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百计的马儿迅速出现在牧民面前,在吓得牛羊瑟瑟发抖的同时,又诡异的停下,规矩的不再靠近,只留那只庞大的长着锋利的大角的动物踱步向前。
牛羊面冲着这不速之客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低头露出尖角,慌张的后退。
阿达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这么雄伟的动物,成人两倍大小的身高,光亮的棕色皮毛熠熠生辉,巨大的骨质利角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和马蹄完全不同的盆大的厚重的蹄子,漆黑的大眼带着傲娇的水汽。再说那动物背上的人影,周身渡着金光,好像包围在莫名的温暖与冰冷中。
每一样都让阿达心惊。
他用所剩无几的理智想,这一定是天神的座驾。
阿达的双腿好像不受控制,慢慢软了下来,对着这样一种危险,匍匐了下去……
“天神!”
“起来吧……”高处的人冷静的说,声音轻柔带着金属似的质感,却意外的让人感觉亲切。
阿达慢慢抬起头,看向那光中的影子,满眼尽是崇敬。
飞白翻身下地,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动作连贯熟练,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协调。
黑眸对上阿达的眼,飞白笑笑,一脸温柔。
“我只是渴了,想来讨杯酒水!”
阿达被深邃的笑容震的愣在原地,倒是阿达的女人反映快,小跑着掀开自己帐篷的毡帘,躬身欢迎对方进去。
等到阿达回过神来,女人已经抬腿向门内走去。他开始变得局促不安,快跑上前,慌忙解释。
“我家粗制的马奶茶马奶酒,您远道而来,不要嫌弃……”
相对西茫放牧的其他汉子,阿达这话说的可以算是咬文嚼字。他从前最看不惯这样的人,虚伪!如今又因为对方的出现而将性子收敛了起来。
飞白体会到汉子的善意,笑着接过女人手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她能看出对方多半是因为小香香才如此恭敬,大概是将她看成神了吧……
“谢谢,很好喝……”
“不嫌弃就好,呵呵……”
草原人淳朴善良,热情好客,连连邀请飞白吃个饭歇一晚再走。
飞白鞠躬感谢表示拒绝,却被女人焦急的声音打断。
“那个,外边的那神兽,是否要喂些水喝?”阿达的婆娘看着那巨大的鹿角在帐篷上顶来顶去,头上也是见了汗。
飞白面皮一抽,有些端不住。
朝外厉喝!“小香香!”
那动物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不满意的哼哼一声。
飞白无奈扶额,“不行!那是人家的牛羊,你不能动!”小香香打了个响鼻,用鹿角在帐篷上戳了戳,引起一片晃动。
“那也不行!你是吃草的!不能吃肉!”
门外是一片巨大的叹气声,阴影慢慢散去……
“不好意思,小香香还没成年,好奇心比较强,它不会伤害您的牛羊的,请您见谅!给他一些水就行!”
男人擦擦头上的汗,都这么大了还没成年……这要是成年了……可还了得。竟然还惦记吃自己的牛羊……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汉子听着门外呲呲的喝水声,打了个哆嗦。将‘这玩意不会吃人吧’的念头从脑海中挤出去,询问来人去往何地。
“正巧问大哥您个事,不知道最近一个多月,这个人有没有从这里经过过?”
飞白说出此行目的,将一张绢丝制成的画像抖开,一丝清香随之而出。
男人搭眼一瞧,连连点点头。“呀!见过见过!虽然相隔很远,但是应该是同一个人!走进那边那个山坡里去了……”
“他是一个人吗?”飞白面色沉重,仔细盯着汉子的表情,试图从中发现什么信息。
“是三个人!”女人喂完水,正巧看见那张画,眼睛一亮,接话回答道。
飞白脸色一变,眉头不可控的皱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松开。她盯着女人的眼睛,慢慢阖了眼。
语气更加轻柔。
“谢谢大嫂!真的是三个人吗?”
女人的眼神有点涣散,她点点头。“真是!”
飞白微笑。
“辛苦了!还请大哥大嫂为我保密,你们从未见过我……”
半刻钟,女人从帐篷中走出,拽起正盯着牛羊流口水的小香香,像那片雾气中走去。
这一路上,她走的异常的顺利,好像从那天起,师父的消息就多了起来,行踪直指流云宗。理智告诉她没有这么容易,而她的情感又让她不得不相信师父就在流云宗。对方竟然放了饵,她就不得不咬。至于到底是鱼死网破还是鱼儿将钓鱼的人拉进河,不得而知。
传闻,流云宗的流云山,就在这西茫的草原之后,常年被雾气包围,被称为五大死亡之地之一。
飞白将小香香放开,让它跟着马群离开。可这只被完颜烈无意中发现的送给飞白的鹿并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新玩伴,它可怜兮兮的盯着对方,露出的牙上还挂着清晨吃的豚鼠肉……
她推开那张大脸,亏得她还担心小香香会吃不好喝不好,简直是多想了。
“你要是不愿意走,就在这附近呆着,别被人发现,注意安全!要是五天后我还不回来,你就跟小红他们去玩!乖!”
飞白将自己的袖子从驼鹿的牙齿中拽出来,头也不回,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雾气中。
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不管前面是万丈悬崖还是鸟语花香,她都没有选择,为了将她养大的师父,只能看准了,往里跳!
小香香撇着嘴,双眸湿漉漉的看着那人消失,哀愁的情绪遍布整只兽身。它不乐意的看看身后看着它腿软的马群,大眼一翻。计上心头,顺着女人消失的方向轻手轻脚的跟了进去。
太阳从东一直滑到西边,直到牛羊吃饱卧下反刍,那对牧民才从毡子搭成的房子中走出来。
“天都快黑了?我们睡个午觉,睡了这么久?”阿达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纳闷道,他怎么没有什么印象?
阿达的婆娘抻个懒腰,捡起做奶酪的桶,惊呼一声。
“都怪你!非要睡什么午觉,我的牛奶都放坏了哎呀,简直是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