了。
裴修鹤攥紧了自己的五指,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掌心,淡淡的血色晕开,看上去触目惊心。
“裴先生,裴先生?”小灵通担忧的呼唤了几声,她发现男人双目紧闭似乎神情有些痛苦。
好几声呼唤过后,裴修鹤才睁开眼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多了份明朗,他平静地说:“我知道是谁了。”
众人皆惊,他们都还没有头绪呢,裴大总裁竟然就知道是谁了?
“白谦,你查下岛上的情况。”他转头吩咐完了,才对许见道,“爆炸案。”
短短三个字,让许见想了起来,林初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有人约她去的。
而且那个人,就是陈政的妹妹——陈瑜!
他思考了下,沉声问裴修鹤,“你有多少把握?”
“七成。”
这时,白谦和E国那边通完了电话,恭敬的对男人说:“陈小姐已经不在岛上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面铺天盖地的满是飞舞的纸片,男人神色阴狠的说:“让那群人把自己脖子洗干净给我等着,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亲自去处理。”
那股狠厉劲儿让人不由得侧目,在场的几个人都敢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转向了许见,“许队长,现在我们知道了是谁绑架的林初,接下来怎么做?”
“先查查陈瑜的行踪吧,至于别的,宿局已经表态会支持我们的行动。”许见沉吟道。
虞珞用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也不快,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是在玩游戏。
“陈瑜的回来的机票是伪造的身份,之后就没有一点点记录了,她会不会和陈家联系上了?”他把自己刚刚查到的东西投放到了墙壁上。
上面的记录非常齐全,这令老白不禁侧目多看了虞珞几眼,寻思着把这人招安的几率有多大。
“不可能,陈家那边有我们的眼线,要是陈瑜回去一定会被人看见的。”裴修鹤否定了他的想法,他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光滑的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见见状道:“能找到她出了航站楼之后的去向么?”
虞珞舔了舔嘴唇,五指在键盘上翻飞像是在跳起一支有节奏的舞蹈,不一会儿,一段陈瑜上车的视频就被匹配了出来。
“放大点,看看车牌号。”他指挥着,然后让老白记下出租车的特征,接着吩咐道,“老白你先去查查这辆出租车,有消息就通知我们。”
老白得令出去了,剩下小灵通,她小心翼翼的问:“许队,那我干什么呀?”
许见拖着下巴,“去帮那小子捣鼓捣鼓他的机器玩意儿。”
他的视线转向了坐在主座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的男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这人打交道了,然而一次比一次的,让他觉得这个男人深沉得可怕,他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叮铃铃——”
有人手机响了起来,是裴修鹤的手机。
他瞥了眼手机上的号码后,镇定的命令道:“虞珞,准备定位。”
“没问题,已经准备好了。”
裴修鹤接了起来,对面是个熟悉的女声,“裴总裁,好久不见。”
“说吧。”他冷淡的回答道。
陈瑜似乎对他的态度习惯了,轻笑了声,“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没错,林初是在我手上,但是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止一个人。”
裴修鹤用钢笔簌簌的在纸上写下了个“二”字给许见看,然后他继续和女人交涉,“你想干什么?”
“裴修鹤,现在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陈瑜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刺激得人头疼,“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他抿了抿唇,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后低低的答应道,“好,但是我要确认她的安全。”
陈瑜却笑道,“现在不行,我们电话结束以后,会有人打电话给你,你可以听一听她可怜的小声音。”
“好吧。”
如果只是陈瑜一个人,他能够弄垮这个女人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多了个未知角色在帮助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导致林初丧命,他不得不防。
陈瑜报了个时间,然后说:“长街咖啡厅见面。”
按照约定的时间,裴修鹤去了长街咖啡厅,这是他第一次和林初会谈的地方。
他甚至还记得林初带了两截人类的颈椎给他看,一如昨天才发现的事情一样。
男人大步往里面走去,在最角落的位置,他看见了一个带着帽子的女人。
陈瑜正在小口啜饮着微苦的咖啡,裴修鹤大步走了过来,坐在她对面,沉声道:“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她喃喃自语,抬起头对上男人的视线,“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他看清了女人的脸后,不禁挑了挑眉,她早就没有了以前的富家小姐的气派,现在的双目凹陷,面颊干瘪,透露出不正常的颜色。
陈瑜看着他,眼神里面充满了怨毒的情绪,她讥讽的看着男人,“你现在一点都不像是以前的你。”
男人没有答话,在服务员上了咖啡以后,自顾自的喝起了咖啡。
微苦的香气萦绕在两人周围,像是某些苦涩的种子发芽了,然后开出了苦涩的花。
“为什么要对陈家出手?”陈瑜垂下眸,强烈的不甘心和愤慨的情绪正在她的胸中酝酿着,犹如场暴风雨,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降临。
裴修鹤平静地反问道:“你觉得陈家很无辜?”
“无不无辜都没有关系!”陈瑜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我的父母和你之间根本没有利益往来可言!你凭什么要把我们赶上绝路!”
她眼睛里面全是疯狂的颜色,她恨啊,恨透了自己,没有看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心,被他利用着,让自己家陷入了泥沼里。
这股悔恨的情绪****夜夜的伴随着的她,深入了她的脊髓和血液,而耳边是别人的指责,指责她引狼入室!
“陈瑜!”裴修鹤终于开口了,他脸上是女人从未见过的严厉颜色,冷得犹如极北之地漂浮的冰川和极南之地飞舞的雪花,透彻心扉的冷,“这是你们陈家自取灭亡!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不对!”女人如梦初醒,“有的!是有的!林初!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那又怎么样!如果是为了她,这个世界我都可以毁掉!”
她笑了起来,像是已经把那个的曾经心若鹿撞的少女杀掉了,在希望的另外一面,是有如深渊一般的绝望。
陈瑜爱着裴修鹤,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可裴修鹤爱着的,是林初,他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
陈瑜还在岛上的时候就开始想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就比不上一个小法医么?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输给了先来后到。
她试图把自己装进裴修鹤的心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个女人了,在他心里千般万般的好。
“把她完好无缺的放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那如果我要你妻子的位置呢?”
“放了她,我就给你。”
“裴修鹤,你是个混蛋!”
女人咬着唇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男人却无动于衷,似乎在看一出喜剧表演一般。
过了半晌,陈瑜终于像是哭够了,她用手粗鲁的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擦去了那些泪水,把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意全转化成了恨意。
“明天上午十点,东安码头,我要你手上的博易国际的股份,全部都要!”
陈瑜站起来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留下一缕微苦的咖啡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裴修鹤回到办公室时,所有人都翘首期盼的看着他,想知道他和那个陈瑜谈得怎么样了。
“白谦,去准备股权转让合同。”他一边吩咐着一边脱去外套,“许队长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什么转让合同?”许见却先追问起他这边的事情来。
“没什么,陈瑜提出的条件是我手上的博易国际的全部股份。”男人轻描淡写的说,仿佛在讨论等下吃什么。
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清楚公司的股权问题,也就是说,绑匪的要求是用整个博易国际去换!
“这、这……”小灵通结结巴巴的说,“这怎么办?”
“她要,我就给,只要能够把人安全的放回来。”裴修鹤平静地说,“只是个博易国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