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凉薄,四处漆黑,难以见物。山谷各处,料峭陡立的山石草木,像是孤零独立的怪物,倾吐着春夜孤寒。
玄一和玄天裹紧着身上的棉袍,在昏黑的油灯下,聚精会神的听着故事。
“神仙也有恶的?不可能吧。”玄天,不敢相信,问道。
青天挑了挑油灯,平淡不惊的清秀面庞,显出一丝回忆的神色,“神仙也在轮回之中,也可能堕落成为凡人,甚至妖邪。当年,师傅便降服过一个凶恶的神仙。当时,你们还在襁褓之中,尚不记事。”
“啊,师傅,你还是和神仙打过架!那快讲讲吧!”玄一一听来了精神,笑道。
青天点点头,拿过戒尺,在铜碗上再次敲了一下,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青天擒玉芝神
大概三年前,你们两个才四个月大。一天,我正在山中打坐练功。
一只重伤的花猫妖,扑倒在我的面前求救。那是一只十分特殊,浑身长毛了紫、蓝色条纹的花猫妖。它展起身姿,能发出七种美丽的色彩。她经常在山中四处飞舞,与万兽都相处的很好。
我在山中打坐半月,也见过她数回。她知晓我是修行的善人,重伤之下,便来找我求救。她灵气十足,而且身上没有一丝造过杀业的秽气,便将她救下,藏到收妖壶里。
后来,赶来的一群道人,他们法力强悍,能看出我身上沾染的花猫妖气息,便让我交出去,否则便要杀我性命。
修道之人,行善积德,遇善不为,便是大恶。一生一命,但有向善求生的向往,我辈皆要全身相助。我自然不交,而且,告知他们,这妖是好妖,未曾伤过人,而且,是灵物,能保护地方安宁。
他们虽是道士,眼里却只看重利益,我的话毫不在乎,只想要杀花猫妖,取它的皮毛和妖丹。见我不肯交出,他们仗着人多、力强,就要围杀我们。
他们是凌天宗的道士,术法诡秘。即使,我封住你二人的灵窍,打斗之时,依旧让他们看出你们特殊的魔灵体质。
尤其是,当时,那群道士里地位最高的曲角道人。他满怀野心,想要夺取你二人,炼成仙药。后来,我几次挫败了曲角道人的陷阱和追击。但他太渴望仙药了,依旧是不依不饶,欲致我们三人于死地。
最后,我只好,用计重伤他,让他死心。
结果,曲角道人被我打伤,凌天宗便发动全部力量,对我们下了追杀令。对方,拥有秘法,十分难以躲避。而且,在我们仙宇大陆的东方,他们势力雄厚,根基广布。为避风险,我只好带着你们二人,躲到大陆西南,地广人稀的山区。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信奉玉芝神的水域部落。
玉芝神是神界掌管仙草园的草神之一,是地道的仙界神仙。而水域部落,位于茫茫大山之中一块圆形的盆地。地域虽然不足百里,但是,风水天成,灵草遍布。而且,那里的气候常年温暖不变,四季仙花飘香,佳果满枝,美蔬满地。
这一切,也离不开他们信奉的玉芝神。据说,玉芝神,每年会来到水域部落,降下仙露,蕴泽一方水土。因此,十几万的水域部落族民,能够修生养息,繁衍下去。
然而,我带着你们,路过那里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这种情景。
那个时候,我抱着你们两个,已经在山里转了两天,我只看到漫山遍野的荒芜和枯败,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你们两个都饿的哭不动了。
盛夏本应是树木葱郁,花果鲜香的世界。那里却是树木烂倒,野草枯黄,鲜花不见,连山泉水都发黑发臭。我用天眼瞧见,百里内的生息几乎都灭绝了,一副末日的景象。
走了许久,远处终于出现一丝绿意。我立刻,带着你们赶了过去。走的稍近了,我发现前面原来只有一个树。但那是一棵枝繁叶茂,绿荫遮盖数百米的大树。树上还长满了黄色的果子。
走到树前,我看到那是一棵巨大的梨树。这棵梨树,这有几十抱那么粗,树枝撑开来,能遮蔽三四里路,满树结满了金黄色的梨子,远远望去,十分的美丽。
这棵梨树很有灵性,附近百里所有植物全部死光了,唯独这一棵树还存有生机,不过树叶也开始泛黄枯落。
在树下,我也见到了水域部落的人。他们也是依靠这棵大树,勉强的活着。不过大部分人躺在地上,浑身长满黑绿的斑点,奄奄一息的样子。
部落的人穿着兽皮、麻衣,都很和善。见我们的来到,健康的族民都很是善意上前询问。一番交谈,他们便摘了几个梨子,压成甜水,喂给你们,算是救了你们一命。
然后我便去见了部落的首领,询问那里遭受灾难的情况。
部落的首领是一个一百多岁,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名叫鲲龙,此刻,也是重病卧床!见到我,还是很客气的,让人搀扶起来讲话。
互相叙礼,之后,我便问起此事。
老人沙哑着嗓子,告诉我,他们信奉玉芝神,有玉芝神保护。以前,四季如春,树上有摘不完的果子、山上有抓不光的猎物、地里还有收割不尽的粮食和蔬菜,可以称得上人间福地。
他们水域部落,几千年,世世代代在此地繁衍,已经有十几万人众。一切都非常的美好和安宁。直到半月前,天上降下黑色的雨水,打破了一切。
黑色的雨水落地,花草树木,很快就枯萎了。而且,人吃了沾水的果子和粮食,也会很快重病不起。很快,部落里大部分人,开始生病。十几万人,仅仅半月,便死去了大半。
剩下存活的人,只能依靠那棵守护了他们万年的梨树生存。不过,这梨子能解一时的饥饿,却不能治病。他们也撑不了多久了。
听完族长的话,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因为,附近没有任何妖物存在的气息,应该不是妖邪作祟。我问他们,这几个月,有没有做什么恶事,或者,部落里最近,有没有发生怪异的事情。
族长还有部落的其他首领,想了想,很是肯定的否定了。他们说,部落人人善良,尊敬神明,绝不敢做恶事。不过,部落里一个叫泽源的中年人,倒是想起了一件怪事。
他告诉我说,三个月前,部落附近,忽然出现一只三丈多高的大野猪!那只野猪,十分彪悍,长着几尺长的獠牙!把部落的菜地,山上的果树,糟蹋了大半,还踩死了几百个族民。
于是,部落所有青壮年,拿起长矛和弓箭,去攻击野猪,想要把它赶走,可是,这野猪的皮毛十分坚硬,他们的攻击,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野猪在部落里肆虐,踩坏了无数的房屋和地皮,众人却无可奈何,只能远远看着。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只野猪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摔倒在地,还被地上的树杈戳伤了身体,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于是,部落的族民,就用长矛戳死了它,扒了它的皮,它的肉分吃了。
我一听三丈高的野猪,可能不是凡物。于是,便让他们带着我去放着野猪皮的地方看了看。
那张猪皮,被铺在水域部落最大的木屋里。
这猪的皮毛厚实,十分鲜亮,而且隐隐泛着金光,我一见便知,这猪绝不是山中的精怪。我仔细瞧了瞧,在猪皮脊背处,还发现了一个手臂大笑,灵芝形状的刻纹。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这猪肯定更玉芝神有关系。
我告诉他们,这不是野猪,这叫金毛龙猪。龙、牛、猪三种生灵皆是混沌的近亲,这种猪也是拥有神兽血脉的变种灵兽。
而且,看猪身上的纹身,估计应该是玉芝神在凡间饲养的宠物。可能,这猪经常跟随玉芝神来水域部落施法降下甘霖!而这龙猪自己偷偷跑下来云头,结果,惹祸被杀了。
等玉芝神发现自己的宠物,被杀了,自然气愤,便降下了灾祸。
部落的人,听了,都是害怕不已,不知所措。
我和他们商议,决定摆出祭坛,向玉芝神祷告,祈求他的原谅。
于是,部落族长召集了所有的族人,摆好了祭坛,对着玉芝神的神像长跪请愿。所有人在地上跪拜了几个时辰,天空却陡然变得阴沉下来,好像黑夜来临一般,紧接着一阵狂风大作,吹的众人翻到在地,祭坛也碎落一地。
大风过后,瓢泼的黑雨,从天而降!大地,瞬间如同染了墨一样,成了漆黑的一片!
我见状猜想玉芝神不是大度之辈,可能不愿意放过这一方族民。于是,便掏出符纸点燃,以天音传到半空,与玉芝神沟通。
结果,玉芝神更为生气,从空中打出一道灵锋,直接劈在了我的身上!灵锋强悍,直接击碎了我的护体玄光盾,差点重伤了我。
大家也被眼前,如同末日一般的骇人景象,纷纷躲到梨树下。
此刻,众人已经是心如死灰。心知,玉芝神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于是,我便告诉他们,要想解决眼前的困难,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掉玉芝神,用他的身体作为解药,解除这一方的毒害。
刚开始,众人一听,都是十分恐惧,吓得不敢说话。那毕竟是天上的神灵,人怎么能打得过呢?而且,万一遭到天谴,怎么办?
我告诉他们,天谴已经降临,神灵也有善恶。若想要,剩下的人要想活命,想要水域部落躲避灭绝的下场!只有弑神这一条路了。
经过,我一番劝说,他们才众志成城,决心一搏。
于是,我便开始着手准备除掉玉芝神。那个时候,我的法力,还不够深厚。我心知,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对付玉芝神。但是,我知道,水域部落隐藏着一位隐秘的高人,就是那棵梨树。
那棵梨树其实早已经成精,只不过,将自己隐藏的很深而已。我第一次见到梨树,已经察觉它可能有灵智,只是不敢确定。
不过,当我听部落的人说起杀死金毛龙猪的事情,我便确定梨树早已经成精。
金毛龙猪是神兽后嗣,岂是凡人凡器能杀死的。杀死他们的根本不是水域部落的人,而是那棵早已经成了精的梨树。
于是,我便灵魂出窍,以魂体入了梨树的中心,去见那棵树精。
那只树精,十分精明,很怕人识破他的面目。纵然,我看出他已经成精,他却依旧隐匿,不愿意现身。于是,我以灵法,冲击他的树心,它没办法才现身与我一见。而且一见面,就威胁要吃掉我的灵魂。
不过,我心知,他是一只好妖,否则也不会照顾水域部族几千年。于是,我想他提议,一同诛杀玉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