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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盛夏之光

是以,这天辰时刚过,我就抛开了一切杂务,在飞檐、出秀以及另两名宫女的陪同下,坐车来到程府的大门外。

诚然,我难得一见地带上了贴身侍女和两个常在御书房里伺候着的宫女,为的是让获悉此事的有心人都能明白,我不光是以私人的名义,更是以国君的身份,去迎接功成而归的丞相。

只不过,辰灵一定不喜欢劳师动众的大场面,我也不愿意在与他相聚时被外人煞了风景。是以,我命飞檐等四人立于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自己则身着盛装,独自相迎。

君王莅临相府,躬身迎接,在旁人看来,这是何等的荣耀。

可是,他们并不清楚,眼下我的心中,是如何的悲喜交集。

犹记彼时三月,我送他离开,也是在这程府门外缦立远视。心里固然依依不舍,我却是满怀希望的,任由那明媚的春光洒入心田。现如今,不过时隔两月,我又一次站在这个地方,眺望他去时的方向,可这明艳的盛夏之光,却如何也照不进我的心底。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成为我人生冬季里仅存的一丝温暖,那便只有此时此刻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哒哒……哒哒……”静静的翘首以盼终于换来了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我望着一抹马背上的英姿从模糊变到清晰,重逢的喜悦和隐忍的悲戚交织而出,化作泪眼朦胧。

但我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不想让他一回来就陪我一同承受这份痛苦。

是以,我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抬高了下巴,扬起了嘴角,精神抖擞地跨出了第一步。

“吁——”行至自家门口的辰灵显然业已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勒了勒缰绳,手脚利索地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与我相向而行,“你怎么来了?”似乎是对我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他面带三分诧异七分喜色,在两人相距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天知道这一刻,我的心变得有多脆弱——脆弱到就仿佛是惶恐无助的濒死之躯忽然之间寻到了一弯生命的避风港,令我几乎按捺不住想要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然而我忍住了,努力佯装出虽然高兴但不至于失了理智的样子,对着他一个劲地笑。

聪敏过人的辰灵亦很快缓过劲来,大概是记起现场尚有不少不知其事的外人,他立马后退一步,欠身作揖朗声道:“臣参见皇上。”

“爱芹一路舟车劳顿,不必行此大礼。”我从容不迫地上前一步,隐了隐眼眶中再度泛出的湿意,伸出双手虚扶他一把。

“谢皇上。”他顺势抬起头来站直了身子,不着痕迹地瞥了瞥我的身后,“怎么跑这儿来了?万一要等很久怎么办?”许是看清了我带来的都是些靠得住的人,又见他们委实离得够远,他这才敢于压低嗓音追问。

“你归心似箭,我思心切切,想早点见到你,自然只好出宫来接了。”我保持着微笑,注视着他的容颜。

他低眉莞尔,看得我心头朴名一阵酸楚。

“你晒黑了,好像也瘦了……”凝视着他的脸庞,我鼻子一酸。

“哪有……”他没底气地回了句,抬头望了望天,“日头毒,先进去说话。”

我忙点点头,因为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眼中又已是湿濡一片。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入了程府。

酷暑难当,辰灵风尘仆仆地赶回皇城,毫无疑问是热出一身汗又蒙上了一层灰。我当然不愿看着他满身粘腻又口干舌燥地同我说话,便让他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自己则在厅堂里安安静静地等着。

趁着他沐浴更衣的空当,我独自一人在他的相府里绕了一圈。

尽管如今辰灵已贵为一朝之相,但他所居之处的布置,简直和东漓的那座程家别院如出一辙。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朴实无华却又不失风雅——就像它的主人,温文尔雅,沉稳内敛,毫不张扬浮夸。

我忽然开始问自己,倘若我没有附身在这皇族遗孤的体内,没有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尔虞我诈,没有因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而身中奇毒,我是不是就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女子,不去步步为营算尽各种机关,不去挖空心思谋求魂归故里,而是在一方清净无尘的天地里,与情投意合的心爱之人,执手相看静好岁月。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我求而不得的幻想而已。

约朴三刻钟的工夫后,我已收敛了戚戚之心,面色淡然地坐回到厅堂之中。刚巧,辰灵亦收拾妥当,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两人一合计,都觉得他有必要进宫一趟。毕竟,臣子远归复命,必当入宫面圣,这是规矩。

是以,辰灵与我同乘一座,由飞檐驾车,送我二人回宫。我们的身后,跟着出秀等三名宫女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远离相府的道路上,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唯有车轱辘不断发出“骨碌骨碌”的声响——直到辰灵突然开口,问我这阵子是不是很累。

原本靠在车壁上的我不由得直起了身子,看着他说“没有”。

“真的不累吗?你看你,黑眼圈都有了。”他注视着我的脸,语气似带嗔怪。

“就是这两天没睡好,也不是累的。”我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道。

“没睡好就该多休息,何必特地跑出宫来接我。”他微微皱了皱眉,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本来我就打算好,一回府洗了澡换了衣服就进宫见你的……”

他没有往下说,但言外之意已显而易见。

可是,他又岂会懂得,我迫切期盼与他相见的心?

思及此,心中悲戚又起。

“云玦?”许是我垂眸不语的动作引起了辰灵的注意,他不解地呼唤一声,见我抬眼凝眸望去,脸色一下子变了变,“怎、怎么了?”四目相对,我眸中蒙着的一层水雾定是已被他尽收眼底,“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我知道你不是在怪我。”意识到自己一个情难自禁,已在他面前表现出了异常,我连忙眨了眨眼,扬唇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这不……啊!”

岂料话才起了个头,我们就不约而同地往车头的方向猛地倾倒。幸好两人都本能地扶住了车壁,才没有一个踉跄从座位上摔出去。

“怎么回事?”奇怪于驾车技术素来娴熟的飞檐缘何犯下如此低级错误,我这就向车头挪了挪,伸手掀开了车帘。

下一刻,我就懵了。

因为我清楚地看见,僻静的小道两侧,正有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接二连三地冒出头来,他们个个手执刀剑,径直向我所在的位置逼来。

我只听得后方猝然传来女子“啊——”的一声惊呼,一支利箭“嗖”地射入了我们的马车内。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终于缓过劲来。

有刺客埋伏?!

不由自主地看向辰灵,我目睹了他眼中不亚于我的震惊。

他们的目标……是谁?!

未等我思考出个所以然,车外已然响起了飞檐低沉而急切的关照:“主子!车轱辘被人射了几箭,动了不了!快下车!”

“哦!好!”我仓促地同辰灵互看一眼,这就与他匆匆忙忙地跳下马车。

此时此刻,那群不速之客业已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那边厢,同样惊觉到突发状况的出秀已携同两名宫女迅速护在了我的左右。

“主子!这些人……”出秀显然是个有头脑的主,虽是事发突然,令手无寸铁的她万分紧张,但她懂得此情此景下决不能主动暴露了我的身份——无论,这些刺客是否知晓我乃一国之君。

我能猜出她没有说完的话——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颗心怦怦直跳,我忙不迭转动脖颈,来回察看了两辆马车。见我和辰灵的马车不仅车轮被卡,车身上也横七竖八地插着好几支箭,而相比之下,出秀她们的马车只是后来才被人砍去了一只轮子,我顿觉了然。

“杀。”就在此时,从前后涌来的将近二十名刺客已然在其中一人的号令下一拥而上,十几双充满杀意的眼,直直地向我投来仇恨的目光,仿佛巴不得将我烧出几个洞来。

“保护主子!”只听得出秀高声疾呼,现场登时就陷入了混乱。

飞檐虽武功高强,但刺客们亦是训练有素。他们来势凶猛,令飞檐难以以一敌十。飞檐深知我们六人之中,只有他能对抗这些刺客,也只有他能真正护我周全,故而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身旁,努力不让一个刺客动我分毫。

剑来,他便挡剑;刀来,他便挡刀。

然而,双拳毕竟难敌四手,飞檐再如何厉害,也是孤军奋战,抵不过自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敌人。我们剩下的五人即便再想保护自己或是保护主人,充其量也只会在那儿胡乱挥舞双拳——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在飞檐的硬撑下拼命闪躲。

我知道,这样子下去撑不了多久——而他们的目标,很明显……

“啊——”忽然,女子的惊叫刺入耳膜。

我循声注目而去,映入眼帘的是出秀左臂上一道鲜红的伤口。

“出秀!”我心头一紧,急忙扶住她略有摇晃的身躯。

“主子快走!”谁知女子却奋力将我一推,推往我们一行人来时的方向。

“回相府!那儿有帮手!”辰灵一边拉着我躲躲闪闪,一边焦急地低呼。

与此同时,我亦注意到,飞檐业已存了心思,试图朝着程府的方向清出一条道来。

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但是,我岂能抛下出秀她们不管?!

眼见女子们为保护我而奋不顾身地同歹徒缠斗,眼见一拨人渐渐被迫分成了两拨人,眼见刺客们毫不留情地踹开抑或甩开她们,我不禁气血上涌,汗毛倒立。

不!不对!我看他们并无意取出秀等人的性命,除非她们硬要拦着,不让他们来追我!

想透了这一点,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撒开腿拼命往前跑。

只要我跑开了,刺客就不会流连于此,出秀她们反倒能全身而退!

耳旁疾风呼啸而过,我抱着上述想法,不顾一切地奔跑着,却冷不防被一名刺客一个翻身拦截了去路。幸好飞檐及时上前与之过招,三下五除二就将其放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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