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梅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学的,只见霍嘉将她的青丝稳稳妥妥地绾了起来,接过喜娘端来的凤冠,按着她的头皮小心翼翼地安放上去,黄金打造的凤凰振翅,每一根尾羽都秋毫可见,纤细的羽翼会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红色的宝石点缀其上。
“好贵吧……”霍青梅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却被霍嘉一巴掌拍了下来。
“别动。”
霍青梅扁了扁嘴,继续按捺着。
霍嘉收拾好之后,将黄金流苏拢在手心里,轻轻地放下,遮住她的面颊,宛如从帘子后看美人,朦胧中见娇媚。
他放下手后,默默地看着她,一时失了神,等到霍青梅不停呼唤他,他才反应过来,轻轻叹息一声,感叹道:“你真美啊……”
他这般语气说来,却让霍青梅越发不好意思了,脸颊蔓延上一抹绯红,期期艾艾道:“哥哥……我……我……”
霍嘉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镜子里的模样,柔声道:“小梅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霍青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公子,这剩下来的就让婆子我来吧。”喜娘笑盈盈道。
霍嘉微一点头,让开了位置。
“你先收拾着,这里也不知道要折腾多长时间,你定是来不及吃饭了,我已经吩咐厨房里熬了莲子羹……”
话音刚落,莲络就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碗莲子羹,“小姐先用些吧,这是公子一早就吩咐下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身衣服霍青梅的眼睛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难受,而且这身桃红色的衣裙虽然是新的,但对于莲络来说却仿佛大了一圈,而且她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莲络见霍青梅没有接,便又将碗往前递了递,她这般急切,却让霍青梅越发不想去接这碗莲子羹了。
“嗯,先放到一边去吧,我还不饿。”
“这可不行,这莲子羹要是放凉了喝会伤胃的。”莲络执意让她去喝。
霍青梅扭过了头,神色恹恹。霍嘉眸中一深,对莲络道:“算了,不喝就不喝吧,你先放到一边。”
莲络身子一僵,低声应了一下,便将端盘放在了一方案几上,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袖口。
“好了吗?”
“好啦……好啦……王妃真是天生的美人儿,正是光彩动人,殿下定会欢喜的,婆子我就在这祝王妃与淮山王殿下百年好合了!”
霍青梅羞涩地摸着衣角,“借您吉言了,十一!”
十一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红包塞进喜娘的手中,喜娘乐颠颠的接过,笑眯眯道:“能给王妃娘娘当喜娘真是婆子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霍嘉笑道:“您老的嘴也太会说了,喜轿也快到了,麻烦您去搜轿了。”
“不麻烦,不麻烦!”喜娘便笑盈盈地出去了。
霍嘉递给十一一个眼色,便也跟着出去了。
霍青梅望了望十一,低下头手指扣着梳妆台,通过镜子的反射看见莲络一会儿上前,一会儿靠后,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模样。
“我真的好看吗?”霍青梅一面通过镜子偷偷观察着莲络的举止,一面问道。
“当然了,小姐在我眼里可是天底下顶顶好看的。”莲络说笑着凑上前来,却在距离霍青梅有一臂远的地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就朝霍青梅刺了过去。
霍青梅忙的低头去躲,十一却比她反应的还要快,飞起一脚便将莲络踹到案几上去,莲络撞翻了案几,连带着那碗莲子羹也给撞翻了,十一迅速上前,将她手边掉落的匕首踢飞出去,下手擒住了她。
霍嘉猛地推门进来,冷厉的神色显露在脸上,“你究竟有何目的?”
“目的?”莲络那张喜人的脸上流露出深切的痛恨,“你们霍家就没有一个干净的,我恨!我好恨!”
“恨我?”霍嘉冷笑一声,支使身后的侍卫将莲络迅速地绑了起来。
“且慢!”霍青梅突然一声大喊,惊疑不定的视线落在了莲络的身上,“我只问一个问题,西水是你什么人?”
莲络一愣,脸上流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来,“她是我姐姐!我的亲姐姐!结果你们却害死了她!我要报复!我要报仇!”
西水死了?明明嬴长安和霍嘉不是这样说的啊。
霍青梅的视线落在了霍嘉的身上。
霍嘉却摸着下巴,思虑道:“你怕是误会了吧,你姐姐可还活的好好的。”
“胡说!顾公子让我看到尸体了!”莲络像是疯了似的拼命挣扎,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小心说出了恩人的形势。
“哦,合着又是他顾崇文在搞鬼,他是骗你的,这年头找个相似的尸体并不难。”霍嘉说的像是确有其事,挥了挥手,那些侍卫便将莲络堵住了嘴拖了下去。
“哥哥……”
“没事哟,西水她还活的好好的,难道小梅子你还不相信哥哥我吗?”他直直地看进她的眼中。
霍青梅摇了摇头。
“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别为这件事情烦心。”霍嘉笑着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却突然停住了手。
“不行喽。”霍嘉温柔道:“今天可不能把你的头发弄乱了。”
她心口热热的,涨得满满的。
随后,喜轿进门,经过拦轿门和搜轿,又被对方喜娘三请,新娘子才被扶了出来,疯疯癫癫的霍恩也收拾的特别精神,喂过青梅饭后,突然大哭起来,不断念叨着:“小梅子……小梅子……月锦……”月锦正是霍夫人的名讳。
霍青梅越发不忍,眼中含着泪花,霍恩的好友朝阳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说着,便将霍恩扶到后堂去了。
喜娘在一边催促道:“该上轿了!”
这边的风俗是让新娘的兄长抱上轿,而且坐到轿里之后不能随便移动,意味着稳妥平安。
霍嘉笑着上前来,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这时候哭什么鼻子啊,把妆哭花了可就真成了小花猫了。”
“哥哥……啊!”霍青梅一声惊呼被霍嘉抱了起来。
他笑眯眯道:“哥哥给你送嫁,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霍青梅的眼睛更热了,霍嘉却将她轻轻颠了几下,而后将她抱进轿子里去,当红色的轿帘放下的那一刻她知道她以后的生活不一样了,但是因为前方有嬴长安在等着她,所以她不害怕。
八抬大轿被轿夫晃晃悠悠抬了起来,轿子上雕刻的八仙过海、凤凰牡丹、百鸟朝凤、花开富贵、游龙戏凤等各色图样,轿帘用金线刻万福,云纹蜿蜒,金线穿红珠垂在轿门两侧,真真是万千金箔、玉石都用在了上面,富丽堂皇的让整个玉京的姑娘们都艳羡不已。
然而,也只有嬴长安娶正妻敢用这种规格的喜轿了,这哪里是半副御驾,其价值真真超过了御驾。
可是,谁又敢说什么呢?
霍青梅端坐轿里却时不时地向外张望,街道两边的人们都探着头看着,她脸一红,飞快地将收回了视线。
轿子穿过平安街,路过送子观音庙,绕过千秋坊,走过三发桥,便来到了贵胄之地居住的紫金巷,猛地一阵炮仗声把霍青梅吓了一跳,待到轿子停稳便有出轿小娘迎着霍青梅出轿,机灵的小女孩红着脸轻轻拽了拽霍青梅的衣袖,而后便跑开了。
霍青梅先跨过马鞍又走过红绸铺就的路面,鲜花漫天飘撒,她再回头一看红妆十里绵延的像是一条红色的巨龙。
只听旁边有人说,“这边都进门了,那边的红妆据说还没有出娘家门呢。”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来观礼的各府之人在看霍青梅的时候也不免高看了一眼。
霍青梅低下了头,以霍府的家境还不肯能做到如此,其中想必也有嬴长安的添置。
他答应的都做到了,甚至更加好。
从红盖头下她看到一双皂靴上面金线绣瑞草祥兽,蓦地,她整个人都僵硬了,脑袋里乱哄哄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后来回忆,只记得自己懵懵懂懂地接过了一段红绸,被喜娘搀扶着拜了又拜,又踩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被人送进了洞房,手里甚至被霍嘉趁机塞进了什么东西。
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喜房里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有一双暖乎乎的大手握住了她,霍青梅轻轻一颤,抬起了头,红盖头猛地被挑开了,一直笼罩在眼前如云似雾的红光这才散了开。
嬴长安嘴咧着,满面红光,那副傻白甜的模样哪里还有淮山王的模样,他只朝着她傻乎乎的笑着。
霍青梅脸一热,低下了头。
他却猛地捧起了她的脸,一口吻在了她的唇上,发出响亮的声响。
霍青梅惊呆了,周围的喜娘、奴婢们也惊呆了,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嬴长安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
“可是外面的宾客……”
“本王懒得伺候。”他淡淡道。
那位刚刚开口的喜娘猛地一抖,便和众奴婢鱼贯而出。
待人走光了,他的存在就越发不可忽视了,霍青梅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坐在针尖上,不断动着身子。
嬴长安笑着一把抱起了她,在霍青梅的惊呼中,转了好几个圈,还把她抛起来又接住。
“青梅,我好开心!我从来就没有这么快活过!”
霍青梅抱住了他的脖颈,像是哄孩子一样柔声道:“我知道啦……那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不,我不放!”他的笑容闪闪发光,“我要抱着你一辈子。”
霍青梅只能任由他,等到他的疯劲儿过了,才笑嘻嘻地重新拉着她坐回床上,朝她摊着手道:“咱们兄长给了你什么,拿出来看看呗。”
她揪着他的脸颊,装作恶狠狠地道:“那是给我的。”
“你要是不给我看,我就……”他说着便坏笑起来。
洞房花烛夜,他又说这么令人想歪的话,霍青梅觉得自己的脸都可以摊鸡蛋了,她无可奈何地将东西掏了出来,“我还没看呢。”
霍嘉给的是一本书和一个小袋子。
咦?
她好奇地翻了翻,整个人顿时呆住了,抿了抿,终于耐不住地笑了起来,原来这是古代的小h书啊……
嬴长安探头看了一眼,笑得越发荡漾了,伸手揽过她的腰肢,柔声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都可以陪你试一试……”
霍青梅瞪了他一眼,目光水色,风情无限。
嬴长安蠢蠢欲动地将手指在她的腰肢上移动,霍青梅没有理他,又去看那个小袋子,里面正装着她一贯喜欢吃的小糕点,哥哥可能以为她一人待在屋子里没有办法吃东西,便为她准备了些糕点,谁能料到嬴长安这个一贯出其不意的人居然没有去喝新郎酒。
“难道我还会饿到自己的夫人吗?”嬴长安不满地咂了咂嘴。
“谁能想到你居然不出去喝酒。”霍青梅斜眼看他。
嬴长安笑嘻嘻地摇晃着她道:“别人哪里有我夫人重要。”
霍青梅狐疑地看着他,试探道:“你说过不瞒我的。”
他看了她一会儿,渐渐收敛了笑容,“你知道的,他们总是不希望我们好。”
他们?
“哐哐哐”
突然有人不断砸门。
嬴长安整个人都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冷厉道:“进来!”
门外一个穿着浅色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拜倒在地,“主上,嬴敏已经起事,嬴放被乱军射死在南山别院,圣上龙体不适已经摆驾回宫,说是身体不好,将皇位传给林河王嬴敏。”
“哎!”霍青梅猛地瞪大了双眼,这就可以了?这难道就篡位成功了?
嬴长安盯着自己的手指,“还有吧?”
来人低下头,“当今圣上嬴敏已将太上皇的十大罪状列出,并说明孟安如乃皇家子嗣,为避免谢夫人及叶夫人的迫害才会男扮女装,现今圣上已验明了身份,特恢复他男儿身,并因为他阻止前大皇子嬴放犯上作乱立功,被册封为伯阳侯,如今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嬴长安点点头,将来人挥退。
“我兄长知道这件事情吗?为何他单单选在今日?”
“我想嬴敏怕是甩开了霍嘉和我,哼哼……”他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今日我大婚,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自然是最好的时候。”
“那我们……”
嬴长安回过神来,拉住她的双手,轻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这大秦的大好河山吗?愿不愿意跟我私奔?”
“啊?”
这刚成亲就私奔?什么逻辑啊……
嬴长安抚摸着她的眉眼,笑道:“这里我自然有办法处理,只是现在不是时机,既然嬴敏已经上位,那我们倒不如以退为进。”
“那我家……”
“嬴敏他是不敢妄动的,但凡他不想军中出现哗变,就不会轻易地动霍家……再说了,还有我呢不是吗?我的势力可还留在玉京之内,我看看谁敢动我要保护的东西。”
“长安……”霍青梅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把他撞的胸口发闷,却满脸甜蜜。
嬴长安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出玉京只是暂时的,我需要暂时避一避风头。”
“都怨我……”
嬴长安惊异地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神情,毫不在意地笑道:“怎么会跟你有关呢,你见过哪有皇帝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呢?你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过呢……”
霍青梅本来放下的心又被他的一声不过勾了起来。
“你是我的软肋,这倒是真的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甜言蜜语的,霍青梅对天翻了个白眼。
“我们真的要成亲当天就走?”霍青梅再三询问。
嬴长安温柔地抱住她,“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是害怕,就当做长时间出门旅游就好了。
“好吧。”她点点头。
一直盯着她看的嬴长安一下子跳起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霍青梅扒住了门框。
“不用带些什么?”
“嗯?”嬴长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将她落在床上的消火图册和糕点口袋拿了过来,轻松道:“好了。”
“你也真是够了!”她捂住了眼,简直不想看见他,嬴长安却笑嘻嘻地牵着她的手,出门,这一路上已然没有了奴婢仆从,只有一群群黑衣人混着甲胄士兵,护送着他们。
他们走的一假山处。
嬴长安指了指,“那里有条地道直通城外……”
这时候,从假山后正转出一个人来,嬴长安却一点也不紧张,霍青梅定睛一看,正是兄长霍嘉等在此处。
“哥哥……”
霍嘉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将手中一枚黄色的叠成三角形的符纸递了过来。
“小梅子,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你一定要小心带着。”
霍青梅接过平安符的手微颤,“哥哥,你跟我一起走吧!”
他的眼中划过一道亮光,却摇了摇头,“霍家需要我,我也需要霍家,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给你看一个鼎盛的霍家。”
“可是,我只想要跟家人在一起。”她眼中含泪,低声道。
“都嫁人了,将来也是要做娘的人怎么能随便哭呢?”霍嘉笑着,最后摸了摸她的头,“很快的,时间会过得很快的。”
他又转向嬴长安,两人对视着不知道交换了什么讯息,霍嘉一拱手,“麻烦了。”
“兄长也要安好。”嬴长安郑重道。
霍嘉点点头,便眼瞅着他拉着霍青梅进了黑洞洞的地道里,霍青梅不断回头看他,万般不舍。
“我姐姐……”
“你姐姐明哲保身的快,宫里已经注定要死两位夫人了,嬴敏即便为了名声照想也会保护好你姐姐的。”
“那我爹爹……”
“朝阳侯最近要带你爹回封地呢,话说这样也好,他们两人一起打过仗,是拜把子的兄弟,你爹也总是跟着他,这样……还能避避风头,让你哥哥有更大的空间施展拳脚。”
霍青梅沉默了,嬴长安知道她心中不舍,只能尽力去逗她开心。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从一个屋子里钻出来,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歇脚的店,门外正挺着一辆马车,虽外表朴素,里面却暗藏乾坤,各种绣缎锦被,奢华又舒适。
车队没有走多远,就被一人拦了下来,他在路中央摆了一个桌子一个凳子,悠悠然地喝着茶。
“怎么了?”霍青梅探出头去。
嬴长安咬牙切齿道:“那个该死的小白脸!”
即便她已经不喜欢顾崇文了,他还是改变不了对顾崇文的称呼。
霍青梅指了指自己,“是来找我的?”
“嗯。”
霍青梅其实也有些抵触,不过磨磨蹭蹭地还是从车里走了下来,不久之前就跟过来的十一稳稳当当地扶着她。
走至近前,嬴长安与霍青梅两人都如临大敌。
顾崇文悠然一笑,“看来我确实很厉害,能让你们两个都那么怕我。”
“怕?”嬴长安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一样。
他倒了一杯水,轻声道:“我来这里既是为了送礼,也是为了解惑。”
霍青梅顿时竖起了耳朵。
“不过,首先,青梅……”他微微一笑,“你把这杯水喝了。”
“哎?”
嬴长安却率先夺过了杯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似乎闻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神情凝重下来,“你想要什么?”
顾崇文摇了摇头,“该给的已经有人给了”。
嬴长安冷笑一声,却将杯子递给了霍青梅,霍青梅毫不迟疑地一口饮进。
这两人的信任真是让他看得碍眼的很。
“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好心会把解药给我们,我当时那么逼你,你都没说。”
“啊?原来我是中毒了?”霍青梅望着嬴长安,“那他又是怎么出来的?”
顾崇文眼睛黏在霍青梅的脸上,“自然是顶不住那些个老头子的压力。”
原本一口一个“老师”的乖学生顾崇文此刻颇为狂放地坐在那里大笑道:“青梅……要杀你的人就是我,我通过两位郡主,利用你的婢女西水来害你,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真相。”
难道这就是她当初死亡的真相?
虽然他现在毫无保留地说出,但是她却一个字都不信。
“呀,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他摊着手,突然大声道:“你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啊!”
霍青梅猛地朝后跳了一步,被吓了一跳。
“纯洁无辜的样子……真是太可恶了,你其实跟我们一样肮脏,我恨你!”
顾崇文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着实既可怜又可恨。
嬴长安抱住不断颤抖的霍青梅,转身离开,“你好自为之吧。”
顾崇文无奈地苦笑。
等到嬴长安和霍青梅走到马车前的时候,突然一道利箭正从两人中间插过,“嗡——”的一声钉进了马车壁上,只差一点点就能射伤他们两人中的一个。
等扭头看去,只见山崖上,嬴敏明黄色的披风迎风招展,他拿着弓朝几人晃了晃。
嬴长安眼睛眯起,“走!”
车队立刻加快了进程。
“十一,别叫我,我先睡一下。”霍青梅吩咐完后便闭上了双眸,努力放缓呼吸,看似睡着了,实际上,上辈子清晰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那一杯解药下肚,她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正想起来上辈子的事情,在她以为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告诉她,她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然而,她却不敢自杀……当时,她早已察觉到西水的不对劲了,毕竟她的慌张与躲闪是那么明显,而借由别人的手终结生命,这对当时的她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于是乎,在那双手推来的时候,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向岸边站着的他求救,他们两人在隔着水对视着。
顾崇文也算是送了她最后一程。
难道他也有当时的记忆?如若不然,他为何说小白兔一样的霍青梅也跟他们一样黑。
她才不一样呢,明明她利用过的只是她的死亡而已。
重生一次,最关键的地方却忘记了,寻寻觅觅的真凶其实也是自己啊……
却不仅仅她自己。
“你都办妥当了?”嬴敏皱着眉问。
顾崇文弓了弓身子,“回圣上的话,我看他们像是不信。”
嬴敏勾起嘴角,“信也罢,不信也罢,他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圣上英明。”顾崇文垂手而立,轻声道:“不过,圣上您真的想霍青梅死吗?”
“那是真的哟。”他摸着自己的手指,笑得畅快无比,“毕竟是被保护的那样纯净,我想用她的头盖骨来种花,一定是世上最美的花了。”
顾崇文摸了摸袖子里的硬物,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急……猎物要一点一点逗弄。”嬴敏笑得温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顾崇文看着嬴敏,应和道:“是啊……猎物……”
嬴长安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你才是真正的猎物。
《秦书》记:长宁三年,秦哀帝(讳敏)病逝,同年,秦康帝(讳安如)继位,开创盛世,史称长青之治。
果然,作孽的终遭孽报,为善的会有善终,不信抬头望望天,看看老天究竟饶过了谁。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之隙,唯爱永存,唯真情不朽,一如嬴长安对霍青梅——
“你是枝条,我是青鸟,栖于枝头两相好,愿你同天不老,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