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翻下床的瞬间,似乎有一双手轻轻的一托,却轻的一触即离。
慕千雁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那大理石的冰凉穿透衣衫,冷的似乎渗入骨头。可她却浑身乏力,无力挣扎,就连眼皮都沉重的抬不起来。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缩,绛收回了刚刚伸出的手。是该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好好清醒一下了。
感觉到身子慢慢有了力气,慕千雁慢慢睁开的血眼里,闪过一丝光,随即痛苦的闭上眼。
那一瞬,因着刚刚脱离梦魇,她僵直的身体里,混合着刻苦噬心的仇恨,如火海翻滚咆哮,似随时都要啃噬她心智,让她崩溃成魔。
而一条轻柔的丝绸却突然包裹她的手,如沐春风的气息转入她体内,竟慢慢抚平她狂乱的心绪。
再睁开时,那双眼睛已经恢复平静,眼前的男子背对着她,微侧的玉脸带着一丝笑,那笑带着邪气。
她缓缓起身,渡步走到青衫男子身后一米处,一室银白月华下,女子浑身是血,长发披散,唯有一双眼睛还冷静而肃杀的看着他。
“为什么帮我?”她的声音清浅无力,却十分尖锐,她从来不相信,一个人帮另一个人会是无偿的。
“那你想怎样?”绛不置可否。看向慕千雁的眼色却带着一丝薄怒,“说的十年之约,你这女子若是一事无成,可是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这话话的意思分明,若非慕千雁要在这阳间十年,他担心违背天地规则而同她一道留下,而如今绛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若是慕千雁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死了,那可真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就是说,他助慕千雁渡过月圆之夜,只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
她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可就在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坚强的肉慢慢狰狞凝结起来,接触到上边覆盖的人皮面具,似乎就要连为一体!
体内似乎有一股温和的气在慢慢顺着一身经脉蔓延,流转,很舒服,然后顺着她的经脉慢慢往脸上汇聚开来。
她心中一惊,突然想起至前韩墨尘对她说的话——喝缺失魂魄之人的鲜血,也许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这美人皮。
难道,这绛大人……
她抬头看向身前的男子,神色莫名。
可绛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而是凝着眉头,看着窗外。
然后不等她多说什么,男子便回过头去,冲她叮嘱了几句,匆匆离去。
长发扶风,轻盈如鸿雁。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慕千雁愣愣的摸了摸脸上的美人皮,柔软而有弹性,就好像已经黏在了自己的脸上,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镜子里的女子,容颜姣好,目色茫然,感觉到舌尖浅浅的不同于其他血的味道,她微微一怔。
真没想到,这个阴间的绛大人,竟然会是魂魄缺失之人。
阴间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魂魄缺失这回事儿?
她凝眉,突然想到之前听到绛和韩墨尘在御花园的对话,难道……难道这绛大人真的是韩墨尘口中的那什么尊主?
因为魂魄缺失,所以不知道他自己曾在阳间的身份?
可如果这绛大人真的是那个尊主,只怕以后会拦了她的路吧?她突然想到那晚,林子深处,有着朦胧的薄雾,他打着拍子,带着头发蓬乱的倾烛朝她走来,然后轻声说:娘子,为夫可给你把人带来了。
这样的人,怎么看,她都不想与他为敌。
因为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倒不如交好一个强大的朋友。
……
夜色浓重,此时已是三更天,月色喷薄而出,照亮了昏暗的水牢。
水牢外,慕千怜被人推着进了一间屋子。
这几日,梁谨夜对她越发的暴躁了。
想到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以及一动便被扯的生疼的腿,她心里几乎绝望。而之前那个说会帮她的女人,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过。
杳无音讯!
梁谨夜,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而她每次对梁谨夜下的药,现在也渐渐失去了增长内力的效果,只是让梁谨夜对这药有了一点瘾,所以才会这么久了还不对她腻味。
只不过是因为中毒成瘾,离不开她的身体了而已。
听那些门口的侍卫说,梁氏皇朝正在征战匈奴,似乎行军艰难,连粮草都紧缺。
所以梁谨夜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毒,梁氏皇朝,绝对不能是他们的天下!
梁氏皇朝,如果还在梁谨夜手中,一切都好办!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慕千雁的房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喧哗声,震的她头疼。
紧接着,没等她起身,耳边传来的急冲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外面一人推门而入。
砰!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一个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匆匆进了门,连房间的门都来不及关,就来到了她的身侧。
因着昨夜耗费了太多精力,现在还有些乏力,连眼皮都沉重的抬不起来。
本来以为来的是哪个不长眼不识眼色的宫女,正想呵斥几句,门外吹来一阵风,那随之溢入鼻尖的淡淡的龙涎香却让她心神一震。
略略思衬了片刻,她闭上原本因警醒而微微睁开一条缝的眼,慢慢调整着呼吸,她倒要看看,梁谨夜要做些什么!
可不曾想,她等了一会儿,这个明明异常匆忙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动作的站在她的床边。
梁谨夜原本来的就匆忙,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冲进了慕千雁的执画阁,可一见那静静躺在床上睡的安稳的女子,突然就意识到了不妥。
昨夜他才对裘儿发过火,现在想起来,他也觉得自己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想必裘儿现在还有些气着他吧?
这般想着,他一下子就觉得不该这么吵醒裘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