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船头已经摆出了宴会的样子,船员们安置好大桌凳,俞船长和海鲨帮帮主海云天两人坐一桌,秋水派的人坐着一桌,大副二副等等几个职位高的船员坐一桌。其余船员在准备好酒菜后排成队列肃立一旁,而海云天带过来的几个兄弟也都不肯就坐,站在旁边。
海云天与众人互报过姓名,在听到冯天佑的名字,说道:“久仰冯兄剑术高明。”秋水派的弟子都非常震惊,因为冯天佑并没有在江湖上闯荡过,他的剑法应该只有谷内人才清楚。难道这海云天是看了冯天佑身上的佩剑就随口这么说的吗?
俞船长看海云天神华内敛、举止谦和,才知道这海鲨帮在短短十几年间名声大噪赫然崛起并非偶然。海云天对俞船长更是彬彬有礼,派手下从渔船上搬了三口箱子上“明珠号”,打开居然是满满的珠宝。俞船长瞧得多了,自然对这些珠宝提不上多少兴致,不过这也足见海鲨帮的诚意了。
俞船长挥挥手,招待海云天一支袁世凯不久前送给他的雪茄。海云天摇头道:“这是袁大总统专程送给船长您的,我不能抽。”俞船长笑道:“老夫今日算是佩服海帮主的为人了!”
他定要海云天接受,海云天不再推辞,仍由俞船长点着了。他放嘴里一吸,那醇正的香气直窜到他的脑中,忍不住叹道:“这烟直娘贼的就是不一样!哎,原谅我在船长前失礼了!”
“哈哈,敢吐真言的才是好汉子嘛!”俞船长反而更加喜欢海云天这个人了,他吸烟斗,嘴里呼出来的烟比海云天还多。秋水谷里都在清心修道,没人抽烟,都只是在那里看着。小胖阿福着急地想动筷吃桌上佳肴,可被梓芯制止了。
俞船长和海云天飘飘然地享受了一阵,海云天开口道:“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前来拜见俞船长,为的是三件事,这第一件事么,已经办到了。”
“可就是这三箱珠宝?”俞船长眯着眼睛道。
“俞船长见谅,敝帮得知您来这赣江的消息太晚,匆忙间只备得到这些。”海云天察言观色间就看出俞船长根本没瞧上箱子几眼。
“好说好说。你可是有求于老夫?”俞船长懒懒地说道。
“这倒不是,敝帮能有机会和‘游四海’俞船长攀交情,那可是最大的荣幸。第二件事,就是与俞船长聊一聊天下的局势。”
“喔?你说。”俞船长得意地说,这个话题他可懂的不少。
“俞船长,您对袁大总统是怎么看的?”
俞船长被这个突然的问题问懵了,他说道:“这......你是要听老夫的评论吗?”
“那么换一个问法吧,您对孙文又是怎么看的呢?”海云天的眼神认真又尖锐。
“孙文,他不是兵败逃窜了么。”俞船长尴尬地说道,这种政治话题俞船长一般不会和第一次见的人聊,更何况现在是众目睽睽下,他更不愿意说了。
可是海云天顺着这个话题说道:“先声明一下,我自己对那两位并没有偏向的看法。袁大总统固然是当今国内公认的共和领袖,而孙文却是发起革命的先行者。”
“这句话里好像就偏向孙文了吧?”俞船长不乐地说道。海云天陪笑道:“怎会怎会,只是孙文受学于日本,又屡次把日本当作避难港。俞船长,您可知道日本为我国的革命做出了多少贡献?”
“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跟老夫说什么?”俞船长不再有耐心。
“如今欧洲那里乱得很,四处都在打仗。虽然中国现在保持的是中立态度,但难保什么时候战火就烧到了这儿。在这种年代,什么都是极端的,不论什么职业都会像商人投机那样——要么一把赌赢,要么全盘皆输。”
俞船长慢慢听出了他真正的意味,冷笑道:“还好老夫从不做高风险的买卖。”
“这不是您能决定的。在翻天覆地的变化中,谁都不能幸免。而商人恰恰更是必须做出选择的那一类人,因为如果他放弃选择,那在战局中胜出的那方也会把他抽筋扒皮。”海云天强硬地回应道。
“可老夫选择袁世凯也好,还是选择孙文也罢,你要叫我选择日本人也是休想!”俞船长怒道。
“船长您冷静,我这次过来和你谈话完全是代表个人的。若是我做了日本的说客,带上‘明珠号’的礼物会就是这三箱珠宝而已吗?”海云天说道。俞船长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海云天继续道:“您的选择是您的自由,不过我有一句肺腑之言,您可千万不要和袁大总统走得太近了。商人就该为利益考虑,您就算不选择日本,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你是说,袁大总统会输?”俞船长有点被说动了。
“必输无疑。现在山东那里看似是德日之争,但其实是中日之争。袁大总统能忍住还能保住和平,若是想武力对抗,那势必就给了日本一个侵略的理由。船长您刚南下,袁大总统肯定和您提起这些事了吧?”俞船长当然知道这些事,袁世凯还派心腹段祺瑞暗中调兵遣将。如果真像这海云天所说,那袁世凯岂不是在自取灭亡?
像俞船长这样特大级鱼一定要放长线,海云天本就没有想在此行就完全说服俞船长。现在他看俞船长的脸色,知道今日目的已经达成,就点到为止,继续道:“那第三件事呢,就是......”
“慢着!你说我爹爹什么?”一个双尾辫小姑娘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指着海云天道。
“红槿!你怎会在这里?”俞船长惊道,显然是认识她的。
“你这种人就叫作汉奸吧?真该丢海里喂王八!”红槿毫不客气地痛骂海云天。俞船长走过去抱住她,道:“这是我孩子,还小不懂事。”他捂住红槿的嘴巴,不让她再胡说。
一旁李三丰和玲珑也现身了,李三丰惊道:“原来是俞船长的孩子吗?那公冶凉做过俞船长的奴才?”玲珑问道:“什么奴才?”
原来李三丰被红槿带去船尾,还是决定自己找条路回去,红槿就远远地跟着他。后来还是被玲珑撞见了。玲珑记性非常好,没有再迷路,一会儿就回到船首了。
“可是新的问题来了。”李三丰托着下巴道,“看俞船长这年纪,红槿到底是做他女儿好呢,还是做孙女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