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和夏虹两人在车厢里听了半天打斗声,唐靖一直怀疑要是大当家有个新想法砸穿了车厢怎么办,幸好他的担心没有实现,车厢还是完好无损的。
炎琳琅让炎神小队的把山贼都绑到一间屋子里锁起来,还在厢房找到一个被劫持了的书生,帮他拿回了书箱和银两。
“有屋顶避雨的感觉真好。”唐靖随便开了间屋子进去,夜里有些凉意,屋内正好还烧着火盆,温度适宜不冷不热。
“先各自找地方休息吧,等明早挑些干粮带上,钱就不要拿了,要是有被抢过的村民找来还能各自分点。”炎琳琅颇为善心的吩咐,雨天最是容易令人困乏,她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道,“我先去睡一觉,有事再叫我。”
夏虹跟在炎琳琅身边,两人睡一张床倒也不觉得挤,只是夏虹还没有多少睡意,躺在床上听着炎琳琅绵长的呼吸声却总是想起老板娘来,想她在朔风之境过得如何,那么好那么温柔,会不会被人欺负。
炎琳琅也没有睡实,只算是在闭目养神,夏虹辗转反侧的,似乎有些烦躁不安,但夏虹没有叫她的意思,炎琳琅也放任她自己调整。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夏虹觉得勉强自己去睡也睡不到好处,还不如把床让给炎琳琅,干脆蹑手蹑脚的起来推门走到院前屋檐下,这里不久前还混战了一场,但在雨中已经没有什么痕迹了。
炎琳琅随后就坐了起来,走到窗前,透过窗缝正好能清楚的看见夏虹的背影,带着些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落寞。
还真是心思复杂的小姑娘啊。炎琳琅默默感叹一声,倒是越发期望不要在朔风之境遇上芸娘。
夏虹呼吸了一会儿山野间怡人的空气刚想回去,却看见唐靖也从旁边的偏房出来,却没像她一样在屋檐下就停住,而是直接走进了雨里,仰着头看天空没有丝毫光亮的阴云。
夏虹下意识的蹙起眉毛,心说唐靖怎么这样不知爱护自己的身体,明明都受伤了,还要去淋雨。
她啪嗒啪嗒的跑到静立在雨中的唐靖身边,拽了下他的袖子催促:“唐哥哥你这样会风寒的,快回去吧。”
唐靖被夏虹这一提醒,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你怎么还不去睡啊,小小年纪别熬夜。”
“我睡不着。”夏虹诚实的回答,半拖半拽把唐靖拉回屋檐下面,拧了拧衣服上的水。
“我和大小姐还真是默契,连失眠都这么同步!”唐靖开了个玩笑,原地坐下枕着胳膊靠在墙上。
夏虹往唐靖身边靠了靠,虽然也不太温暖,但至少挡住了夜风,“我很想老板娘,那时我太懦弱了,甚至都没和她好好说过一句话,越是接近朔风之境,我反倒害怕起来,不知道老板娘是不是还安全,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唐靖安静的听着,他不知道夏虹的往事,但那片黥印代表的必然不是什么好的经历,夏虹的声音还有些稚嫩,语气却很是平和。
夏虹轻声说着,直觉告诉她有个人倾诉可能会好上许多,她想起那些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的日子,到处都是腐败的气息,肥硕的老鼠从脚边爬开,习惯性的在黑暗中摸索食物残渣,时间久了,仿佛连自己也跟着腐烂,同化。
最初她还会盼望狱卒打开牢门时透进来的那扇光屏后能够走出他的亲人,或是别的什么,只要能带她离开,什么都好,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她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那扇门不会为她而开。
但就在她万念俱灰时,那个提着蟹粉小笼的女人在她面前停下,她隔着栏杆抬起头,看见女人轻柔的笑容,毫不嫌弃她满身脏污,把热气腾腾的包子递到她的手里。
“那时我什么都忘了想,只是觉得,如果世上有神仙的话,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夏虹缓缓翘起嘴角,她说了不少,又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去,道:“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没有,你比我唠叨的少多啦。”唐靖也在不知不觉中温柔起来,想要多分一点好的东西给她,让她忘了那些不好的过去,“其实我有个妹妹,她比你大三岁,所以其实也差不多,她小时候可能作,我掏给她的鸟蛋她都说不满意要自己爬树去拿别的,都是一只鸟下的蛋,还不都是一样。”
夏虹捂着嘴笑了起来,“你妹妹真可爱。”
“是吧,我也这么想。”唐靖抓抓头发,丝毫不懂谦虚的承认,“但是后来我把她弄丢了,那时下的雨比现在更大,让人看不清前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夏虹又跟着难过起来,她只好拍拍唐靖的肩膀,“你会找到你妹妹的。”
“嗯,我现在有线索了,王妃会帮我的。”唐靖握了下拳,满心希望道。
炎琳琅靠在窗边抱着胳膊,忽然有种是养了两个孩子的错觉,她本来不想打扰这两人说悄悄话,但她站在窗口都能感受到吹来的冷风,若是再不出去关心一下,保不齐明天两人直接高烧躺倒。
于是她直接推开了门,把外面坐着的两人吓了一跳。
“不嫌地上凉吗?”炎琳琅伸手把唐靖和夏虹两人拉起来,“回去换件衣裳赶紧睡觉。”
“王妃隐藏气息的功夫真厉害!”唐靖又开始夸炎琳琅,“我竟然一直没发觉你在偷听。”
炎琳琅翻了个白眼,她根本没刻意隐藏什么气息,都是唐靖自己缺乏警惕,夏虹掐了唐靖一把,看他夸张的捂着胳膊喊疼,满意的小跑回了房间。
“我也回去了,王妃早点睡。”唐靖笑着挥了下手,揉揉半干的头发回去。
炎琳琅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天气确实有些令人伤怀的氛围,她心想如果她也跟着回忆那也太幼稚,只要抬头还能看见这片天空,那就始终还有和凤无殷的联系。
“算了,早晚都会见到人的。”炎琳琅自语一句,脸上浮现出安宁的笑意。
翌日清早,风停雨歇。
东方一片火红云霞,炎琳琅推开窗子,刚刚升起的阳光还不算暖和,朝露映射着七彩光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崭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