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到我身边来。”凤无殷坐到软塌旁边，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一只手伸向了炎琳琅。
炎琳琅拢了拢身上的外衫，点了点头，伸手拉住凤无殷伸出的手。
凤无殷在想，如果他换了心，他是否就不是她身边那人了。
那当初他们许下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诺言是不是也化为虚有了？
不管是生是死，他一方面不希望她身边出现别的男人，可另外一方面他又希望他离开之后有人能替他照顾她。
顿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琳琅，如果，我是说如果哪一天我离开了，你还会记得我么？”
其实他想说的直接一点，比如他死了，她还会改嫁么，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会让炎琳琅伤心，所以还是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炎琳琅嘴角一勾，从来没有一次像如今这么玩笑的说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呵，当然不会了。”
凤无殷心中微微疼了一下，有些遗憾，可是转念一想，也觉得无可厚非，他都已经走了，为什么她一定要记住他呢？
她现在还很年轻，就算合离之后，她也可能凭着自己的一番本事活的好好的，没必要继续留在东祁。
他是她的夫君，哪里不知道她为了帮他，帮凤氏，已经在东祁树敌不少，他可以自私的将她留在东祁，可他若死了，谁还能来保护她呢？
纵然不少人都说她根本不需要别人的保护，莫说别人来祸害她了，她不去祸害别人就够好的了，毕竟这些东祁的贵族没有谁想要和严相一个结局。
可他还是明白，他的琳琅依旧很脆弱。
如果不脆弱，她也不会因为淋了一场雨，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怕是看不到她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了。
啊，也不对，说不定他的决定就是她的柳暗花明。
可是他舍不得呀。
这明明是他想要用性命守护的姑娘，他们明明还有很长很美好的一段岁月要一起相守的渡过，可是一转头，什么都变了。
该存在的东西都消失了。
……
他想了一会儿，多少有些释然，“琳琅，其实忘记我也很好，你那么好，好到让我忘不掉的地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就忘掉我，开始新的生活吧。”
有谁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是什么感受？
谁能知道他爱了炎琳琅多久，从来没有一次，就像是他对炎琳琅一样对别人。
可在空闲之余，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不是说为了她而死，而是他觉得遗憾，毕竟他那么爱她，却不能陪她到老。
其实人生在世，不一定就能遇到命中注定的人，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相遇，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世人有太多想要，却也得不到的。
按理来说，他也应该不留任何遗憾了。
可是他忽然有些贪心。
他看过她强势的样子，自信满满的样子，神采飞扬的样子，却唯独没有看过她无依无靠，脆弱无助的样子。
他真的很担心。
他想，他可以为了她死，可是，却也贪婪的想要得到她满满的情谊。
他想告诉她，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骗人的，他一点也不想她忘记他，事实上，这一辈子，就算他不在她身边，他也不希望她会忘记他。
所以，他有的时候会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这一辈子都记住他呢？
不久，他就想到了办法。
对啊，她可以为他生一个孩子，这个样子，只要琳琅看着那个孩子，就一定可以想起他的。
心下一动，他便直接说了出来，“琳琅，为我生个孩子吧。”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要她忘记他。
炎琳琅一愣，生个孩子？她还真是没有想过。
而现在由凤无殷说出口，她也摸不准他为什么这么想。
她想，他会不会是想将她永远困在东祁？她明明讲过，她不喜欢拘束的。
……
炎琳琅终归还是现代人，没有办法完全理解凤无殷的意思。
她是可以探窥别人的心里，可是她没有办法探查凤无殷的。
因他是她所爱之人，任何探窥的方法到了他的身上，都会自动失效。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忽然想，如果她没有到了这个西空国公主的身上，如果炎琳琅真的不仅仅是西空的公主，更是西空的奸细怎么办？
他这般为了炎琳琅付出那么多，如果，不是她怎么办？再多的千言万语，到了最后，不过觉得，他真是傻。
如果将来有一天，她真的如现在一般患了重疾又或是招惹了什么麻烦的人物，所有的结局，她都会一力承担，绝对不会拖累于他。
从她答应和汪岱浮联手试探凤无殷开始，她一直就没有后悔过。
原因和道理都很简单，因为她明白，既然已经要做这件事情，那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后悔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炎琳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生一个孩子。
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养育一个孩子。
再者说，这世上，哪里有一个女子明明已经把自己搁置在危险之中，还要再生个孩子来受苦的？
她这个理由没有错。
可出错的问题出在她没有解释。
而这个时候的凤无殷正是敏感的时候，所以，理所当然的就产生误解了。
凤无殷心中无比苦涩。
甚至都不敢问炎琳琅，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他害怕，如果得到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自己还是否可以承受的了。
凤无殷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这么的窝囊。
营帐外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营帐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营帐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炎琳琅和凤无殷各有各的心思，但是谁也没有把这心思直接说出口。
毕竟两个人都是倔强的人，所以谁也不肯先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