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极,极有变化,阴阳出生,天地出生,万物伊始。阴阳分,天地清,万物不成。阴阳合,天地浊,万物皆成。所谓道法自然,自然不然……”
青天道士一边输出自己的元力,护持留松和少行两位师兄弟身体不死,一边背诵起,天道宗老祖留下的《天道初观》。
众人心知救活留松和少行的机会渺茫,却也希望有奇迹能发生,便都安心等在一旁。如此,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青天道士护持二人,巍然不动,一如开始,不断向二人输出自己的元力。
众人惊异,一个人不可能连续输出半个时辰的元力!况且,青天道士不过二十,能攒下多少根基。
难道是青天所念的《天道初观》,有此神效。几千年里,天道宗每个人都在念,可是,没听说念这个东西,能有什么效果。
“……大道无道,无道,无无道。一切无道,悟无无道,粗观天道!”
青天念完第五遍《天道初观》,终于,停止了输送元力,两只手无力垂下,他的道袍也已经湿透了。
众人上前查看,发现少行和留松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消失,却止住了血流,两人面色苍白,却保住了生命,都是欣喜万分。
无极道人和无一道人等几位长老辈,也是欢喜,互相给个眼色,很是赞赏。这个年轻辈的青天道士,不愧是宗主钦定的继承人,果然有超出常人的潜能。
青天道士喘匀气息,费力站起身来,走到琴叶身边,跪在身旁,掏出棉布手帕,擦干了她额头的血液。
“我带你们下山!”青天道士看向琴叶,声音肯定,饱含支持的说道。
琴叶看着不远处晦龙的尸体,低头仔细看着一双婴儿,忍不住用脸蹭着两个小儿的脸颊。自孩子出生,一家人,未曾享受半点温存,便遭遇了这场苦难。
过了一会儿,琴叶抬头看着青天,面色平静的,瞳孔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说道:“你能答应我,照顾我的两个孩子吗?”
青天道士一怔,看着琴叶!
她的脸很平静,她的眼睛里,却有着让人可怕的悲伤。
那是一汪万古寒秋的苦水!那是断人心肠的绝望!
听出了琴叶言语之中的决绝的悲痛,青天道士不知道怎么办?自己平日里苦学的道,现在看来,不过是空洞、平淡的废言,怎能安慰,此刻心哀者的绝望。
青天道士,看着琴叶,此刻内心没有任何自信去劝说她放下,只能认真说道:“他们需要你来照顾,你是他们的母亲。我会帮助你,照顾好你自己的孩子。你不要担心。”
“嗯,让我再看一眼我丈夫的尸体。”琴叶点点头。
她将孩子递给青天道士,然后费力爬起来,跌跌撞撞,踉跄了好一会儿,走到晦龙的面前。
看着血污满身的晦龙,抚摸着自己深爱过人的脸。
抱着他,她想着:他是魔,又如何?自己的丈夫还是那么的英俊潇洒,他身上的血污,满身的泥泞,再世人眼里是杀戮和憎恶,但是,在她眼里,这是他对自己最真挚的爱!那是不愿放下,不愿分离的执着和勇气。
青天道士,面色苍白,气息浑浊,此刻,预料到琴叶可能会做傻事!
但是,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他没有勇气阻止这样一对爱人共赴黄泉的勇气!他眼睁睁,看着琴叶,拔出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那一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像是一道痛斥人类伤害自己的无尽哀嚎,无尽绝望的悲鸣,无尽的怨恨。
喷溅的血,洒在空中,也洒进了青天道士的心中。
“青天,你要救我的孩子,否则我死不瞑目!你要以天为誓,发誓保护我的孩子,否则堕入地狱,万劫不复。”琴叶身上的血液,与晦龙染成了一片,她用尽最后一口气,看着青天说出了自己的遗言。
讲完话,琴叶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青天。
青天放下怀中一对婴儿,双膝跪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众人见状,再次被惊讶了。
无身道人,见状,眼珠子一瞪,蒙面喝道:“青天,不可以!你是宗门继承人候选之一,你要是救这对孽畜,不仅失去宗门继承人的资格,还会被废除元功,赶出宗门。”
“青天道士立誓,不计生死,以我所能,保护两幼子长大成人,若有违誓,堕入地狱,万劫不复。”青天看着倒地的琴叶,心中悲悯,发誓说道。
见到青天发誓,琴叶瞪大的双眼,终于闭合,安心死去。
见此情形,众人一阵唏嘘。大祭司无身道人,更是气的青筋暴起。他这个大祭司不明白,为何青天要为一个孽障,毁了自己无限光明的前程。
无身道人,指着青天,毫不客气,说道:“青天!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这两个孽障交给我们处理,念在你耗损功力救了少行和留松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你依然是宗门弟子。二,你交出度牒、法器,由我废了你的功力。你带着这两个孽障下山,与我们天道宗再无瓜葛。”
“不可!不可!”无一道人等人,闻言俱是上前阻拦,劝说大祭司。
却见,青天道士,从怀中掏出身上的度牒以及宗主钦赐的神器镇岳玉珏,恭敬的摆放在地上。
“青天,你是糊涂呀!不要着急做决定!此事,可以商议!何必决绝呢。”无一道人等人,劝说青天道士。
却见青天道士,面色微笑,不为所动,站到无身道人面前,双手一摊,说道:“除了这件青袍,天道宗的东西,都归还了。请,大祭司检查一番。”
无一道人见状,皆是叹息不止!
青天道士,无俗家名姓,六岁时被一老道士带上山,从此在山上砍柴、洗衣、做饭,做些杂活。直到二十一岁,才被天道宗无心道人发现他天资绝顶,收为亲传弟子,赐命青天道士,便教授天道决心法。
青天道士,学习功法两个月,便从一个初学者,一跃成为可以击败天道宗青年之中,号称第一神女的皇天。
半年后,更是被宗主宣布成为天道宗下一任宗主候选人,而且赐他异宝镇岳玉珏。这样一个人物,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有的人说青天是妖孽转世,有的人说他是地仙生成,反正他在天道宗是出了名的了。
而大祭司无身道人,只所以急切赶走青天道士,废除其功力,也是出自私心。他的儿子提谬道人是天道宗另外一名宗主候选人,天赋也是极其高,而且道术非凡,是比神女皇天还要强的人物。
提缪道人本来应该是可以成为天道宗宗主的人物,可惜出了青天,就掩盖了提谬道人的光彩。所以,大祭司是不喜欢青天道士的。
如今,又有这样好的机会,大祭司,自然要“秉公执法”了。
“大祭司,这样做,不好吧!青天毕竟是宗主候选人,就算要赶走,也应该由宗主定夺。你怎么能独自决断呢。”无一道人,看着大祭司不悦说道。
“我是大祭司,宗主闭关,我便有权利处理宗门一切事务!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大祭司看着众人,威严说道。
众人见状,也是默不作声。毕竟,大家都和青天道士不熟,为了他,也不敢忤逆大祭司的权威。
无身道人见无人阻拦,便走到青天身前,先是检查了一下,看他是否携带了天道宗的秘法宝贝等物。见没有夹带,便凝元功在手,放在青天的胸膛,查探他的元功。
片刻之后,众人发现,无身道人,在青天道士胸口摸了半天,没什么动静,都感到奇怪。心说,难道大祭司改主意了?
“你的元力呢?”大祭司收回手,皱眉问道。
虽然带着面罩,众人还是可以想象得到无身道人此刻脸上惊疑的表情的。
青天转头看着地上躺着的留松和少行道人,淡淡说道:“救两位师兄,耗光了我的根基。我此生已经无法,凝聚元力了。”
在场道人,听完,一阵震撼。紧接着,便是感到无比的惭愧。难怪,他能坚持半个时辰,输送元力!原来,连自己的命都拼上了。
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小道士,能把自己全部元力消耗去救人,这份魄力,他们谁也没有。而一个天赋異稟,前途无量的人,如此做,更是令人钦佩。
无身道人,却是一甩手,不屑说道:“哼,你以为你这样做,很伟大,很了不起!愚蠢。若你能保留实力,将来道行精进的时候,可以救更多人的!而不是只救两个人。”
青天道士跪在地上,用双手刨开沙地,准备安葬晦龙和琴叶。
闻言,头也不抬,呵呵一笑:“能救一个,我就满足了。后面救不了的,留给你去救了,毕竟你都保留了这么多年的实力,应该能救很多人吧。”
其他道人见状,既感到好笑,又感到好气。想不到,这青天小道士,也会用这种话,讥讽长辈。
无身道人闻言,气的面色发青,冷哼一声,“哼!嘴上功夫!没有功体,我看你接下来,拿什么救自己,拿什么救这两个孽畜!”
说完话,无身道人一挥衣袖离开了。众道士紧接着,一个个扶着伤员也全部走了。
无一道人等几名长老辈的,走到青天面前。
眼见青天道士徒手挖坑,无一道人叹了口气,说道:“以后,不是一门。我们只能,称呼你青天道人。世道多艰,你以后小心了。修道之人不在乎金钱,不过世上的人是贪婪爱财的。我们几个老道,给你凑点盘缠留用。你聪明年轻,总有过活的办法的。”
青天道士,站起身,轻施一礼,“福生无量天尊!谢谢无一道人,无功不受禄,我不需要,还请收回。”
“不是无功,你不是救了留松和少行两个师侄嘛,留下吧!留下吧。山下不比山上,拿着,能少吃些苦。”无一道人,从众人手中接过零散的银钱,坚持递过去说道。
青天道士,摆摆手,继续挖坑。
无一道人见青天道士坚决不收,只好收回。
无极道人,皱眉看了一样地上的婴儿,大嗓门喊道:“嗯,虽然老道看不起你小子,也想杀了这两个孽障,但是看在你救了少行和留松两个师侄的份上,我就放他们走!不过,你小子记住,万一这两个孽障养大了,魔性发作,你要提早下手除掉他们,否则就是养虎为患,自找死路。”
“多谢无极道人提醒!”青天点点头,回应一句。
众道士,唏嘘一番,便离去了。
青天道士挖好坑,埋了琴叶和晦龙,又找了木头,刻了碑文,祭了一些黄纸,点了一柱清香,将周围打扫干净,才敢离去。
青天抱着两个婴儿,走在下山的大路上,忽然,眼眉一条,斜刺树林里一个身着青袍,满脸疙瘩,十分丑陋的瘦弱青年道士,举剑劈来。
青天左手抱着婴儿,右手熟练祭出符文,打出一道护罩,堪堪挡住来人,自己也退后几步,险些摔倒。
青天凝目一观,袭击之人自己认识是提谬道人的师弟,提苦道人。
“放肆!于大路劫杀人命,是何道理?”青天站定脚步,正声喝道。
“哼,我不是杀你,我是替天行道,杀你怀里的那两个婴儿。要是误杀了你,你可别怪我。”提苦道人,嘴角诡笑,此刻面色狰狞,更觉丑恶。
青天眼见来人,是要取自己性命的狡诈之徒。而自己此刻元功尽毁,必然不是对手,退后一步,掏出怀中紫金符文,喝道:“心怀鬼胎!我让你神魂俱灭!看我的天绝断魂符!”
提苦道人见青天掏出的紫金符文,再听到天绝二子,顿时冷汗冒出,回身便跑!跑出几米,见到背后金光打来,他心中只喊爹娘救命!
却跑出千米,回头看了看,青天道士没有追来!提苦道人这才敢放慢脚步,倚着一颗大树休息起来。
定了定神,回头看了看,提苦道人笑道:“天绝符文,这家伙还有这种厉害的符文,幸亏我聪明,不然小命就没了!据说,这天绝符文可是道门里的禁忌符文,一出手,先天高手都有可能重伤。算他命大,还有这种法宝。”
提苦道人笑着,笑着,忽然面色一边,恍然大悟自语道:“哎,不对啊!天绝符文是禁术,他一个宗门继承人怎么带着禁忌符文呢!他要真有,也不会喊出来呀。上当了,上这小子当了!他带着两个孩子,料定跑不远,等我追上去我非扒了那小子的皮不可。”
果然,不一会儿,提苦道人就提着宝剑,追上了青天。
“咳咳!提苦道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苦苦相逼呢。你说,我们也没什么过节,给小道士留条活路。”青天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副山穷水尽的模样,低声下气请求说道。
提苦道人见此情形,乐开了花,脸上的疙瘩都笑成了一窝一窝的,“哈哈,小子你不是很厉害的嘛,连提谬师兄都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怎么了,跑了几里路就不行了吧!想活命?下辈子吧。”
提苦道人,凝功举剑,划出白色银龙一般,劈向青天道士。
却见,青天忽然双手大手印,顿喝一声:“凝!”
瞬间提谬脚下十米范围,出现十几重灵气落网!灵网在青天道士操控下,如同跗骨之蛆,立刻缠满提苦全身,将其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此刻,青天道士挥出一拳,击溃提苦道人丹田,让其瞬间无法凝聚元力,只能躺在地上,疼的哀嚎。
刚才,提苦离开,青天道士便知道他会再次追来。于是,实现在地上用自己鲜血画好灵符,等他上钩。提苦此人,心性歹毒,本事却着实差了些。轻易,便走进了陷阱。
“好你个青天,放我出去!有本事单打独斗,耍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提苦道人,下腹被青天一拳重创,喊道。
“虎无伤人意,人有伤虎心。自讨苦吃。提苦道人,你心术不正,妄图杀人害命。我现在就破你的三花五顶,让你成为一个普通人。”青天说完,天眼一开,单手结印,催动灵力,砸碎提苦的五顶三花。
提苦道人还来不及说一个不字,三花五顶已经粉碎。
“哎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毁了我,你毁了我。”提苦道人状若癫狂,躺在地上,痛苦哭道。
“修道人,口口杀字,真是不该。你自己思过,若你感觉自己配做修道之人的话,你可以去求宗主,他可以恢复你的三花五顶。”青天说完,抱起地上的婴儿离开。
此刻,夕阳西下,余晖罩在青天的身上,在岐山上留下了长长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