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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和衣同眠

“抱歉。”

“你可以出去了。”

她或许应该跟他们搞好关系,但她做不到。时间太短,岳府的那些护卫惨死的样子历历在目,连岳夫人都被这个看似善良天真的妲水砍伤,她又如何真的能掩起所有厌恶的情绪,笑脸相对?她做不到。

岳夫人的伤不知怎样,有无大碍?她年事已高,为了凌烟的婚事劳心伤神了一个多月,好容易云开月明,却又因为她这外人受伤……浅薇放下烤鱼,顿时胃口全无。掀开车内的小窗帘透透气,盈盈月光,竹柏影移。本是柔和夏夜,却因为马车旁那两个神经紧绷的人而显得极其诡异。

“妲水,等下你带着人先走!”朱岚压低着声音说。

“我要帮你。”

“村子要紧,而且以风笳夜的无情脾性,是不会出动玄士来救她,就算是玄士,我也能拖上一阵。”

“可是……”

“我不会有事的。”朱岚严肃地说着,“一定要将她带回村子。”

风笳夜来救她了?浅薇还未来得及多想,朱岚的声音又响起来,不过这次的声音洪亮,充满敌意:“来者何人!”

“放了她。”好熟悉的声音!虽然看不清五官,但这声音绝对是风笳夜,他是来救她的?

“不放又……”

听到风笳夜的声音,浅薇稍稍晃了下神,回过神的时候,看到的是朱岚妲水倒在血泊里的身影,还有一米开外,一袭白衣的,风笳夜。

“你,你是,谁?”奄奄一息的朱岚显然很不服气就这样被杀掉了。

“风笳夜。”风笳夜收起剑,踏上马车。

“怎么……可能……”朱岚瞪着的眼珠子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殿下。”浅薇眨眨眼,还是不敢相信风笳夜居然来救她。

“没用。”

“……”风笳夜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强悍吗?她真的只是一个柔弱小女子而已……风笳夜看着她脚上的铁链,脸色越来越沉,浅薇也被他紧张起来:“殿下,这铁链,不一般吗?”

“藤狼链。”风笳夜一扯,原本用来固定铁链的钉子不翼而飞,马车也——散架。

没听过。但既然是锁,便有钥匙:“那我去找钥匙。”

“钥匙不在他们身上。”

“你怎么知道的?”

“藤狼链的钥匙,必须养在母狼的狼眼,取出后用幼狼之血洗涤后才能开锁。”

“啊?”浅薇胃海翻腾,这么残忍的东西。

“藤狼链的钥匙在祀狼一族中相当于玉玺。”

“祀狼一族?那钥匙是在他们族长手里。他们族长是谁?”

“祀狼一族已一百多年没出现过。”

“刚才应该留活口的。”浅薇极其幽怨地看了风笳夜一眼。

“他不会轻易帮你开锁。”

“我知道……”浅薇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重点是她连自己为何倒霉都不知道。

“本王自有办法解开藤狼链。”风笳夜瞟一眼怨妇相的浅薇,淡淡开口。

言毕,浅薇仿佛看到了希望,但不一会儿这小妮子又皱起了眉:“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回想着之前朱岚妲水的对话,他们对风笳夜有一定的了解,现在想想,所谓的玄士应该是风笳夜的手下,这是许多人不知道的事,而他们却很清楚,而她在这个时空里,有所联系的就只有风笳夜和相府了,若是与相府有关,他们更应该抓岳夫人才对所以就只有风笳夜了。

“我在凤栖认识的人不超过十个,而且真正有关联的就只有殿下和相府,他们的目的不在相府,那就只能是跟殿下有关了。”浅薇如实说着自己的想法。

风笳夜微微挑眉:“目标不是你?”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浅薇摸摸鼻子,“他们说是请我帮忙,但我能帮他们什么忙?而且他们还那么兴师动众,连这种邪恶的链子都拿出来了。”

“嗯。”风笳夜并不在意,“先离开这里。”

“现在马车坏了该怎么办?”总不能靠两条腿吧?

风笳夜吹了声口哨,一只通体雪白的骏马飞奔过来。

要骑马?浅薇皱眉,她不会骑马啊……风笳夜该不会让她跟在白马后面跑吧?下一刻,风笳夜搂着浅薇,跃到马背上。

定了定神,侧身在马背上坐稳后,浅薇才松了口气,抬起头,就能看到风笳夜近在咫尺的脸!才意识到她刚才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怀里,而现在,她的双手还环着他的腰!

脸腾地变得通红,赶紧收手,却又被风笳夜一把摁进怀里,“不想掉下去就抱紧。”

浅薇红着脸,低着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力气环住风笳夜的腰。

夜风本微冷,白马的速度又快。刺骨的风打在脸上变得生疼,浅薇厚着脸皮将脸埋进风笳夜怀里,原本柔柔弱弱的手,用力抱紧他。

晚风中,邪魅的嘴角轻扬。

白马在夜色中风驰电逝地跑了一个时辰,停在了一间普通的小院落前。

“主子,人已找到。”两个墨蓝色人影忍者般出场,跪在白马前,“泉阳,七日之期,今日是第二日。”

“嗯。”

那两个人又倏地不知跳到哪儿去了。

怀中的人儿,还在酣睡。将她抱进屋里,轻轻放在床上,转身要离开,看着床上的人儿,却不禁失笑。浅薇依旧紧紧抱着他,风笳夜不假思索,轻轻回搂,就这样和衣同眠。次日清晨。

浅薇迷迷糊糊醒来,蹭了蹭“抱枕”,抱枕上有一种淡淡的薄荷香,这个味道跟风笳夜好像让她觉得很舒服。睁开眼迷蒙的眼,嗯?风笳夜?为什么风笳夜变成抱枕了?还是抱枕变成风笳夜了?

伸出手,捏捏风笳夜的脸颊,肉有点少,但挺有弹性,而且,触感很好……触感?

浅薇眨眨眼,对上一双妖魅的眸子,那么地……勾人心魂……让浅薇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一刻,却立马惊醒了!她和风笳夜同床共枕了?这下怎么办?

她总感觉那眸子在引诱她,而她很确定,再看下去自己就沦陷了!索性眼睛一闭——装睡,慢慢地将左手撤离,然后将右手抽回来?……

然而……右手完全麻痹,已经无法动弹……浅薇泪眼问天,她的右手被压在风笳夜的腰背之下……难怪会完全麻痹。既然风笳夜已经醒了,应该很快就会下床,她动不了就等风笳夜先起床再说吧……

但是……风笳夜却久久没有动作。手臂实在是酸麻难忍,她只好可怜兮兮地开口。

“殿下。”浅薇顶着红得冒烟的脸,睁开眼,却不敢看他,“因为前几天都寝食难安,昨天一放松就睡得不醒人事了,所以,冒犯……那个,是打扰了殿下休息。”

冒犯……风笳夜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风笳夜的眼里带着极浅的笑意,却不言不语,身体也不移半分。

他是在戏弄她?浅薇感觉脑袋嗡嗡的,纠结了半天才道:“殿下,我的手麻了。”

“所以?”

“……”浅薇感觉自己要哭了,“所以您能让开一点点么?”

“为何?”

“因为您压着我的手。”

“又如何?”

“……”风笳夜?浅薇看着邪气外露的风笳夜,敢情他平时的冷酷的样子都是假的,骨子里是这么的无赖?

心一横,眼一闭,装死。没想到又这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床上只剩她一人。难道刚才是在做梦?浅薇动动右手——酸痛无比,所以,不是梦。那刚才风笳夜是鬼上身了?“一刻钟之后启程。”

浅薇一愣,抬眼看到风笳夜冷酷的脸——还是平常的面无表情,但感觉多了几分邪魅?是错觉么?又想起他刚才无赖般的举动……是他中邪了,还是她中邪了?

“快点。”

“是。”浅薇摸摸鼻子,是她中邪了吧……

为何要这样亡命般的赶路?而且方向……虽然她记不清路,但还是分得清东西南北的,这路绝对不是通往帝都方向。

“殿下……”浅薇抬头看着风笳夜疲倦的脸,已经连续五天这样不分日夜的赶路了。

“快到了,你先休息。”说着将浅薇往怀里搂了搂。

浅薇环住风笳夜的腰,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盯着风笳夜刚毅的下巴,他这五天里只休息过三次,其他时间都在赶路,是有什么急事?又为何要带着她?

问了,他也不会回答……还是不要打扰他赶路了。闭上眼,枕着强健有力的胸膛而眠。“到了。”风笳夜拍拍浅薇的背。

“殿下……”浅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七日之期已过,老朽走了。”屋内传来一个烦躁的声音。

“还有一更才是约定之期。”

“不管,走了。”白胡子老头走出屋子,恰好迎上抱着浅薇跃下马的风笳夜。

“不知刀刀先生要往何处去?”风笳夜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七日之期已过,老朽只是……”风笳夜的眼睛微眯,吓得这年近古稀的老人赶紧改口,“只是看人到了没有。”

“刀刀先生真是有心。”风笳夜揽着浅薇的腰走进屋里。

翼轩王果真是名不虚传,暗夜修罗,这气场恐怕连阎罗王也得让道三分。冷汗直流的刀刀先生跟着进了屋子。

屋内。

“真的是藤狼链。”刀刀先生捋着胡子,“要解开也不难,它在神兵利器榜上排名第二,只要用排名第一的逸古刀在铁环最薄的地方慢慢割上一个时辰,就可割断。”

风笳夜手一抬,将坐在身旁的浅薇一把揽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欲抬起她的腿。

“咳咳。”即使浅薇已经习惯风笳夜的举动,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习惯,刀刀先生清清嗓子,“不用看了,铁环最薄的地方在锁孔旁,正是血脉之处,若力道不对,只会血流成河。”

血流成河?这老头也是个危言耸听的人。

“神兵利器榜第一和第二的兵器硬碰硬。”刀刀先生贼兮兮地笑着,“就算成功了,逸古刀和藤狼链都将变成一堆废铁了。”

“有您老人家在,废铁也会再次变成宝刀的。”浅薇的眼睛月牙般弯着,天真无邪的笑。可是,到哪儿去找逸古刀?神兵利器排行榜第一?那就是江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了。风笳夜怎么也是个高手,如果他有逸古刀,有可能用来砍这排行第二的藤狼链?

刀刀先生右眼一跳,“姑娘有所不知,要铸出绝顶宝刀需要的不仅是上好的铁石和绝好的手艺,更需要天时地利,家师是世人公认的铸刀神匠,但花了半生心血也铸不出一把能胜过逸古刀的兵器,而逸古刀,却是我师伯铸剑失败的结果。”

“这样呀……”浅薇眨眨眼,“那您老人家铸刀失败的结果便是逸古剑也说不定呢。”

“姑娘说笑了。”刀刀先生皮笑肉不笑。

“本王也相信刀刀先生的手艺。”风笳夜凉凉地插了句。

“七太子殿下。”刀刀先生咬牙切齿,“老朽学艺不精,恐怕让您失望了。”

“老先生先休息,明日便可离开。”

刀刀先生一喜,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却在风笳夜的下一句话,乐极生悲。“一年为期,本王静候佳音。玄一,送老先生去休息。”

刀刀先生吹胡子瞪眼的,却什么都不敢说,甩袖离开。

“殿下。”浅薇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其实这链子挺好看的。”好看?浅薇顿时很纠结,她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所谓的口是心非……一定是这些天舟车劳顿,脑子不大好使了。

“确实还不错。”

“咪咻。”浅薇极其委屈的咬着下唇,跟犯人似的,不错个鬼。

风笳夜微微勾起嘴角,抽出黑金宝刀:“本王说过会帮你解开藤狼链,既然你喜欢这链子,那便等你烦了这链子的时候再解开。”

浅薇一愣,这黑金宝刀便是逸古刀?风笳夜会舍弃这第一兵器来帮她解开藤狼链?若能解开藤狼链,她自是满心欢喜,但是……既然有钥匙,就还有希望,而这逸古刀若是毁了……

“殿下……”还是缓些日子再决定如何处理藤狼链吧。

“祀狼一族只会在他们族长大婚之日取出钥匙。”风笳夜打断浅薇的话。

什么意思?

“被藤狼链锁住的人只有两个下场,断去双腿,或是嫁给祀狼族长。”

“所以说,他们想让我帮的忙是嫁给祀狼族长?”

“不无可能。”

“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那个什么狼族长。”浅薇扁扁嘴。

风笳夜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淡淡地说:“早点休息。”便离开了。不解开藤狼链,最大的受益者是他。邪魅的嘴角,羞涩了满天繁星。

第二天。

马背上,浅薇“窝在”风笳夜的怀里,内心凌乱。昨天她怎么就那么心疼逸古刀?如果当时直接让风笳夜将藤狼链割开,便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腿上锁着藤狼链,她只能侧坐在马上,为了不掉下马,她必须得双手抱紧风笳夜。她想过让风笳夜割开链子,但从踏上回京之路起,风笳夜赶路的强度不亚于之前。当她提及割开藤狼链之事时,风笳夜说在这种情况下割开藤狼链,会伤到她,浅薇只好作罢,依旧埋在他怀里赶路。再回到帝都,一月之期已到。

相府门口。

“明天便是入宫之日。”风笳夜淡淡地说。

皇命不可违,所以风笳夜才会如此快马加鞭?

“嗯,谢谢。”浅薇笑着,真心的笑,灿烂的笑。

“昨日才取下藤狼链,记得多按摩双腿。明天本王派人过来接你。”

风笳夜的话音刚落……“小崖!”凌烟不顾形象地扑了过来。

他们停在相府门口的时候,守门的小厮便去通报了,他们认出那个男人是堂堂翼轩王,都不敢过来,只得傻愣愣地躲在门后看着他们。

凌烟抱住浅薇,眼泪哗啦啦地流着:“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浅薇制止了凌烟的“动手动脚”,略微尴尬地对着风笳夜说,“多谢殿下。”

殿下?凌烟这才看到被她忽略的风笳夜,脸色好阴沉好恐怖……一惊,赶紧行礼道:“民女凌烟,参见七太子殿下。”

“免礼。”风笳夜冷冷地扫了眼凌烟,又对浅薇道,“好生休息。”

“是。”

目送风笳夜离开后,凌烟抱着浅薇的胳膊:“小崖,我是不是得罪了殿下?”

“为什么这么问?”风笳夜不是注重礼节的人。

“他看我表情好恐怖。”凌烟偷偷看了眼风笳夜离去的那条路。

浅薇笑笑:“他对谁都这副表情的。”冷酷无情,寒若冰霜。

“不一样的。”凌烟回想起刚才风笳夜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冷颤,“虽然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嗯。”浅薇牵着凌烟的手往大门走去,“夫人的伤有无大碍?”

“娘身上的伤已经没大碍了,只是一直在担心你。”凌烟说着,眼圈又开始发红。

相符主房内。

岳夫人苍白的面容让浅薇更加内疚。若不是她,岳夫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受着血光之灾。

“没事就好。”岳夫人拉着浅薇的手,“烟儿你去让厨房煮点鸡汤。”

“嗯。”

岳夫人特意把凌烟支开,有话要对她说?

“小崖,这些日子可还好?”

“那两人并没有为难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岳夫人确定浅薇并未受伤后,稍稍安心。

“抱歉,是我连累了您,还有那些枉死的护卫。”

“这也不怪你。”岳夫人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告诉干娘,你和七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浅薇迷惑地看着岳夫人。

“你被掳走后不久,七太子殿下将公务全推给了老爷,说是要将你救回来。”岳夫人拉着浅薇的手,徐徐地说。

“岳崖也记不得,只是七太子貌似认识岳崖而已。”浅薇静静地说道。

“也好。”岳夫人拍拍浅薇的手背,“皇宫就是个大染缸,白布进去必然得分出个颜色来。里面的人儿都成精了,干娘还怕你这样性情的姑娘会被人惦记,有了七太子殿下罩着,干娘也放心了。”

“嗯。”浅薇轻声应着。

“虽然现在七太子待你不一般,但你还是得小心谨慎,毕竟君心难测,七太子的性情又那样冷血无情。”岳夫人是不想浅薇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的。

“是。”微微勾起的嘴角,极温柔的笑。

次日清晨。

“姑娘。”一个墨蓝色长衣的男子拱手道,“在下奉七太子之命护送姑娘进宫。”

男子的语气彬彬有礼,却说不上恭敬——想他堂堂一个将军,翼轩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却被指派来护送一个女子进宫,更郁闷的是,主子有令,他以后在京城只负责这个女子的安全便可。他现在就像是被打入冷宫一样的心情。

眼前的女子静静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后淡淡地说:“你不是太监。”

太监?他威武的燕将军怎么就被联想到太监了?

浅薇看着男子愤怒的脸,微微皱眉:“你是太监?”

“在下乃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谁说太监就不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浅薇眨眼,这人火气太大。

“我乃翼轩王麾下第一大将,燕行!”那男子的语气带着怒气和骄傲。

“哦。”不惊不奇,不卑不亢。

“时辰不早了,请姑娘移步。”

“不要。”浅薇看着冒着火气的燕行,也许这次是她多心,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可不想再被绑架。

“你!”燕行深呼吸,一字一顿地说,“为,何!”

“因为你不是太监。”浅薇迎着燕行的敌意,波澜不惊。

又是太监!燕行目露凶光:“为何要是太监。”

“我要进宫上任,当然该由太监来接。”

“是七太子殿下派在下来接姑娘的!”

“我只是个小小太傅,七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让第一大将来接我?”浅薇斜睨着燕行,“况且我不认识你,为何要相信你。”

“你!”燕行气得都快跟牛一样用鼻孔喷出白气,将腰牌扯下,举起,“这是翼轩军的将军才有的腰牌,现在相信了吧!”

浅薇看了眼令牌,有看了眼燕行,摇摇头:“我不认识这腰牌。”

“你是在故意找茬是吧!”

“没有。”

守门的小厮看情况不对,赶紧请岳相出面。

“燕将军。”岳相见到燕行时微愣,不过很快便又调整好表情。

“参见相爷。”燕行双手抱拳。

“真的是个将军。”浅薇眨眼,“难怪不像太监。”

“小崖,不得无礼。”

浅薇听到这话一愣,随即露出极其灿烂的微笑:“是。”

又巧笑倩兮地对燕行道:“小女子胆小,前些日子又受了些惊,一时间草木皆兵,还望燕将军海涵。”

若是她如刚才毒舌,燕行还能应付,但她突然就这么大家闺秀,让燕行继续刚才的火气也不是,有礼相对又甚是怪异,反倒不知是好。

“小女子知道刚才实在无礼至极,也难怪燕将军生气。”说着擦了两下干燥的眼角。

燕行搔搔头皮尴尬地说:“在下并没有生气。”

翼轩王麾下第一大将竟如此憨厚,岳相几不可见地抽了下嘴角。翼轩王竟然让燕行来接岳崖,看来他对岳崖真是不一般。那他便可安心了,岳崖怎么也算是宰相之女,即使她不愿意,也不可避免的会被夹进后宫纷争,而她再冰雪聪明,也斗不过那些人心险恶之人。现在有翼轩王罩着,他也可以放心了。但烟儿……哎……

她刚在翼轩安置妥当,就传来消息:四太子与凛奈小郡主中毒昏迷,生命危在旦夕。御医说,五年前四太子妃正是死于此毒,禁军统领说,下毒者极有可能是今早匆匆离宫的边瑜公主。一时间,皇宫上下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有谁可以告诉她凛奈小郡主是谁?四太子妃死于此毒,是什么时候的事?

浅薇对这一辈的皇子们几乎是一无所知,能算得上了解的就只有风笳夜了。

中毒的话,有药王在就没有问题。可是,三个月的假期应该早就结束了才对,为什么他还没回宫?

对于四太子的毒,浅薇还是有些在意。一则凌烟的幸福还挂在他身上,二则,风笳夜……若是四太子死了,风笳夜会怎样?他不是个会借酒消愁的人,他只会杀了所有有动机的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浅薇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在这儿胡思乱想,不如去抓个人问一下,但风笳夜听到消息,匆匆离开时还不忘命令她不许离开翼轩宫半步。

“岳太傅在吗?”屋外传来小顺子的声音?是约儿回来了?

浅薇跳起来,开门:“是十五皇子回宫了么?”

小顺子看到浅薇时,惊讶地一愣,随即恭敬道:“皇上有令,让在书院读书的皇子们随先生在书院养兰,以修身养性。”

所以说,她成了挂名太傅?浅薇的情绪并无太大波动:“知道了。”

“那奴才先告退了。”小顺子弓着身子退下。

她还以为是风笳夜派他来的,小顺子现在已经是约儿的随从了?皇上为何突然让皇子们留在书院?跟四太子中毒有关?

脑子太乱,浅薇干脆不想了,她也想不出个结果来。

浅薇躺会床上,“嘭!”痛!浅薇捂着后脑勺,整个脸皱成一团,枕头旁边有石头?

掀开枕头,什么都没有?浅薇在床头摸索,却什么东西也没找着。又抱回枕头——枕头的边沿,有点奇怪。

她找出剪刀,将棉枕那有点奇怪的一侧剪开——紫玉?为何紫玉会在这里?她记得在药王离开前就将紫玉还给了他。

又在棉丝里翻翻,翻出了一封信。

“丫头,老朽不回皇宫了,帮老朽打理好药王殿的草药,老朽有心情了去找你拿。这紫玉就当成你的工钱。记得,打理草药时一定得带着紫玉,别让你的血污染了草药的毒性。”

药王让她去照顾有毒的草药?等下,他不回皇宫了,那四太子怎么办?紫玉,能救他?风笳夜对紫玉的了解应该比她多很多。但是……自从得知四太子中毒到现在,风笳夜都没回过翼轩宫,以他的性子,四太子若不醒,他一步也不会离开乾阳宫。以他的性格?浅薇暗恼,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

将紫玉藏进怀里,无视风笳夜的命令,直奔乾阳宫。

乾阳宫里。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两队侍卫守着乾阳宫,带头的喝住浅薇。

“麻烦你通报一声,十五皇子少傅岳崖有急事求见七太子殿下。”

带头的俩侍卫面面相觑,女子殿试那天的事情无人不晓,知道这女子与七太子关系非凡,但现在七太子比暗夜修罗还可怕,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现在进去通报,大有可能是自寻死路。

“事态紧急,晚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那俩侍卫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名侍卫说:“你先在这儿候着。”便转身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黑侍卫出来,脸色明显轻松了许多:“你可以进去了。”

“殿下。”浅薇奔到风笳夜面前,“那个,那个,那个……”跑太极,上气不接下气。

“莫急。”风笳夜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有些凌乱,额上还缀着细汗的女子,这两日极其阴霾压抑的心情,稍稍舒展。

呼……浅薇深呼吸,掏出怀中的紫玉:“我在房里发现了这个。可以救人么?”

痛!浅薇皱着鼻子,风笳夜的胸膛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

风笳夜将这两日压抑的情绪全化成手臂的力道,紧紧将给他带来希望的女子箍在怀里。浅薇也不反抗,静静地人他抱着,看来这紫玉是能救四太子的。但是……风笳夜这力气也太大了,她都感觉自己的骨头被揉在一起了。

浅薇皱皱鼻子,刚才那一撞,鼻子都被撞歪了,而且有点痒。手……手伸不过来,于是她便皱着鼻子往风笳夜的胸口蹭蹭。

没想到风笳夜的右臂突然一用力,她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口。

“殿,殿下,我的鼻子被压扁了……”

风笳夜这才放开浅薇,眉眼含笑地在浅薇额上轻轻一吻,拿着紫玉大步流星地朝屋里走去,留下在原地化成石雕的浅薇。

“跟上。”风笳夜驻足。

“是。”应该只是太过高兴的举动而已吧……浅薇低着头红着脸跟上。

要到主屋时,风笳夜突然搂住浅薇的腰,足尖一点,跃到梁上一处隐蔽的地方。

浅薇疑惑地看向风笳夜,怎么了?只见他抽出袖中短刃,往紫玉轻轻一划,紫玉就像豆腐般,被削成两瓣。

“好生收着。”风笳夜将剩下的紫玉握进浅薇手里。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毒,那么小片的紫玉就可以解?

“殿下,这个还是给你吧。您只要派几个人打理药王殿便可以了。药王说这紫玉是帮他照顾草药的工钱。”紫玉虽好,但她可不想冒着中毒的危险去打理那些毒草药。

“那只是药王的借口,他是把紫玉送给你了。”

“为什么?”

“收好,不然自己下去。”他也不知道是为何,却感觉到一股隐隐的不安。

浅薇扁扁嘴,将紫玉藏进怀里。

四太子风笳阳毒虽解,但五脏六腑受损,得好好调养。而他中毒这件事也被压下去,浅薇想也想不透风笳夜为什么会这么做。

皇宫,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皇命已下,卧龙学院的皇子们依旧得跟着先生养兰,暂不能回皇宫,而她又回了之前的身份——风笳夜的贴身宫女。她家虽然没有富可敌国的财产,但还是可以勉强被称为‘豪门’的,她虽不喜欢使唤别人,却连地都没扫过的啊,到这儿却一而再再而三三地给这风笳夜端茶送水,真的不是一般的郁闷。

浅薇侯在风笳夜身边,站得脚都酸了。风笳夜已经盯着那凤栖国版图两个时辰了,而她也在一旁已经站这么久!浅薇抱怨地看向风笳夜——呃,咽了咽口水,怪不得别人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风笳夜原本长得甚是妖孽,但那一身嗜血的冷酷却生生把这份妖孽压了下去,浑身散发着专注的其气息,与那妖孽的长相反而相得益彰,甚是迷人。

各地藩王已经开始不听朝廷的调遣,甚至自编军队,吞并土地,再这样下去,俨然是新的春秋战国了,朝廷若再无对策,等藩王羽翼丰满便为时已晚。但若贸然行动,各地藩王联合造反,凤栖必大乱,那时邻国更是不会放过大好时机而入侵凤栖,这么棘手的事儿,难怪风笳夜会一直锁着眉头看着版图。浅薇在脑海里搜索着各朝各代对付藩王的策略,早知道读文科了,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啊。但是……有了!

浅薇弱弱地说:“殿下,岳崖有一事想请教殿下。”

“说吧。”风笳夜揉揉太阳穴。各藩国并无真做出叛国之举,若贸然削去藩王爵位或者举兵进攻,各国必反,百姓亦会认为是朝廷挑起战端,民心不能失。

若等藩王做出不轨之举,却为时晚矣,那时百姓必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打不得,更是削不得……

“如果有一块大烧饼在你面前,你会将整个烧饼一口吞下还是会一口一口吃掉?”浅薇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看来又要趟这浑水了。虽然这比喻有点不恰当……风笳夜的脸色一沉,明显对于这莫名的问题不满,但还是应道:“当然是后者。”

“如果您有十个儿子却只有一个烧饼,如果规定只能把烧饼给嫡长子,但是您的儿子们都很饿了,您会怎么做?”看风笳夜脸色不太好,浅薇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风笳夜的脸色更沉了:“把烧饼分成十份,分给他们。”

“但有规定说只能给嫡长子啊。”

“那就把规定改了。”嫡长子?风笳夜脸上的阴云散开去。

浅薇轻轻笑道:“是啊,把规定改了,那样那十个儿子一定会很感激那个改规定的人。但是一个烧饼十人分,就吃不饱咯,也没力气了呀。”她也快没力气了,以后拿刀架她脖子上也不胡乱趟浑水。真是……

原来如此,风笳夜看着浅薇,丝毫不吝啬眼里的赞赏:“你是说规定各藩王可将封地划分给他们的儿子们,削弱他们的实力。然后再一口一口地将他们吃掉?”

“什么藩王,封地的?岳崖只是在讲烧饼的事情而已。”浅薇一脸迷茫,“殿下饿了吧,御膳房早送饭过来了。要不要先热热。”

浅薇汗颜,只能想到最为著名的“推恩令”了。这儿的史书对凤栖国以前的记载少之又少,夏商周只有春秋战国的一点战例,诸子百家里就只留下了儒家之作。对秦汉三国还有两晋甚至只给这几个朝代排了先后而已。所以并无人知晓推恩令。

“本王要去乾阳宫。”风笳夜勾起一抹浅笑。后宫不得干政,虽然他不在意,却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先吃饭再去吧。人是铁饭是钢,要先吃饭才有精神力气,才能事半功倍啊。”怎么变得那么八婆?浅薇现在不想咬断舌头了,而是把舌头直接吃掉。

“好。”风笳夜脸上的笑意加深。

浅薇在心里苦笑,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等下,这风笳夜是什么人,会相信她不是在提示他吗?别让他以为这“推恩令”是她想出来的,那更麻烦了,怎么办?

“其实,殿下,刚才岳崖一直烧的,确实是在提示殿下。那法子其实叫‘推恩令’,是西汉武帝为削弱诸侯王势力而颁行的重要法令。至武帝初年,一些大国仍然连城数十,地方千里,威胁着中央集权的巩固。因此,主父偃上书武帝,建议令诸侯推私恩分封子弟为列侯。这样,名义是上施德惠,实际上是剖分其国以削弱诸侯王的势力。这一建议既迎合了巩固****主义中央集权的需要,又避免激起诸侯王武装反抗的可能,因此立即为武帝所采纳。推恩令下达后,诸侯王的支庶多得以受封为列侯,不少王国也先后分为若干侯国。按照汉制,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因此,王国析为侯国,就是王国的缩小和朝廷直辖土地的扩大。这样,汉朝廷不行黜陟,而藩国自析。其后,王国辖地仅有数县,彻底解决王国问题。”浅薇暗叹,其实多看些电视还是有用的,不然自己怎么能记住这么多。

“西汉武帝?”风笳夜探究地看着浅薇,“史书并无记载。”

“那是凤栖的史书缺漏,我们村的书上有写啊。”浅薇睁着眼睛随便乱扯,“凤栖的史书里对于汉朝的记载就只有一个时间带而已。而我们村的记载可是把汉朝哪个皇帝做了什么大事,哪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们村?”风笳夜微微眯眼,似乎可以穿透浅薇的内心,“在凤栖境内?”

“具体地点我也不清楚,那个我好像从来没出村过,不知道为什么就到帝都了。”浅薇都不知道要怎么编下去了……“我失忆过,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风笳夜没再多问,不过对米修的身世,却愈加迷惑。

在开国之前,凤栖的历史跟其他国家完全不同,就连现在风靡各国的《论语》也是凤栖独有的。但凤栖朝之前的历史是个无人知道的迷,凤栖的开国之祖将所有史书都烧毁了,后来的皇帝费劲心思寻找残存的记载,却始终无果,而米修的村庄会有?在他看来,米修并不像农村女子,她到底为什么要隐瞒她的身世?

“随本王去乾阳宫。”风笳夜换了件外衫。

“不去。”浅薇直摇头,事不过三,她可不想再去了,感觉太尴尬了。

“为何?”

“殿下。”浅薇眨眨眼,尴尬地说,“天天去蹭四太子的补品不大好吧。而且我就一小小太傅,这样总是有失体统的。”

“没人会知道。”

“重点不是这个啦。”浅薇鼓着腮帮子,“重点是,蹭补品的人是我……”

“那些补品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不必想太多。”

摸摸鼻子,为她准备的补品……听到这话,浅薇心里满满的,有种要溢出来的感觉。而且……心跳太快了,难道说,她……受内伤了?

“若是你真的不愿意去乾阳宫,以后让御膳房把补品送到这儿来便是。”风笳夜揉揉她的头发,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敏感。

“不用了啦。”浅薇抚平被风笳夜揉得毛毛躁躁的头发,抬眼看着他,若大张旗鼓让人把补品送来翼轩宫,肯定会遭来没必要的祸端。“只需说本王身体不适便可。”风笳夜显然看出了浅薇的担心。

“殿下。”心跳又加快了……真的得好好调养了,“真的不用,我觉得其实去乾阳宫也挺好的,还可以跟可爱的凛奈小郡主玩。”

可爱……长得确实很可爱,但有严重的恋叔癖,见到她就跟见到仇人似的。但她真的不希望连累到风笳夜。风笳阳身体未愈,朝廷政务都落到了风笳夜身上,若风笳夜也“身体不适”在皇位竞争的紧要关头,大权旁落,想再夺回来就难了。

风笳夜将眼前的女子搂进怀里,闻着秀发里散出的淡淡香味,嘴角微扬。

而在他怀里的浅薇,心仍然跳的很快,但是从风笳夜的怀抱里,浅薇并未感受到男女之情,因为从前她青梅竹马的唐延哲也喜欢抱她,给她的感觉也是如此。但是……被唐延哲抱的时候,她心跳是绝对正常的,现在虽然习惯了风笳夜的怀抱,心跳却无法遏止地加速。

为什么风笳夜会喜欢抱她?自从被救回来后,风笳夜总喜欢抱她,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觉得奇怪。难道像唐延哲所说的,抱着她很安心,就像抱着妈妈一样?

风笳夜不再坚持,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揉揉眼,浅薇放下书在房里来回走动,舒活一下筋骨。

那是什么?浅薇看到砚台下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伸出手来——轻轻一按——书架竟然缓缓移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室?

她一步步走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

淡淡的烛光,满室氤氲,带着淡淡的香气,原来是温泉……

好想泡泡温泉。既然是她房里的密室……这里应该不会有人进来吧?

浅薇解开鸳鸯带,慢慢褪下衣裙……

风笳夜站在密室门口——他的房间也可以通往这温泉密室。想不到密室里会有人,更想不到的是,那人竟是米修!被温泉的热气熏红的美丽脸庞,粉红色的抹胸,晶莹剔透的香肩,楚楚动人的小蛮腰……风笳夜不是柳下惠,他顿觉口干舌燥,用力吞了吞口水还是无济于事。……烛光浪漫,氤氲撩人,香气透心。风笳夜看着张大着嘴,还没反应过来的浅薇……果真是秀色可餐……下腹的燥热慢慢升起……

风,风,风笳夜!浅薇大惊,忙捡起衣服往身上乱套,心里仿佛闯进了一群小鹿,横冲直撞!温泉没泡到就算了,还碰到这种尴尬的场面,真是不如干脆撞死算了!

浅薇傻傻地干笑了两声,说:“呵呵,我好像走错地方了……呵呵……我走了……”说着想逃,却被风笳夜风笳夜扯进怀里。

脸贴着脸,彼此的气息在唇间萦绕,风笳夜呼息微乱,望着眼前这张诱人红唇,脸庞忍不住一寸寸下移……

“殿……殿下。”浅薇不敢呼吸,微微往后靠。

“恩?”勾人的气息,眼角的笑意。

风笳夜的笑,太撩人,浅薇不禁舔了舔发干的唇:“你,可不可以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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