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抱着自己不住地发抖,嬴长安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脚步一停又倒退回来,惹得嬴敏、孟安如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他。
“把衣服给我脱下来!”嬴长安用冷冷地命令孟安如。
孟安如了然,立刻开始动手脱衣服,并未因为他的口气不善而与他多做计较。
将外袍脱下后,他小心地盖在霍青梅的身上,又仔细地掖了掖,手指顺势就要探向她的额头,嬴长安抱着她一扭身躲过了。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抱着霍青梅大步离去。
孟安如苦笑一声,转头正见嬴敏摸着下巴思考着什么,他便自顾自走到湖边,直接跳了下去,用水沾湿身上,同样将不断呼救挣扎的嬴珞撂在身后,用力地掰着栏杆爬了上来。
“啧啧”嬴敏笑嘻嘻地为他拍了拍手。
孟安如冷冷地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道:“多谢林河王殿下出手相助,我……我的外衣也被那湖水冲走了,郡主也还在湖里,想必凭你我之力是没有办法的,不如多找些人来?”
嬴敏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语气夸张道:“这真是一个好主意,那咱们去吧!”说着他又回头,冲着湖里正泡着的嬴珞道:“郡主再坚持片刻,我们马上就喊人过来。”
说罢,两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面对空无一人的回廊,嬴珞在水中沉沉浮浮,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水面,目露阴狠,咬牙切齿道:“好!好一个淮山王!好一个霍青梅!你们可给我慢慢等着……”
这透骨的恨意纠缠在风中。
霍青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是冷吗?”他虽然寒着一张脸,对她却极尽温柔,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他将自己的侧脸贴近她的额头。
“有点烫,你……”他似乎要教训什么,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她的眼皮上好像缀着千斤坠,想要睁开,却最终黏在一起。
“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在那里偷听,让你对我失望了。”
她真的很迫切想要看清他的神色,冰凉的手指探进他的胸膛,抓住他的衣襟,她上半身努力向上拱,睫毛抖动着,眼皮忽起忽落,只依稀看到他仿佛嵌入水银中的两丸黑曜石似的眼睛。
“不舒服就睡一会儿,我保证你醒来时我就在你身边,解开你对我的误会……我爱你……睡吧……”
在他温柔的声音中,她眼中的视野越来越小,渐渐成为一道白色的光线,光线缩短,黑幕降临。
嬴长安抿紧唇角,整个人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势。
他抱着青梅走到渡口,西水正站在那里,见到两人惊慌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便要去触碰霍青梅。
他喉咙一动,毫不留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西水眼中一晃,低头道:“是奴婢不称职,不过奴婢是霍府的奴婢。”
嬴长安冷笑一声,“霍府?你就是这么伺候你主子的?刚刚你去了哪里?既然说自己是霍府的奴婢就给我记牢着,否则本王就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西水肩膀一抖,垂下头,冷静道:“殿下快抱小姐回去吧,要不然小姐会生病的。”
他甩开西水,直接上船,西水提着裙子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给我滚一边去。”
“可……小姐还需要人照料。”
“人?”嬴长安拍了拍手,一个穿着黑色衣物的男子从湖中探出头来,直接扒着船边翻了进来。
“拜见主上!”黑衣人抱拳道。
西水被吓的猛往后退了一步。
“去撑船,快些!”
“是”那人再无二话,迅速拾起竹篙动作熟练地操纵起那叶小船来。
西水所在船的一边,看着嬴长安将自家小姐抱到另一边的船角,他坐在地上,却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不肯让她粘上地面一丝一毫,感觉她降温得厉害,嬴长安一只手揽着,一只手随意扯开自己的衣领,将袍子的衣襟大敞,露出结实的肌肉来,又将浑身湿透冰冷的霍青梅紧紧贴近自己的肌肤,用力之大恨不得将她直接融入骨血才好。
西水默默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珠串,那白玉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她往上撸了撸,又用宽大的袖子小心地盖住了。
等到霍青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自己熟悉的床帐,身子就像是散了架一样,怎么也起不来身,她张了张嘴,嗓子一阵刺痛,却说不出话来。
“咳咳……啊……”她艰难的出声。
“你醒了?”嬴长安手里拎着一本折子,从那扇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嗓子,他直接不拘小节地坐在脚踏上,手指顺着床帐下沿探了进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先别忙着说话,之前你高烧不退,嗓子也被烧哑了。”他说着从旁边放着的矮几上拿来一个小巧的茶壶,那茶壶壶嘴处光滑圆润,没有多余的浮雕。
他掀开帘子,一腿跪在床上,轻轻扶起了霍青梅,将那茶壶嘴放在她的嘴边,手腕轻轻抬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唇。
“用这个喝你还方便些。”
她喉咙干涸的就像是片沙漠,好不容易得到了水源,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谁知还没有等她大快朵颐,他却抽走了水壶,她往前探了探,他又将水壶往后缩了缩。
霍青梅不由得恼恨地瞪着他,嬴长安那之前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他干的有些起皮的嘴轻轻在她的耳边蹭了蹭,就像是砂纸磨蹭在那里似的,低沉的声音就像是苍茫的夜空,“看到你生气的样子我就放心了。”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还是这副精神的样子最好。”
霍青梅摸了摸脖子,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勉强道:“你的解释。”
那声音就像是被揉搓了一番似的,连她自己都觉得难听的厉害,嬴长安也忍不住笑了笑。
“我青梅的声音就是好听,连沙哑的声音也比别人来的诱人。”他的脸贴近她的,鼻尖微微摩擦。
霍青梅下视他的双唇,低声道:“你喝点水。”
“好啊!”他惫懒一笑,双唇直接凑了上去,从她的嘴中寻找甘泉。
“唔唔……”
他笑着离开了她的双唇,舔了舔,“好润。”
“臭流氓!”
嬴长安上手捏了捏她的唇,轻佻道:“当然是你的错了,你看我从来就不调戏别人。”
“那她手里那几句艳词是怎么回事儿?”
“她?你说嬴珞那个女人?”嬴长安不爽地挑了挑眉毛,“原来你一直跟我闹别扭是为了那把扇子?”
“装!你再装!”
“嘘——”他将手指放在嘴前,“你嗓子还很脆弱,不要多说话,也不要生气,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讲。”
他将她往上扶了扶,又从一旁的柜子中拿出几个枕头让她倚着。
“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气,其实呀,那把扇子是我的。”说完他就立刻垂下头作认错状。
霍青梅毫不客气地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板着脸,冷冰冰道:“然后呢?”
他笑嘻嘻着摸着后脑勺,“然后就因为种种原因那把扇子就落了她的手里,可不是我主动给她的!”他猛地摇手,生怕霍青梅误会。
霍青梅扬了扬下巴,明摆着“我不相信”的样子,嬴长安只得苦哈哈地搓着手道:“说起来丢人……”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好在你也不是外人,就算告诉你也无妨,我那把扇子是被偷了。”
他狠狠地一拍床铺,大声道:“一贯只有我欺负别人,没有想到一辈子打鹰,竟然被鹰给啄了眼睛,竟让她欺负到了我的头顶上,看我弄不死她!”
霍青梅挑挑眉,“真的?她能有这里厉害能偷到你淮山王府上去。”
嬴长安的神色转瞬阴沉了下来,眼珠子转啊转的,似是想到了什么险恶的主意。
“还不是嬴珞惯来会用的手段,他们的封地较远,你以为她是依靠什么能那么快速的知道京中的大事小情?都快比的上我这个京里的王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推开了窗户,狞笑道:“你这个奴婢在这里做什么?”
西水不卑不亢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奴婢……正要给小姐廊子下的鸟儿喂食儿。”
嬴长安随意摆了摆手,“这里不用了,你快下去吧!”
“是”
沙沙的脚步声慢慢走远。
“你这是?”
嬴长安笑了笑,伸手捧住了她的双颊,“嬴珞能够知道这些只不过凭着两点,其一是她玉京里的裙下之臣,这是她靠身体换来的,甚至这些人里也有许多位高权重的;其二嘛……”
他认真地看进她的眼中,“你真的想知道?不怕被吓到?你要知道,真相有可能会令你痛苦,我为什么不愿意对你说起这些,因为你……实在是太容易受伤了。你不曾经历过,无论是宅门的龌蹉事情,还是外面的勾心斗角,都有人为你过滤掉了,曾经我也是这样做的,但我发现,这样对你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我问你的意思,你真的想知道吗?”
霍青梅的眼中闪过一道迟疑,却又想起那些人的话,她抿了抿唇,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揉了揉她的眉心,柔声道:“好,那就告诉你,嬴珞她在京中各府埋伏有眼线,甚至这些眼线可能从嬴祉那时就已经设下了,所以……”
这信息再结合刚刚他的所作所为看来……
霍青梅捂着嘴,眼波剧烈晃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不断瞟向窗口,又回过头来找他确认。
“我在怀疑,还不能确定。”
那种被背叛了的无力感,转瞬间便淹没了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