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太过激动，语调竟然比刚刚高了几倍不止，但很快，他就缓解过来，然后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喘息。
他说为儿子争取？难道说，当年孙耀辉参选市长的时候，他这个军区老首长没做一点儿贡献？没做一点儿背后工作？
我瞪大了眼珠张望着这个让我不解的老人，难道，他真如传说中的刚正不阿？大义灭亲？
“老爷子，那是您儿子啊，您怎么会……？”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帮自己的儿子，而去帮一个外人吗？”
老爷子说着，双眼迷离，望着前方，好像回忆起了遥远的曾经，让我不敢打扰。
“不错，当初我的确帮振涛说过话，这才导致我们父子今日的局面，但是，如果他做什么事情都不那么绝情的话，我又怎会是如此。”
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有无助，也有自责，有愧疚，更有怜惜，唯一没有的是后悔。
我看到他百般哀怨的样子，我又想起了我死去的父亲和未见过一面的爷爷，在我的印象中，爸爸是像极了爷爷的，因为他总是将爷爷挂在嘴边，我没少听爸爸讲述爷爷的故事，所以在我的认知里，只要是如此慈祥的老人，都像极了我的爷爷。
“老爷子，我……能知道曾经的故事吗？”
我试探性的问着，明知道孙耀辉的曾经与我无关，与这件事情无关，而我却仍旧脱口而出。
老爷子抬眸看了我一眼，哀怨的脸上终于又浮现出笑容，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耀辉那孩子从小就很倔，随他妈，他叛逆的性子甚至超过我们俩，因为是老来得子，从小他要什么，我们就满足他什么，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但我偏偏没想到，恰好是这份纵容，让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生母，而他却不知悔改，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认真求学，仗着我和他妈妈的身份在背后狐假虎威，甚至还学会了行贿，当别人告诉我时，我还不信，我认为我孙腾的孩子就算没有遗传我全部正直的精神，至少也有一半，可当我亲眼所见后，我太失望了，那天我就这他的衣领将他痛打一顿，却没想他竟一声没哭，甚至还和我玩起了离家出走！甚至还扬言，他一定会比我强。不过事实证明，他的确是比我强，比我强如何仗势欺人，比我强如何行贿买通，比我……”
老爷子回忆起当年，将每一件事情都细细的告诉我，我这才知道，原来孙耀辉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难怪那天我们去拜访后，他还要派小弟过来教训我们。
因为孙腾是军区老首长的缘故，他仗着父亲这个身份，在外面狐假虎威，却没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慢慢的，他成了家周围附近一带的小霸王，又因为孙腾是老来得子，不忍心对他打骂，只好纵容下去，但没想到，他好的不学尽学写坏的，甚至还养成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我听到老爷子说完这常常的一段故事后，那脸色变得失望和无助的时候，我深深的觉他这个做父亲的失望，失职。
“我好后悔，如果当初我不是纵容他，不是对他少有管教的话，那么当时的他一定不会那么叛逆，嚣张。但毕竟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许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关系到后期渐渐有了好转，我以为他终于想通了的时候，却没想他竟然要竞选市长，我的儿子，什么德行，我自然清楚，他绝对不是做市长的那块料，就算不会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也不会让老百姓有好日子过，当时我就极为反对，但没想到他坚持如此，我在背后偷偷调查，竟发现他背地里买通了很多官员，我是个正直的人，不能为百姓做有利益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而坐视不管的，我命令他们，绝对不能听信耀辉的话，让他们公平对待，故而，你的父亲才会坐上那个职位。”
听着孙腾讲述曾经那些哦我不知道的过往，我内心一阵五味杂陈。
倔强的孩子用的是极端的方法，懂事儿的孩子才会正儿八经走正规途径，但我没想到，孙腾果然是正直的，刚正不阿，我想，如果我是孙耀辉，到今天兴许还不会对这个父亲如此恭敬，我想，我根本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他心里还知道，是他亲手害死了他的生母，他这辈子一定不会再见我，更不会惧怕于我。不过自从我命令那些官员不要听信他的话语后，我们的关系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不再称呼我为父亲，看我的眼神没有惧怕也没有敬爱，有的只是冰冷，我知道，我兴许错了，但是我不后悔，因为就他那极端的性子，就算选举成功，也绝对不会是人民的榜样，所以，对于你爸爸的死，我感到十分惋惜。”
听着老爷子长长的几段话道出，我已震惊原地，发不出一语。
我静静的看着这个年迈的老人，他是有多大的勇气才会对儿子如此，他到底是多么罡正才会做到大义灭亲的程度。
在当今生辉，哪个不是官官相护？哪个不是包庇自己人？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但不帮助自己的儿子，甚至还让帮别人说话，那份正直，那份勇气？谁能做到？谁又做的到？
“老爷子，您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虽然他没说，自己的爱人是怎么被儿子害死的，但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几丝痛苦。
据我所知，他只有一个正牌夫人，自从夫人死后，他没有再去，一直是一个人忙着事业，忙着家庭。
从前我不知道他儿子的叛逆，现在我知道了他们一家的不幸，我忽然觉得他生活的压力好大，他能坚持到现在还保持自己的原则，是那么的不容易，那么的艰辛。
“所以，老头子我今天要和你做个交易，想请你帮我守护这个秘密，包括我们今天的见面，好吗？”
他忽然抬头，然后面带笑意，仿佛刚才的悲伤不曾出现在他脸上，那股稚气的笑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让我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你放心，老头子我不会白白放你帮我做事的，我会以你父亲惨死的真相和你做交换，你看这样，行吗？”
父亲死去的真相？
好大的诱惑啊！
他一句话说完，这句话便不断在我脑海中回荡。
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在调查的事情，我就知道他这个罪魁祸首的父亲一定是知情的，可是他又要我帮他隐瞒什么事情呢？
“老爷子，我不懂。”
我实话实说，根据他的能力，他的势力，要想将一件事情办好，那是轻而易举的，又怎么会嘱托我呢？况且，我们才见过一次，哪怕小时候我与他见过，却也没存放在我的记忆里，他凭什么对我如此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