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秋的天并不是很凉,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心里发焦,让人脾气暴躁。
从进宫到正殿的路上,没有一棵能遮挡太阳的植物,青砖地面上泛着热气,飞白觉得自己可能要中暑。
身上八层衣裙压得她喘不过气,脑袋上的首饰互相碰撞噼发出里啪啦的声音,听得她心急如焚,轩辕明殇这个阴险的男人一定是故意让流云宗难堪的!她倒是从没想过,替嫁还要受这么多罪。
在民间,新娘脚落地则视为不吉,这男人不仅让凤女脚落了地,还让她自己走了进来,任谁都能看出华国对于流云宗的态度……
百官已经在大殿中站好,一声冷肃的男人在宫殿的最深处,坐于龙椅之上,冷眼看着红衣的女人缓步挪进大殿之内。
“哼!”流云宗没一个好货色!明殇可是记得当初的曦若干了什么好事!
他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娶这个女人,也是诚心让流云宗难堪,诚心要女人受罪。
可想像中女人狼狈的样子并没有出现,面前的女人步履依然稳健,面上带着些许红晕,头上带着众多首饰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并没有因为长久的行走和炎热而失了仪态。
又一个硬茬子!
冷小四在门口站定,盯着女人的背影觉得有点怪怪的!再看被安排到两侧观礼的流云宗的圣子,也是表情扭曲,一脸不乐意。这有什么猫腻?
凤女一个人负重走上十八阶玉石台阶,脸不红气不喘,挺胸抬头,颇有气势。
轩辕明殇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眯眼的样子心头怪怪的!嘴上便开了炮。
“曦言凤女的腿脚不错!”曦言二字咬的极重,听得流云宗的人心头很是不舒服,只有离洛面色深沉,眼底发黑。
“必然是极好的!否则如何能走进这华国深宫!”
女人的声音不似长相那般清脆,而是低沉发哑,像是干涸绝望嘶吼后留下的后遗症。她微微颔首,算是点头行过礼,等站直身子,露出一双幽深黑亮的狭长的眼。
明殇的心头猛的兴奋起来,那日思夜想的面孔瞬间呈现在对方的脸上,让他的手微微颤抖,那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可是转瞬间,薄纱下的嬉笑彻底打碎了明殇的梦。这人虽然唤起了他深埋的记忆,但是也确确实实的给他泼了冷水。这是和那人完全不同的女人。无情的眼,不屑的表情,冰凉的气质……这是曦言。
男人怔了一会……猫儿受伤后不遗余力的离开自己,如今已经快一年了……
想到这,明殇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似乎被人抽去了兴致,口气更差!
“来人,扶皇妃就坐!”火花在两人的眼中迸发,又在空气中相撞。
男人残忍的一笑,口头上给女人判了‘死刑’!
离洛几乎拍案而起,几步冲向殿前,“皇上……流云宗将凤女安全带到……舟车劳顿,可以另选良辰行立后大礼。”
明殇立于高台之上,俯视脚下的人,微不可查的哼了哼。正是眼前这个伪谪仙,让他丢了猫儿!如今竟然还敢带着女人来抢后位,简直!愚蠢!
“朕!不立后!”
流云宗来人一片哗然,场中大臣也是冷汗直流。
离洛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这男人竟然连理都不讲了,竟然出尔反尔。“皇上……您答应……”
明殇眉头一横,杀气四溢。
“朕愿意用立后的规格迎娶凤女!并没有答应流云宗其他条件……”
话说的明了,虽然有耍赖的嫌疑,也让人无法反驳。
因为对方确实是这么说的……
离洛愤愤,看着不争气的女人,一种肉包子跟狗走的不爽感觉由心而生。
他又尝试了一下,“皇上……”
明殇傲气的眨了眨眼,挑衅意味尽显无疑。
大人们又冒汗了,焦急的在圣子和皇帝脸上看来看去……
Cao心这要是流云宗因此翻脸,凤女不嫁了怎么办……
连忙向皇上使眼神,示意对方见好就收,却发现自家皇帝的脸上诡异的写着,不嫁正好!老子本来就不想娶!
离洛默然后退,服了软。
飞白被晾在一旁看伪娘家和假婆家吵架,也不尴尬,她发现一年多没见的男人好像更难对付了,几句话打发了离洛。
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当初她阴差阳错的被下了药,和这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又同样被这个男人幽禁困了手脚……也是因为他,自己被曦若钻了空子,差点瘸了腿!
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直把自己和猫放在同等地位,恨说不上……爱也说不上……
飞白压下脑中乱糟糟的情绪,在满场人的赔笑下,恢复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被人扶着行了礼,然后坐在了轩辕明殇下手位的地方,俯视脚下的群臣。
没有再多的异议,轩辕明殇碍于颜面,下令摆了三天的流水宴席,示意大臣和来使今夜可以不醉不归!
“礼成……”奸细的太监声在宫殿中回荡出很远,举国都沉浸在轩辕明殇娶了凤女的喜悦中,好像以后得到天下的将是自己。
不合群的声音总会在这时想起,飞白心中合计。视线的余光便见到门口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手中端着半紫檀木的盒子……
果然!不出所料……
大臣们擦了头上的汗,严阵以待,第一次这么齐心协力的面对突然跑进来的幺蛾子。
“皇上!西茫送来的贺礼,说是要您亲自打开过目……”
飞白眼睛一亮,完颜烈那小子……想干嘛?
明殇倒是毫不惊慌,示意人将盒子拿上前来。
紫檀木的盒子很小,封闭很严,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动不了手脚的盒子,整体只能闻到一片檀木的清香,里边的东西半点气息也无。
男人盯着盒子,瞥到旁边女人狐疑的表情,心里起了合计。指尖一挑,掀开了檀木盒的盖子。
飞白真切的闻到了那种腐朽的腥臭血液味和混杂着的药物味。她抬眼望去,瞳孔猛的一缩。
那是一件白绢丝制成的里衣,看血迹的颜色应该很久了。最重要的是……当初在宫中,只有她一人……能穿这样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