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林立的高楼,我们的车在一家娱乐城的门口停下了。黄莺叫我下车,我心中十分纳闷,不是说好了要去机场,怎么来这种地方?
于是我就问她说,莺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黄莺没有说话,她从汽车后备箱里那了一个小包,在娱乐城门口看了看,就向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说实话我挺尴尬的,但是又没什么办法,只能跟着她走。
这里的娱乐城都是晚上开业,白天几乎没什么人去,所以这些店一整天都是大门紧闭,估计里边也没有人上班。
黄莺带着我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走到一扇生锈的防盗门前。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对我说:“快点进去,时间要不够了。”
我心中忐忑地走进黑咕隆咚的走廊,一阵香火表纸的味道就铺面而来。我心中不解,以前这味道我只有在寺庙里才闻到过,这黑黢黢的走廊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难道这里是个小庙吗?
黄莺这时反锁了门,也走了进来,她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很快就走到我的前边。可我在黑暗中却是寸步难行的,只能够扶着墙,从高跟鞋击地的“哒哒”声中辨别黄莺的位置。走了一会,我又听到她去出钥匙开门的声音。
“嘎嘎嘎嘎”,随着一阵齿轮咬合的声音,一扇厚重的门被打开了,走廊里瞬间祥光四溢,香火的味道更浓了。我心说,好家伙,这里还真有个小庙啊。
穿过那扇大铁门,就是向下的台阶,这些台阶十分古旧,基本不是现代的产物。顺着台阶七拐八拐,就来到了我推测中的那个寺庙。到了之后,我大失所望,这地下室的深处,并不是任何庙宇,而是一个小小的祭坛。
这里空间不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四周都挂着巨大的黄布,上边画着各种我不认识的符号,黄布的中央是一块大石头,上边摆着供桌和蒲团,供桌上放着俩盏黄色灯泡,这里的光,就是它们发出来了。
我看了看这里的布置,百思不得其解,便问黄莺说,莺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黄莺踏着台阶走上祭坛,在供桌前上了香,又跪在蒲团上拜了拜,说道:“去机场。”
我一听这句话,心中觉得好笑,便说,莺姐你别骗我了,这里又不是地铁站,有没有车道,怎么就能到机场了?
黄莺听出我话里有嘲笑的意味,便柳眉倒竖,嗔道:“还不是因为你没脑子误了事?要不我还能用这个方法?”
我说,莺姐,是我不对,我没脑子,可是我觉得来这里,意义不大啊。
黄莺不再跟我说话,她从包里拿出一堆东西,走下祭坛,找了一块空地,便在那里忙活起来。
我觉得好奇,凑近一看,发现她手里拿着擀面杖粗细的乌黑木锥,每隔一段距离就在地上插一根,很快凑成了一个圆形。之后她又拿出红线,在木锥之间来来回回地缠了很多次,编出了一个车轮的形状。
之后,她按照八卦的方位,点燃了八根蜡烛,手中拿着一张黄符,对我说:“走到圈里来,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疑惑地走进圈中,看了看表,已经一点五十,肯定是赶不上飞机了。不过看黄莺的架势,似乎是要作法,可我是从来不信风水异术这种东西的,心里依然觉得好笑,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莺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手中那道黄符,对我说道:“待会会有闪光,你一定要闭上眼,要不然会瞎掉的。”
我说不怕,我的24K钛合金狗眼厉害着呢,凤姐的照片都晃不瞎,跟别提什么闪光了。
黄莺听到我这么说,抬腿踢了我一脚,正色道:“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你马上闭上眼睛,要不然真的会失明。”
我看她表情严肃,也有点害怕,心想肯定是她手里的黄符有曝光剂,这么暗的地下室,一旦曝出强光,还真没准把我弄瞎,于是我连声应道,我闭眼,我闭眼,谨遵莺姐教导。
其实呢,我还真没有完全闭眼,一只眼睛欠了个缝,用余光偷瞄着黄莺。
只见她口里念念有词,手腕一抖,伸出两指,将燃烧的黄符缠绕在手指上,然后对着一根燃烧的蜡烛弹了过去,黄纸在接触蜡烛火苗的瞬间,只听“呼”的一声,在空中爆出一团火光,把整个地下室照的通红,也把我吓了一跳。
黄莺这时手指掐了指决,嘴里的词念得更快了。她突然双手合十,“啪”的一声,我就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轮廓,明亮刺眼的光芒笼罩了整个空间,我心中大惊,赶快闭上眼睛,这时我才知道黄莺说得没错,这种极端刺眼的光芒,真的能让人失明。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看东西十分模糊,到处都是重影。黄莺这时面色苍白地走过来,对我说:“快点上去,走贵宾通道,还能赶上飞机。”
我揉了揉眼睛,周围的景物变得清晰起来,庆幸自己刚才闭上了眼睛,要不然真有可能瞎掉。等我能够看清,眼前的景物让我大吃一惊,这里居然是个地下停车场,旁边的牌子上赫然写着:欢迎来到正定机场。
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跟着黄莺上的飞机,期间在贵宾室还碰见了宋雅,她已经在那里等得快疯了,见到我就破口大骂。我虽然表面上连连道歉,可是心中一直在为刚才瞬间转移的事惊愕不已。
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及,亲身感受到,我到死也不会相信中国的异术有多厉害。黄莺的这次做法,完完全全地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我突然觉得自己熟悉的世界不再真实,甚至陌生得有点可怕,这种感觉在以后的很长时间内,不时就会冒出来,挥之不去。
也就在那一刻,我意识到109局,比我预想的要复杂得多。联想到那个叫洪爷的失踪,我心里有些没底。这位洪爷肯定也是我们的同道中人,而且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能够听出,他实力很强。但就是这样一个能人,居然在任务中失踪了,我们到底在对抗什么?我不敢再想下去。
黄莺自从上了飞机,就一直在睡觉,我知道她肯定是因为这次做法,耗费了太多的气力,也就没打扰她。后来她醒过来吃东西,我就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她不耐烦地说:“别那么大惊小怪,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
我点了点头说,我自己就不是正常人,对这些事本应该见怪不怪,可是我心里还是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
黄莺听我这么说,笑了起来,说道:“我刚进109时候,也和你一样害怕,不知道明天会遇上什么怪事。但是,这么乱想也没用,该遇到的总要遇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精心设计的必然。”
我听了她这些话,心中更是压抑,便叹气说,莺姐,我有点后悔进109了。
黄莺这时拍了拍我的头,说道:“这也不是你能选择的,记得文科那句话吗?”
我说什么话?
黄莺正色道:“摆脱厄运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自己人救自己人,最好是自己救自己。”
我这时才意识到,文雀这句话说得很对。当你拥有特殊的天赐,能够洞悉常人发现不了的东西时,你的内心就会变得敏感和焦躁,你会觉得自己不合群,你的独特遭遇和情感也就无处宣泄,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异类。但是,如果你找到了和你一样的人,你们就会有共同的话题可聊,你压抑的情感就会得到释放,这其实就是一种解脱。“自己人帮自己人,或许就是渡劫。”
想到这里,我突然记起了文雀,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了。我便问黄莺,文雀到底怎么处置了。
可是黄莺没有回答,她又睡着了,而且脸颊正枕着我的肩膀。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一个女人,很快就心跳加速。太近了,近到我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她苍白的脸庞看起来更显得不可方物。
我能清楚地嗅到她身上的气息,好的坏的,新的旧的,我想闻得,我不想闻的,统统涌入我的鼻孔。
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特定的气味,这个我是了解过的,人类身体分泌的化学物质成千上万,有味道的占其中一半,虽然这些分泌物基本相同,但是由于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所以混合起来的味道也不同。
一个人的味道,基本一生都不会改变。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心血来潮,记住身边一些人的味道,从而不用眼睛去分辨他们,然而这种玩法我很快救厌倦了,因为有些人的味道会让我联想起不好的事情。
而黄莺的味道,很美好,让我觉得很安心。
文雀那句话说得不错,人就是要找到自己的同类。因为处于自己同类之间的时候,你才没有任何负担,你也能清楚地知道,你就是你,而不必戴上任何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