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跟珍妮磋商交换了一下意见,她也觉得可行,只稍稍觉得有点对不住沃克。她一赞同,欧阳琪良心上立即过得去。
所以一放学看着沃克背上包,欧阳琪立马尾随其后……聊天气、聊时事,一向连她最不耐烦的足球都能谈论得眉飞色舞,激动之处更是成功挽上沃克手臂,恩爱有加。
在说到小贝控球技术的时候,欧阳琪眼角余光瞥见了杰克。
大众情人不愧是大众情人,守时守点,已经斜倚着他那部敞篷跑车在等了,就在早上遇见的草坪边上,一双眼蓄满了笑意,远远盯着他们瞧,令人毛骨悚然。
欧阳琪更加亲密地挽着沃克的手臂,只差没直接挂上去让他提着走。
沃克实在是很享受,笑靥如花。
欧阳琪也笑靥如花,走近了都还能目不斜视地与“爱人”有说有笑,一副忘我神色,想不演好都难。
结果一出校门沃克就龇牙咧嘴:“有什么阴谋?说!”
高人!实在是高人!有温香软玉似的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都不色令智昏。
欧阳琪当然不能告诉他,一脸无辜:“没有啊~”
“那是你脑子进水了?”
“你才脑子遭电击了呢。”
“瞧瞧,就你那张小嘴,还能让人讨了便易?我可不认为下了楼梯的功夫,就能让你对我如胶似漆。”
她就说太聪明了就是让人头疼。
还能怎样?鞠躬再鞠躬,道歉再道歉。
看欧阳琪神情举止如此严肃,沃克倒不知所措起来,嘴里直道:“没什么,没什么。”
走远了欧阳琪都还回头:“应该的!应该的……”
这确实太应该了!
哪日人家找上门,沃克要怨起她来,这岂是一个鞠躬就能化解他心头之恨的?
可事实证明,修理电器的他就是修理电器,给他修理别的他还真修理不好。戏是白演了,第二日杰克捧束花就能让真相大白天下。教室里人人自动自发地让出一场地,尖叫连连。杰克立在欧阳琪身前,直盯得长了针眼儿。
欧阳琪身形脸面皆不动、而眼珠动地不停向沃克发出信号——“come!come……”
沃克哪里还敢接收得到!一副直骂她够阴损表情,小贝那技术白谈了!
门口窗户都挤满了人,四面都是目光灼灼。也许是这样的时间难熬,也许是真的过了很久,可杰克就那样久久地看着。欧阳琪不觉得她有什么可看的,她皮肤没他们的白,眼睛没他们的大,鼻子也没他们的高,所以她憋着气,慢慢地往边儿上挪。
脚步还没真正迈开,只身形微动。杰克便一把扯住她手臂,头也跟着讯速压下来,四周围一片倒吸气的声音。他眼里带着嘲弄,缓缓地:“敢玩弄我的女人,你是头一个!”
直到后来的后来,珍妮都一直认为,这就是根结所在,抱怨欧阳琪就不能顺着他点儿?
也只消一节课功夫,校园里便传遍了:欧阳琪是杰克的女人!杰克的女人是欧阳琪!
高人!实在是高人!
欧阳琪只向他一人标榜,他向全世界标榜。
她还能有活路?
珍妮告诉欧阳琪找到工作的时候,她就很激动。等珍妮告诉她,找到的工作是在大剧院里的时候,她就更加激动。
她爹一出手就那么大方,真是谢天谢地。
可结果还是搞卫生,不得不令人气馁。
珍妮没好气:“你一不能唱二不能跳,演的更是三教九流,进大剧院里能干什么?比画画?”
一句话问得欧阳琪哑口无言,老老实实拖地去。
只是这里椅多,楼梯多,走廊还又曲又长,似乎永远做也做不完。傍晚放学还要七拐八弯跟杰克那混蛋周旋,来到剧院时间总是所剩无几,欧阳琪不得不急。
一急就出了纰漏,走在路上的时候,远远看见杰克带着几混混坐在街边的墙垛上,几个人吞云吐雾。看见她出来,就把烟头一丢,然后跳下墙,悠哉悠哉走过来,梆子长得像火柴梗。
欧阳琪急出了一身汗,她都刻意早退了,他还能发现?要让他知道她在剧院工作,不仅她不保,连工作都不保。
工作还是珍妮她爸千辛万苦托人找来的,丢了她不要紧,丢了工作事大。她这才上班几天,不能让他也脸上过不去。
欧阳琪撒腿跑起来,边跑还边不忘看后面。他们也跑,嘴里呼呼大叫,还笑得欢,引得路人都朝这边望。
欧阳琪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像在街上拍片,只差没一路摔东西撞人。风声从耳边呼呼刷过,一棵棵树往身后倒退,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坐车去乡下,她惊得大叫起来,“看!大树都往后面跑!”
院长一拍她脑袋,“傻丫头,那是你在向前走。”
欧阳琪眼泪都要掉下来,她不知该往哪里跑。院长在多好,小小的她总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买票上车找座位,什么都不用操心,雀跃着一颗小小的心灵充满好奇,充满期待,细数着窗外风景。
欧阳琪想起小时候的时光就更加难过,难过得连腿都不想迈。那些时光那样美,那样好,只是再也回不去,所以她总清楚地记得,记得那样的心情。
每当她难受得无以自抑的时候,她就会翻出来想一想,只要想一想,就可以幸福好久好久……
可是现在她好累,两条腿却还在机械地不停跑着,一个跨步一个跨步,快速地,急切地。
透过人群她依稀看见一帮黑衣人,个个精壮,人人肃脸,就在离剧院大门不远的地方,他们正向一排车子走去,场面非常熟悉。
她不敢想象,但惊鸿一瞥还是在重重围护中瞧见黑社会,他头戴贝雷帽,造型时尚绅士,墨镜把脸遮得几乎不剩。
可欧阳琪认得他,她说过他就是头上套个袋她都认得他。欧阳琪从他们身边跑过,她大声地朝他呼喊:“帮帮我!”然后冲进剧院。
进了剧院欧阳琪才知道自己有多傻,这不等于自己暴露了自己?她怎么就不进别的地方?就是跑进个小店都好,她懊恼得要死。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她得找个藏身的地方。
忽然外面人声噪杂,叫声喊声脚步声,欧阳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右观望该钻进哪个角落,“呼”一声从身后跑出个人来,拉住她就往里面跑。
是黑`社会!
欧阳琪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上了楼梯。他那样高那样大,跑起来也快得很,欧阳琪被他拉着步履踉跄。
他不得不时不时回过头来两手拉住她,然后转头又跑。欧阳琪很享受,真的,有美男牵手在狭隘的楼道上狂奔,虽然听起来不够完美,但似乎周围祥云四起,鹊鸟纷飞,就像踏在五彩纷呈的天之涯那样令人动情。
昏头转向之下他也不知躲哪里好,处处空旷,样样显眼。拉着她又上了一层楼,欧阳琪灵机一动,选了个最不该选的地方,最后还要衡量选择他无耻还是自己无耻。
结果一头扎进男厕所。
选择她无耻!
欧阳琪在坐马桶盖上,心头扑扑扑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大口大口喘着气,还不能声张。外面以万人之势越来越逼近,闹哄哄的。
难道杰克真的生气了?对她发起群体性攻击?
想想又不像,他不至于,擒鸡也不是这个围法,太浪费人力浪费资源。
难道是他?
欧阳琪狐疑地往旁边一看,不是不可能,以这家伙平常那么拽的说,加上身份职业特殊又诡异,仇人肯定多得不得了,谁不恨得牙痒痒掐死他,难怪他每次出门总要罩个头脸。
而他显然是对藏身的地方极度不满,一张脸臭得,比马桶里的骚味还浓。
不过认真闻闻……的确……不怎么令人爽快。
但他就不能将就将就?欧阳琪拉了拉他衣角,用嘴形夸张地道:“忍一忍,忍一忍!”
他瞧一眼就摆她一副臭脸色。
偏偏这时候有人来敲门,欧阳琪胆都吓破了!抱着他腿大气不敢出,他似乎也很紧张,按着她肩膀的手越来越重。
有人在门板上侧耳倾听,有人俯头朝门板下的空隙探望。查理斯赶紧轻手轻脚爬上马桶盖,欧阳琪紧紧抱住他,情急之下倒不觉不好意思。
门外嘀嘀自语:“在里面吗?”
另一男声道:“不知道。”
又敲了两下门,直接就问:“谁在里面?”
欧阳琪抬头望查理斯,怎么办?一脸焦灼。
他也只看着她。
不管来人找她还是他,被这样发现了总不好,姿势地点都太令人怀疑了。欧阳琪干脆手触按钮一按,哗哗哗的流水声响起,捏着鼻子学男音道:“谁呀!”
怒气冲冲。
门外终于悉悉索索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