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仕远见她面色都变了,愈发奇怪,一把将画卷抽了出来。画卷被瞬间展开,画内的女子正是叶镜仪。随着画卷被抽出,抽屉里掉出一个物件,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宋冰莹顾不得画卷,慌忙去捡地上的东西。郑仕远迅速拉住她的手腕,宋冰莹吃痛。“仕远哥!”郑仕远看见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只修补过的玉镯。他一把夺过那只玉镯。“这是什么?你为何看见这东西那么慌!”“这,这不过是一只补过的镯子,你也看见了。”“那你为什么要画镜仪?”郑仕远的目光不敢触及画中的绝色女子,拿着画卷的一只手也不禁微微颤抖。因为天热,心又紧张,宋冰莹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细汗。“我,我只是想送给你当纪念。”
“那为什么没有给我!”“后来我想,我想还是不给你了,免得增添你的难过。我只是一时兴起。”郑仕远把画卷重重地放在她手上:“我确实不喜欢!你收起来,不要再叫我见到!”宋冰莹几乎没有见过郑仕远对她这般严厉,那冰冷,咄咄相逼的眸子,那坚毅冷漠的嘴角,处处透着让人畏惧的神色。宋冰莹含着泪水,急忙点点头。拿过画卷,又想去拿郑仕远手中的玉镯。郑仕远却拿着玉镯端详起来。“不过是很普通的镯子罢了。”“那你怎么还去补?”“我,是爷爷给我买的,我喜欢,舍不得,便去补了。”宋冰莹急道。郑仕远听她提及宋老伯,看到她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放低声音说:“重要的东西以后就放放好!”“嗯!”宋冰莹直点头,拿了镯子,紧紧地攥在手里。郑仕远边转身边道:“以后别做些傻事!”
走到门口,脑子里忽然跳出一句话“你少有送我物件的,我自是舍不得,即便不带,留着也是好的。”他蓦然转身,夺过宋冰莹手中的玉镯。郑仕远在离开宋冰莹屋子时,脑海里忽然跳出一句话,那时叶镜仪说过的话。说那句话时,是玉镯碎的那夜,是他们的最后一夜,是她说预备去补镯子的那夜。他再次拿过那镯子,仔仔细细地看,眼中跳着火光,蓦地抬头,看着宋冰莹,宋冰莹看见他眼中的光芒,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镯子,是镜仪的!”宋冰莹看着他慢慢朝自己走来,不自觉地往后退,说:“我,我也不知道的,我也是刚知道的。”“这倒底是怎么回事,镜仪的镯子怎么会在你这里!你给我说清楚!”宋冰莹面对郑仕远犀利深邃的目光,不敢再隐瞒,把收留叶镜仪,到叶镜仪生孩子,又到前阵子怀疑念祖的母亲就是叶镜仪,找贺妍描述,找画师画画,然后知道念祖的身世,等悉数说了出来。郑仕远心里的惊异一浪大过一浪,他万万没想到叶镜仪当初并没有葬身于火海,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他如今不得而知。郑仕远没想到当初叶镜仪曾离他那么近,那么近!他去宋家找宋老伯的时候,叶镜仪就在宋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怎么可能!他竟然错过了,错过了!要是当时遇上了叶镜仪,她就不会死了,就不会死了!“镜仪,镜仪。”郑仕远握着玉镯,她最终还是把玉镯留在身边,她是有多爱他,才会把这只玉镯到死都留在身边!她倒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去找他!为什么没有回郑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郑仕远的心像被铁锤一下一下地锤着,又痛又闷。他握着玉镯转过身,对着屋外湛蓝的艳阳天,大叫道:“为什么!这倒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忽然他冲出屋子,大喊:“念祖呢?念祖呢!”阮青云从东屋走出来,诧异地看着他,说:“奶娘带去园子玩了。”郑仕远往院子外冲去,撞在正匆忙回来的丫鬟,郑仕远怒道:“混账!”丫鬟吓得跪了下来:“二爷!青云奶奶,不好了,念祖掉在荷花池里了!”众人都吓住了,郑仕远更是吓得面色发白。“人呢,他人呢!”“幸好三姨奶奶路过,把他救上来了,因为离三房近,所以三姨奶奶把他抱去三房了。”郑仕远往三房飞奔而去,阮青云奇怪地看着已经走出来的宋冰莹。
“妹妹,我们也去看看吧!”宋冰莹只是怔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可不能出事,念祖可不能出事。”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雯姐忙安慰道:“没事的,小姐,念祖少爷一定没事,没事的!”“他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宋冰莹边哭边说道。“没事的,二爷不会怪你的,没事的!”阮青云不明白她们是怎么回事,只能自己先往三房那里去。郑仕远来到三房,看了看被下人强压制着,跪在院子里的秋绣,没心思多想,便往丫鬟指的房间冲去,听见秋绣笑着叫道:“郑仕远,你的儿子死定了,死定了!”郑仕远没有理会,冲到房间内,这里是贺妍的暖阁,贺妍看见他慌乱紧张,不解地说道:“二哥怎么了?”“念祖怎么样?”他看到郑念祖正躺在床上。“不会有事的,还有呼吸呢!幸好丁宁救得及时!大夫快来了!这个秋绣太混账了,要害二房的人!真是奇怪,非得害个孩子!还没来得及问呢!这孩子也太无辜了,先是被溶月害,如今秋绣也要害!他又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不,他是,他是我的孩子!”郑仕远来到床前,看着郑念祖紧闭的双眼,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
“怎么?他是冰莹生的?”“是镜仪的。”“啊!”贺妍惊讶地大叫:“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时郑仕鸿也回来了,问:“小妍,丁宁没事吧?”“你去看看她就知道了呗,来我这儿多问!你还是去先管管你那个秋绣吧!”贺妍道。“咦,二哥也来了!”郑仕鸿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贺妍看见如意引了大夫进来,阮青云也过来了,便说:“让大夫给孩子先看看吧!我们去外面再说。”贺妍见郑仕远没有要走的意思,有点为难。阮青云走了过来,轻轻地拉着他:“仕远哥,别打扰大夫看念祖,别耽误了时间救念祖!”
郑仕远这才跟着阮青云移动,走出了暖阁。众人走来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秋绣已经被无主了嘴,在两个婆子的压制下不停挣扎。下人们端了椅子让主子们坐了下来,丁宁也换了湿透的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倒底怎么回事?”郑仕鸿问秋绣。婆子把秋绣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秋绣咳嗽了几声,顶着毒日,道:“那孩子死了没,死了没?”“你才要死了呢!”贺妍怒道。丁宁坐了下来,说道:“我刚才路过荷花池,看见念祖在那里玩耍,奶娘丫鬟想必走开了,我正想上前去抱他,看见秋绣从亭子那里一下子窜出来,推了一把念祖,念祖便掉进去了。”“你为什么要报复我们?”郑仕远低沉的声音笼着愤怒。秋绣抬头直视他,说道:“是你害死了我的男人!我当然要为他报仇!”
“你的男人?是谁?”郑仕远问。“凌谦!”“是他!你怎么会和他!”郑仕远惊道。“你当然不知道,你们不会知道!当初我被你们郑家害得没了孩子,也没有着落,凌谦把我安置好了,一直照顾我!我当然要做他的女人!”“凌谦是为了镜仪而杀了郑仕明,你也知道凌谦对镜仪的感情,你为什么还要害她的孩子?”郑仕远问道,其他人都噤声听着。“就是因为叶镜仪啊,一切都是因为她!郑家害死了叶家一家老小,害死了叶镜仪,凌谦肯定要为他们报仇!他因为报仇而死了,我怎么能不为他报仇呢!”秋绣冷冷道。丁宁插嘴道:“溶月是不是和你一起的?”秋绣看了她一眼:“倒是个智勇双全的三姨太太!我初来时,发现溶月和我一样有报仇的心,我们当然走到一起!”“那上次天花的事,你也有份!”贺妍问道。“她哪里想得出那么好的主意啊!可惜啊,你这个贱人和那个孩子都没有死!她倒是还丢了性命,真是愚蠢!”“原来都是你!”贺妍恨不得把手中的茶盅摔过去。“想必你也是急了,所以才急着对念祖下手。你也不比溶月高明到哪里去!”
丁宁说道:“我恨透了你们,我每日在这里,简直是种煎熬,要不是为了凌谦,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早就不想留在这个龌龊的地方了!我看不得你们这些坏人活得好好的!老天没眼,我就来解决!”“我当初真是轻信了你的花言巧语,才把你留在郑家,差点铸下大错!”贺妍道。“就是你,把我一步步逼到这种田地的!不过我也感谢你,没有你当初那样对我,我也不会遇到凌谦了!”“你怎么会知道念祖是镜仪的孩子?”郑仕远问道。“叶镜仪是被凌谦救了,她没有死,那时她就已经怀孕了。凌谦愿意照顾她,她却傻得还信郑家!”郑仕远咬了咬牙,双手握紧太师椅的扶手,秋绣说道:“她后来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凌谦以为她回来郑家,郑仕明把她给杀了,所以气得说要郑仕明以血还血,捉了他的儿子杀了!”“原来是这么回事!”郑仕鸿感叹道:“老大真是作孽够深的!”秋绣继续说道:“没想到叶镜仪的孩子会在宋冰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