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郑桻跑到哪里去了?”郑时均带着故友入席,没看到郑桻,便回头问了一下锦娘。
“和朋友出去玩了吧。”锦娘笑得很温柔。
“又不是十来岁的毛小子,怎么就知道往外头跑”郑时均摇了摇头。
连运在一旁笑呵呵:“督主倒是越来越有严父的样子了。”
“呵,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郑时均冷笑了一声,“郑桻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比起亲生的来说也差不了多少。倒是你、这么一大把年级了也没个儿子养老送终,真是可怜!”
“督主!”锦娘扯了扯郑时均的衣袖,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关于连运托她交给慧儿、却又被退回来的那个雕花匣子,她正不知道该怎么跟连运交代,可是这呆子却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哈你虽然有个好儿子,可是我看你和嫂夫人的感情却还是不怎么好。”连运可不管郑时均的挖苦,反而继续嘲笑他,“你看看,人家现在还叫你‘督主’呢。”
郑时均横了连运一眼,但却没有开口反驳。倒是锦娘的脸色有些尴尬。连运这才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尴尬地交握着双手,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呐呐不能言。
倒是之前一直在嘲讽他的郑时均解了这尴尬:“你这样子,可没有一点前锦衣卫指挥使的气派,真是怪可笑的。”
“哎哟督主!”锦娘都已经开始跺脚了。这个人,怎么老是说些刺激人家的话?
锦娘不知道郑时均这么多年来和连运的交情,的确是过硬的,否则一个是前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东厂的督主,即使现在连运不再呆在锦衣卫了,两人也断没有深交、把酒言欢的道理。
“没事的,嫂子。”看着有些着急的锦娘,连运摆了摆手,“他就是这个脾气,这么多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倒是……我之前托付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啊……这个……”锦娘抱歉地从袖子里抽出了那雕花匣子,“慧儿又把这个退回来了,实在是抱歉……”
“是么。”连运接过那匣子,笑得有些苦涩,“看来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本以为自己和慧儿还有那么些的可能性,却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断然。
郑时均看不过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冷哼了一声:“一个大男人,作出这副沮丧的样子,真是难看。”
“郑兄说的是……”连运又苦笑一声,将匣子直接揣到了自己怀里头。
“你此番回京,想必太皇太后也快要到京了吧。”酒过几巡,郑时均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久居五台山礼佛的太皇太后。
连运摇了摇头:“太皇太后此时尚在五台山。”
郑时均用了狐疑的眼光去看连运:“那你怎么回来了?太皇太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可担待的起?”
连运笑了笑:“郑兄何须试探?我现在也已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何苦骗你?太皇太后差我先行进京,是有差使交给了我。”
“一别数载,太皇太后还是老当益壮。”突然差遣连运进京,必有要事。没想到现在京中局势已经稳定,起码表面上风平浪静,太皇太后却还有插一脚的心思。
“郑兄不必深思。”与郑时均亦敌亦友多年,连运深知其表情背后的意义,“太皇太后此番差我进京,不过是拜访故人,并无它事。”
“连大人、督主,菜快凉了。”锦娘在一旁为他二人斟酒,温言提醒。
郑时均这才劝连运动筷,不提它事。
而雁峭楼那边,柏杞、郑桻、洛索三人酒过多巡,也没了开始时的清醒,有些迷糊起来。
“你们……在宫里头……有没有见过皇帝的妃子?”柏杞有些大舌头,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指着郑桻和洛索问道。
“哈哈哈你这小子……”洛索伸手在柏杞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刚刚小爷还夸你呢,现在喝醉了竟然惦记起宫里头的娘娘来……娘娘们可金贵着呢,哪是我们这些小侍卫能见到哒。”
柏杞本来只是有些微醺,被洛索往脑门上招呼了一下子之后倒是真有些晕了,他甩了甩头看向郑桻,发现对方虽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是眼神仍旧清明。
郑桻自然知道柏杞要问什么,不过比起洛索来,他可是谨慎的多。这儿可是嘈杂之地,虽然几尺之内皆没有人,可隔墙有耳,真要是说了什么被别人听到,那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因此他也摇了摇头,过了半晌,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倒是见过一个有意思的小宫女。”
“哟哟哟。”洛索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去勾郑桻的肩膀,“咱们桻少真是棒~我平时可是连小宫女儿都不敢看的呢!小叶子会打我的嘤嘤嘤……”他本来有些兴高采烈的脸突然暗了下去。
郑桻和柏杞对视了一眼,一人赏了洛索一个爆栗:“你醉啦,我们送你回家吧。”
“我不走我不走!”洛索索性伏在了酒桌上,双手死死地握着酒壶,不肯离开:“咱们下回一起喝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我一定要喝个痛快。”
郑桻和柏杞无奈地看着喝醉酒耍无赖的洛索,相对无言。
郑桻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对着雁峭楼下大喊:“哎,那不是那个小叶子么?哎哟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本来还闭着眼睛似梦非梦地倒在桌上的洛索突然睁开了眼睛:“桻少、杞少,咱们快走吧!”
要是此刻洛索还有一丝清醒,就该想到总是懒洋洋的郑桻绝不会这么大声又惊慌失措地说话的,但是很不幸的,这少年已然喝醉,就这么逃一般主动地任凭郑桻和洛索架着他回了家。
把洛索丢给洛府的门房之后,郑桻和柏杞并肩走在大街上。比起热情的洛索,这两人的话本就比较少,要不是洛索的拉合,三人也不会凑在一起做酒友了。只是今日郑桻却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和柏杞说话了:“柏杞,我有时候也当真是佩服你。”
“为什么?”柏杞很是好奇。
“虽然说你的武艺不怎么样吧,可到底也还凑合。若是你下定决定弃武从文的话,可是回不去锦衣卫了。”锦衣卫和东厂虽然势同水火、谁也容不下谁,可若是真的论起矛盾来,怎能比得上这两者与文人文官间的矛盾?
柏杞笑了笑:“回不去又如何?在锦衣卫再怎么厉害,指挥使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做。”
郑桻闻言无语,反复打量了柏杞许久,这才开口:“往常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有如此大的抱负。”虽然没什么夸耀之词,甚至还带了揶揄的口气,可对于毒蛇高冷的郑桻来说,倒真的是对柏杞的肯定了。
柏杞耸了耸肩:“既然知道呆在锦衣卫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那还不如趁早放弃。”若是不趁着现在,恐怕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郑桻双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继续往前走:不知道是该说柏杞聪明还是天真?若是皇帝陛下容不下谁,就是再怎么努力又如何
想到这儿,郑桻又笑了笑。不得不说,柏杞这小子的运气还不错,皇帝陛下对柏妃可是上心的很呢。
对柏妃娘娘十分上心的皇帝陛下这个时候正在清漪阁内和柏妃娘娘一同读话本子。
原本是柏芷自个儿在看话本子的,但是皇帝陛下来了清漪阁看到了,便不由分说地偏要和她一起读。于是就变成了两人一起坐在榻上,皇帝陛下一手搂着柏妃娘娘、一手翻着话本子,亲亲热热地读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