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师忘归有些发愣:“只不过是老爷子的笔记本,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远比你想的要重要。”我激动的抓住师忘归:“请你务必把它找出来。
“好……”师忘归冲我点点头。
虽说拿到笔记本是很重要,却也不急在一时。
眼下这具男尸的尸变已经彻底被逆转,我也可以向女鬼更详细的问话。
推门而出,婉君一直站在门口等我,而女鬼就在婉君的身旁。
这一人一鬼站在同一个的地方,婉君却不知道女鬼的存在,只是看她不时的拉自己的衣服,应该是受阴鬼冷意侵袭,这才会觉得浑身发冷吧。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才出来。”婉君问我。
我先冲她打了个“嘘”的手势,转而冲女鬼道:“虽然花了点功夫,但是他的尸变已经停止,如果重埋入土,不出半月,应该会化作鬼魂吧。”
女鬼听言,一下子跪拜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却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想让她感恩,因为事情到此,远没有结束。
当下便道:“先别忙着哭,实话跟你说。我还不能让他入土。”
人并非死后一定需入土才能化鬼,但是入土却能加快人死后化鬼的速度。
女鬼与男尸这段阴阳虐恋持续到今天,两者想必都已经到了等不及的地步。
我对女鬼说道:“你应该明白,他会突然尸变,肯定是被什么歹人盯上了。这件事不了解,我便不能让他贸然入土。”
一旦他入土后再次尸变,就难说师忘归是否还能用醋洗之法帮男尸逆转尸变了。
女鬼嘤哭随停,茫然看向我,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我问道:“他自杀之后,你是每夜都伴守着他吧?”
男尸虽未化鬼,可是身上却缠绕着丝丝鬼气,应该是女鬼扑在他尸身上痛哭时,沾染上身的。
女鬼点头:“我曾多次劝他,他不听。如今为我而死,我怎么舍得离开他半步。除了白日高照,其他时候我都在他身边伴着。”
她的鬼气羸弱,虽然能在白日现身,但是等到日头升至午时,至阳光芒还是将她烧伤,甚至烧死。所以她才会一天当中,有两三个小时无法陪伴在男尸身边。
“想必他会出现尸变,一定是因为你未守在他身边的两三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你仔细想想,兴许能给我一些提示。”
女鬼听完我的话,前后思索了一下,恍然道:“说起来,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前日快至中午时,我隐到阴处,等日头过去,我再回到他身边时,发现埋着他的软土上,插了一根白杆的稻草,不知道这件事重要不重要?”
我一时也难以判断。
仅仅只是一根白杆稻草,又是插在松土之内。
也许是一阵风刮来,造成的巧合。也许只是女鬼一直伤心不已,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然而到现在为止,女鬼所说的,却是唯一稍稍有用的线索。
将女鬼和我的对话,重复给身旁的婉君听后,婉君道:“你应该和我的想得一样,虽然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线索,还是不能轻易放过。”
有婉君的支持,我便心里有了些底气,再对女鬼说:“你可以留在白庄内,但是你身上的阴气对普通人也有影响,你需要自己注意,不能伤了庄里的其他人。”
“我虽然是鬼身,但是人间情理我还是懂的。谢谢你了!”女鬼说罢,化作一阵阴风,飞入偏房之中,依旧是守候在她心爱之人的尸旁。
师忘归被阴风擦身,浑身哆嗦一下,打了个喷嚏:“虽然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跟人家嘀咕什么,但是我听清了你说要继续追查这件事。你们两位警官,怎么不管活人的事情,反倒这么操心死人的事?”
“警察要管的事,才不管对方是活人还是死人。你赶紧把笔记本找出来,顺便明天再送我和她去躺东柳村。”我对师忘归道。
虽说笔记的事情还得指望师忘归,可我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太过感谢。
师忘归这人并不坏,可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却不少。
在他身上,我能看见典型的商人式圆滑,若是让他觉得自己对我有用,他肯定会坐地起价。
师忘归连忙冲我摆手:“东柳村我就不去了,我明天会安排大东陪着你们。”
“我看你庄里堆了不少的尸体,难道不缺人手?”
今天和大东相处了一天,我就得此人干事利索简练,应该是师忘归的得力帮手。
师忘归打着哈欠道:“这你就别操心了,我这个帮头不是白叫的,庄里能用的帮手也不只是大东一个,少他一个不少。”
这话看似是说大东无足轻重,其实却隐约透露出师忘归对大东的信任,这两人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
熬到此时,婉君再也撑不住,见师忘归离开,自己也赶忙回到二进院:“熬夜可是美容的大敌,好不容易出趟差,你明儿可别太早叫我。”
说罢,房门一关,婉君进屋睡觉了。
平日里有曾警官管着她,想必她连迟到都不敢,这才离开省城二十多公里,就觉得山高皇帝远,还指派起我来。
我定好时间,决定不管明日婉君睡的多香,也要早早把她叫起来。
结果却事与愿违,原本想要早起的我,一听到闹钟响起,便主动将闹钟时间延后,一来二去,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才起床。
等我洗漱完毕走出房门,婉君早就站在院子里,一直在往一进院里看。
“看什么呢?”我上前拍了她肩膀一下。
婉君吓的浑身一哆嗦,看清楚是我之后,才舒心下来:“你看,他们要运尸了。”
一进院里摆有十几具尸体,其中整完仪容的约有八九具。师忘归指挥者手下帮手挨个将尸体从台阶旁的水泥道上滑下,最后还单从偏房内拿出了两根上下贴着奇怪符咒的竹竿,一同交给帮手携带。
之所以说那竹竿上的道符奇怪,是因为这两张道符完全没有效用,也不知道是哪路道士所画,既不蕴含道力,也不见能使动五行之力。虽说上面以朱砂鬼画了很多奇怪图形,可说白了,这两张道符,不过是两张黄纸罢了。
“这就是‘赶尸’,真让人失望。”婉君叹气道:“还以为是有多奇异的场面,结果看着就像民工运沙包。”
“那些可都是遗体,说成沙包,未免过分了吧。”
婉君依着门框不在说话,看着帮手忙紧忙出将尸体一具一具的运走,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等到尸体全部运完,大东才走过来:“警官,帮头说让我今天一天都跟着你们。”
准确来说不是他跟着我们,他既是司机又是向导,应该是我们跟着他才对。
“啊嗯,师忘归都跟你说过了,那咱们可以走了吧?”
我和婉君其实已经等了他不短的时间,也没见他给师忘归打运尸的下手,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也许是私人事情,我们又得求着人家,也就不方便细问。
大东将钥匙摸出来:“车都准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去东柳村。”
那还说什么,我和婉君跟他身后,还是做在那辆三蹦子上。
“为什么我一个人坐这?”
这次的座位有了些变化,师忘归了另一个帮手没跟来,也就腾出了副驾驶的位置,婉君抢先一步坐上,我只能继续所在三蹦子的翻斗里。
婉君透过后窗笑我道:“难不成你打算让我一个女孩子坐那?”
“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嘴上这么说,屁股还是乖乖的坐上翻斗,图嘴上痛快而已。
“那我开车了。”说罢大东踩动油门。
三蹦子又开始一上一下的蹦跳,本以为经过昨天的颠簸,今天能稍微习惯一些。
实际上我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下沟坎的时候,整辆车近乎垂直而下,那加速度差点让我吐出隔夜饭。
“我说大东,咱这三个轮子车,你就别飙了吧?”
“那我开慢一点。”说着,大东放慢三蹦子的车速:“警官先生,我能问你们一下吗?为什么还要去东柳村?”
我要去东柳村的真正原因,是调查女鬼所说的白稻草。
师忘归知道这事,婉君也明白缘由。大东不过是我们向导,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他,姑且在心里盘算了一个谎话。
“昨天我强行把人家儿子的尸体运走,今天怎么着也得看看人家。”我对大东道:“还有昨天去坟地的时候,我有个东西好像丢在那了,你能不能再领我去一趟?”
我和婉君都已经去过一次东柳村的坟地,但是那块坟地非常难找,路上又有不少的分岔,如果不让人引着,我真怕自己走过路。
大东憨厚一笑:“帮头说让我今天都跟着你们,你们要去哪,我不得跟着?你们说东,我绝不往西。”
大东这人比我想象中的老实憨厚,他外表看起来是典型的庄稼汉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还真想不出他手还颇为灵巧,能给尸体描眉画线。
真不知道师忘归是从哪里将他骗到自己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