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见方的空间里,檀香味重得能把人熏晕过去,沈妱总觉得这地儿透着诡异,瞧了那楠木函一眼,就想赶紧出去。谁知道那小沙弥却忽然一晃到了她的眼前,手中佛珠尚在,却散着一种奇异的味道。
沈妱一怔,觉得脖颈处仿佛被蜜蜂蜇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要出去,却发现双腿忽然不听话的软了起来。
她连忙伸手想要牵住蒋蓁,昏暗的光线里,蒋蓁的身影却晃了晃,迅速模糊。
沈妱似乎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尖叫,随着小沙弥晃动的身形,尖叫戛然而止,而她,也昏然晕了过去。
而在寺院的另一头,蒋姨妈和沈夫人得到消息已经是两柱香之后了。
她们跟主持谈经许久,始终不见沈妱姐妹俩归来,便打发人去寻,谁知道丫鬟寻遍了整个佛寺,愣是没找见她们的身影。
住持和尚大感意外,蒋姨妈和沈夫人也慌了神,连忙着人去打听——晦岸是主持的弟子,来佛寺的人大多认识。
消息很快就有了,有人说看见晦岸带着几个姑娘进了偏殿,众人进去一找,竟在那罗汉像的背后找到了五个昏迷的姑娘,一个是蒋蓁,剩下四个是跟着她姐妹俩的丫鬟。
明黄的帐幔依旧长垂,众人翻来覆去,却丝毫不见沈妱的身影。
沈夫人彻底慌了。
正六神无主呢,却有个灰黑色的身影掠过她,凑到蒋蓁等人跟前一瞧,随即抬头问道:“晦岸何在?”
这个人出现得莫名其妙,住持还当那是蒋家的人,当即道:“他本来带着几位女施主……”猛然想起晦岸也不见了踪影,连忙叫人去找。
这里乱成一团,住持忙叫人去取净水来,好叫蒋蓁等人清醒,那灰衣人却抢先上前,探过她们的鼻息后,点了几处穴道,这才道:“再喂些清水。”继而起身向沈夫人道:“夫人别慌。”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如同锯子穿透朽木。
沈夫人并不认得他,脱口问道:“你是谁?”
“殿下吩咐我照看沈姑娘,她被人捉走,是我失职。”灰衣人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完后便钻入帐幔之中,想再寻些蛛丝马迹,然后便在角落里找到了几粒散落的佛珠。
沈夫人也明白了过来——兴许是端王安排保护沈妱的,只是佛寺人多眼杂,他总不能时刻跟着,才会有此疏忽。
没多久,蒋蓁等人醒转,寺中僧人也在一处禅房里找到了被剥去僧衣的晦岸。
两相查问,事情便清晰了起来——有人冒充晦岸,将沈妱引入石像之后,跟人合伙将她捉走了。
可是,沈妱不过一介布衣弱女,那人为何偏偏要捉走她呢?
那灰衣人将因果问清,只叫沈夫人稍安勿躁,他自己则握着那几枚佛珠出去了。
庐陵城外,沈妱醒来的时候,正被两个精壮的妇人抬着,被扔在了一张绣床上。
她的脑子里还晕得很,感觉自己陷入了床榻之中,那绣帐香炉皆十分华美,鼻端嗅到的甜香能把人再度腻晕。
两个妇人仿佛觉得意外,其中一个道:“这么快就醒了,小妮子倒厉害。”
“那这衣服还剥不剥了?”
剥衣服?沈妱大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平白半坐起来,就想跳下床榻逃走。奈何她身上的迷药劲儿还在,还没爬到床沿呢,双腿一软,便又扑倒,却还是努力挣扎着想往外逃。
其中一个妇人便为难道:“公爷吩咐不许慢待,你我如何用强?不如你先看着她,我去请公爷过来。”
公爷?沈妱捕捉到这个字眼,登时在脑海里搜寻,她究竟是得罪了哪位公爷。奈何中了迷药后就连脑子都迷糊起来,她这里还没想清呢,那屋门一开,有个人走了进来,衣锦穿绣,香扇在手,一副草包强装风流的样子。
那副讨厌的骚包模样,不是霍宗渊是谁?
沈妱心里一声哀嚎,霍宗渊打的什么主意,她又怎会不知道?去年那场强逼结亲的闹剧沸沸扬扬,今年有端王殿下镇着,沈妱还以为他早就老实了,谁知道霍宗渊竟会使出这样的手段。
强抢过来剥衣服,霍宗渊想做什么,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沈妱大怒,破口便骂道:“霍宗渊你这王八蛋!”
“阿妱姑娘,咱们又见面了。”霍宗渊摇着香扇,缓步上前,继而挥挥手,叫那妇人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沈妱只觉得那甜香腻得人头疼。她当然不想被困在床榻上束手就擒,手脚并用爬到床沿边上,也不顾形象不好,翻身一滚就落在了地上,而后扶着旁边的矮凳站起来,就想往门口跑。
霍宗渊最初还没明白她滚下床榻是要做什么,这时候连忙几步抢过去,将她拦住,道:“阿妱姑娘,别跑呀。其实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就是请过来喝茶谈天,怕什么呢?”
“喝茶谈天?”沈妱嗤笑着,尽量往后缩,“你这可不像是请人的样子。”
“那没办法。我喜欢阿妱姑娘,想娶了你,好好的上门求亲你们不乐意,也就只能用这个法子了。”他将那香扇一扔,随手脱去外袍,露出里面的中衣来。
这屋子不算宽敞,沈妱退了两步,身后就是箱柜。她迅速的打量四周,有两处窗户,不过很显然,窗扇已经被钉死了,刚才那妇人出门时在外头落了锁,以她如今的状态,该怎样逃出去呢?
看霍宗渊这幅样子,他打得必定是先吃干抹净,然后逼沈家就范的主意。
呸!这个死禽兽!
沈妱到底是个女儿家,如今羊入虎口,哪能不怕?
可就算怕得满心颤抖,悬殊的实力是摆在那里的,想要硬碰硬那显然是以卵击石。管他说什么,先稳住这厮,能拖就拖。
沈妱干笑着,道:“小公爷说笑了,那是你走的路子不对,摆出一副抢亲的样子,我家里人怎会愿意?你若是诚心如此,就该上禀令尊令堂,好好的寻媒人过来说。”
“媒人我找了啊,是你们把她赶出来的。”霍宗渊笃定她逃不脱掌心,慢慢的逼近,“至于我家里,只要阿妱姑娘答应,我这就修书回家,好好的再请三媒六娉,娶你回家。”
沈妱并没有回答,手在背后摸索着,没什么趁手的物事,只有一个空置的烛台摆在那里,上头是尖锐的铁刺。
她随手握在手中,继续往旁边挪。
霍宗渊倒是没看见这个动作,只顾含笑道:“阿妱姑娘答应吗?”他瞧着沈妱那副戒备的模样,忍不住的高兴,又笑道:“若是答应了,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沈妱笑了一声,“我倒是想答应,可小公爷把人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既然迟早要做夫妻,我便先设个洞房,阿妱姑娘瞧着如何?”霍宗渊一步步逼近,那笑容里却透着些狠意,“实话说了吧,这个机会是我拿掉脑袋的危险换来的,今日若不叫你从了我,我就不是京城闻名的小公爷!”
他猛然揭破那一层伪装,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伸手就去搭沈妱的肩膀。
沈妱哪会就范,强打力气往旁边一躲,下意识的就往门口跑。
可她哪能逃得掉?霍宗渊一个少年郎,两步就赶到了她的跟前,伸手就想把她揽进怀里。
沈妱真是烦死他了,想都不想,手臂一挥,将那烛台重重的刺了出去。
霍宗渊怎么都没想到她手里还藏着兵器,避之不及,手臂上便吃了一着。这烛台常年用来承托蜡烛,上头有薄薄的一层蜡油,虽然常有人擦拭,到底也不干净。沈妱这一刺十分用力,烛台上的铁刺竟生生刺进去半寸之深。
霍宗渊一声痛呼,登时大怒,另一只手抢过那烛台,重重的扔了出去。
他的手臂上已经有血流了出来,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反而用力将沈妱的双手扭在身后,身子前倾,压向沈妱。
鲜血渗透他的衣袖,点点滴滴的落在沈妱身上,沈妱被他摁在后面的红木立柜上,退无可退。若要拼力气,她是半点都拼不过盛怒之下的霍宗渊,便伸手踢脚的反抗着,努力扭过头去不叫他碰触。霍宗渊却是半点都不肯放过,忍痛继续用强。
沈妱恨他手段卑劣,简直快气炸了肺,抬脚重重的踩着霍宗渊脚面,直疼得他龇牙咧嘴。
霍宗渊更是顾不得了,左腿一抬想要将她双腿困住,那只完好的手臂便想扶住沈妱的脸蛋。
绝佳的时机!
沈妱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将膝盖猛然抬起,重重的击向他的命根。
惨烈的痛呼从霍宗渊口中迸出,他怎么都没想到,沈妱这一介闺中弱质,娇美可爱的小姑娘,竟然会使出这样的招数。
剧痛之下,霍宗渊忍不住蹲在地上,捧住了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