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湮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子澜，似是对他的话一点都不相信：“夜桓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夜璟是他的四哥，从小就他对夜璟最好了。”
玉子澜冷嘲一笑，抱着双臂，凉凉地看着她，道：“你是装傻还是天真？皇权路上，还有多少亲情不成？别忘了是谁在旁指证你身份的。”
苏湮知道他说的是昨天议政殿上，邵阳对她的指证。邵阳是夜桓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夜桓到底知不知情？
“夜桓是知道你的身份的吧？那么他授意给邵阳，也是有可能的。”玉子澜笑了笑，声音微微降低一些，“皇帝命邵阳彻查此案，那么他如果顺带牵出你的身份，无疑会更加被皇帝信任。”
“什么意思？”苏湮问。
玉子澜笑着看了眼不远处的一片小竹林，道：“我们去那边聊聊吧。”
苏湮没拒绝，抬步走向竹林。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听玉子澜分析一下当今之事，也是好的，毕竟他知道的比较多。
玉子澜轻轻挑眉，合上折扇，抬步跟了上去。
凝玉宫作为皇宫里的特殊所在，不仅建造格局讲究，而且还清静，就连那些宫人，也是经过特别安排的，并不像其他宫那样人多。
这片竹林是凝玉宫最特别的地方，比起别的宫里的各种花卉，这里却是生长着四季常绿的翠竹。满眼凄黄哀色，这里却是被春色包围，令人心旷神怡。
竹林中央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亭子，亭子造型简单，由平常的青瓦所砌，没有丝毫华丽的色彩，与这奢华到浪费的凝玉宫截然两种风格。
“听竹”两个大字写在上面，字迹不一，一看便知是出自两人之手。一个清秀中带着飘逸的娴雅，犹如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子，举手投足间竟是风情。另一个字刚劲有力，落笔生根，一笔一划都是那么的力道深厚，仿佛有一种入木三分的境界。
亭子里有一方矮桌，两个锦团，中间摆着一方棋局，棋盘上落了无数枯叶，虽说竹叶长青，但冬风萧条，总要有些败叶残落。
“这是徽帝和瑶妃亲笔所书的两个字，倚栏听雨，对弈听竹，都是一样的。”玉子澜坐在亭子里，将棋盘上的落叶一片片捡走。
苏湮心中一动，想起徽帝提起瑶妃娘娘时的神情，不禁觉得作为一个帝王，其实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坐下来聊会儿吧，一直没有机会与你好好说过话。”玉子澜褪去了一切表面的神色，笑容也纯粹不少。抬头见苏湮立着不动，不禁笑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苏湮语气微快，动作利落地坐了下来。玉子澜特意选在夜璟不在的时候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玉子澜垂下了目光，一边慢慢地收拾一边说道：“御天即将大乱，皇位必在夜璟与夜桓之间产生，至于夜昊，只有沦为踏脚石的结果。”
苏湮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玉子澜。
“还有夜墨华，他虽看似无心争权，其实他只是不想自己成为皇帝而已。夜墨华身份尊贵，而且擅于权谋，定王又掌控着御天近半的兵马，可惜父子不同心，两人经常因为意见不一闹不快。”玉子澜道。
“定王支持夜桓。”苏湮道。
玉子澜点了点头：“没错。夜桓确实拥有雄才，也适合做皇帝，可你知老皇帝为何偏偏看不到夜桓吗？”
苏湮一惊，诧异地看着玉子澜，不信地问道：“你知道原因？”
玉子澜笑容一深，将落叶全部清去，一盘下到一半的残局显了出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局棋，缓缓道：“因为……夜桓的身世。我若说夜桓并非徽帝亲生，你相信吗？”
“胡说八道。”苏湮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一点底气都没有。回想徽帝那种绝决的态度，还有云德公主那隐忍的欲言又止，如果结合这个原因，是完全成立，并且站得住脚的。
玉子澜淡淡一笑，道：“夜桓的身世，可是皇室秘辛呢！放眼整个天下，真正知道的也只有御天的老皇帝，还有云德公主，当然还有成妃。”
“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湮问道。
“我嘛，自然有我的办法。”玉子澜将白色棋子递给苏湮，然后自己拿着黑子，看着面前的这盘残局道，“陪我下完这局棋吧！”
“我不会下棋。”苏湮坐着不动，看也不看棋局。
玉子澜勾唇一笑，眼神变得耐人寻味：“传闻星月姑娘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京城四大贵女，丝毫不与逊色，这会儿竟对我说不会下棋？这是瞧不起我么？”
苏湮一怔，眉头皱了皱，目光落在黑白交错的棋局上，却依然没有提子的意思。
“看来小湮是不想跟我下啊！”玉子澜幽幽一叹，哀怨地看了眼苏湮，然后也扔下了棋子，“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因为你目的不明，而且深不可测。”苏湮也不回避，很大方地给了评价。
“深不可测？”玉子澜笑容变得新鲜，微微点头说道，“我喜欢这个词。至于我的目的，其实一开始就很明朗。一是搅乱御天内部，二嘛，便是带回去一个太子妃！”
“第一个目的已经快要完成了，现在的御天内政就是乱的，徽帝年纪已经大了，而且身体很不好，争储之乱很快就会发生了。”苏湮说道。
玉子澜微微扬眉，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是第二个目标到现在还没有进展呢！”
苏湮故作听不明白他的话，看向玉子澜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嗯？”玉子澜一愣，随即明白了她说的是夜桓的事情，回答道，“因为我要用这件事与你谈点条件。”
“条件？”苏湮闻言一笑，“找错人了吧！”找她谈条件，绝对找错对象了。
“夜桓这件事，没人知道，依我看，老皇帝念着皇室脸面，也不会将此事公开。而云德公主长年待在冷宫，也不会问理外面的事。至于成妃，她是夜桓的母亲，更不可能说出去。”玉子澜慢悠悠地分析，神色依然是浅淡温和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算计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