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透过枯枝照在严明身上,暖意融融。严明吸饱了能量,又开始调整内息。他运用草木之气,化解着体内残存的毒素,又用吸入的能量疏通经脉,修复受损的筋肉脉络。
昨晚打斗中,严明头面身体多处被打得青肿,有的地方还破了皮流了血,肋骨也剧痛难忍。严明夜里已经用内息梳理过一次,现在又细细梳理起来。血脉通了,淤青和肿痛就会消了。
因为内力受损,元婴无法启动,严明不能调动元婴查看体内的损伤状况,只能用摸索的方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侧肋。没断,但肯定裂了。严明不能让那里再受伤,他行动都小心保持着端正的姿势,避免疼痛的地方受力不当而出现更大的损伤。
太阳渐渐西斜,山脚下的村落热闹起来,严明能听到男人女人的吆喝声,是唤孩子或鸡狗牛羊回家呢。
有几处家院升起炊烟,这在小河村一带倒少见,因为小河村已经普遍使用燃气灶,没有人再用柴火做饭了。此地大约傍着山,多的是树枝树干做燃料,所以还能见到炊烟吧。
严明看着那些景象,倒觉出些出世田园的意境来。
暮色渐重,村落里安静下来,灯光点点,严明忽然强烈的想家了。他想念白小染,想念小河村自己从小长大的那间小诊所,想念和白小染定情的白家别墅,想念帝都和白小染的那个家,甚至想念白战天。
他盼着严亮赶快出现,可是也知道,严亮今天是绝不会出现了。
他忍着这份焦灼,等村落里灯光都熄了,又等到银河横亘中天,已是深夜。
严明悄悄下山,摸进村子。他白天都瞅准了,村东头的第三家,房子最齐整,他猜想他家大概有电话。
山村人家肯定都养着狗,这个严明倒不怕,他之前在山间行走的时候,采了几种野草,用石头砸出草汁涂在手上和裤腿上,这几种草汁味道混合起来,接近狗的排泄物的气味。狗闻到这种味道以为是同类,就不会叫了。
严明进了村,狗果然没叫。有一只在家院外面游荡的狗发现严明,还走过去嗅了嗅他,然后又走开了。
严明走到村东头第三家,没有院墙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严明轻轻走近,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掏出钥匙串,里面有根挖耳勺。严明把挖耳勺一拉,拉出将近半尺长。原来那只挖耳勺是特制的,手柄可以伸缩。
严明把那只拉长了的挖耳勺伸进门缝,上下晃了一下,找到门闩的位置,轻轻拨动着。不一会儿,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门闩被他拨开了。
严明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找电话。堂屋里没有,严明又侧耳听了听,东屋有均匀的呼吸声。他进了东屋。这种山村的房子,只有一个大门,屋里的侧室大多没有门,有的挂着门帘,有的什么都没人。严明顺利的进入东屋。
床上睡着两个人,南墙下一张破旧的桌子。严明看看桌子,没有电话。他又走到床前,看清楚了床上的人,是一对中年夫妻。
严明左右查看了一遍,也不见电话。
不对啊,这家人的生活头部,虽然比不上县城一般人家,甚至连小河村那边的小镇上一般人家也不如,但在这个村子里算是比较富裕的了,没有固定电话,不会连部手机都没有。
严明又伸手往枕头底下掏了掏,嘿,掏着了。严明小心地把手拿出来,手心里握着一部手机。
严明走出东屋,又轻轻进了西屋。里面也有张床,床上有人,安安静静的。严明走近了细瞧,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小孩子睡觉一般很沉,严明就在这屋拨打了一遍严亮的手机号,然后挂断。再把这个拨出的电话号码删除。
做完这些,严明又轻手轻脚回到东屋,把手机放到枕头边儿。
拨门闩这个技术活儿,从外面把门闩拨开容易,关上门以后再从外面把门闩插上,这是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不让屋主发觉,严明出去得另想它法。
他看了看前后的窗户,前窗大,但是外面有窗棂,钉死的。后窗没有窗棂,但是窗户很小,而且在床的上方。严明仔细看了看后窗户,是个单扇的玻璃窗,推开也刚刚够他能钻出去。
严明选择从孩子那屋出去。他把大门从里面闩上,静悄悄到西屋,摸了摸床。还好,是一张硬板床。山里人家最不缺的是木料,睡床用的木料也很实在,结结实实的,踩上去应该不会晃荡得把床上人吵醒。
严明脱了鞋子踩上床尾,摸摸那个小窗户,用了点巧劲拔开插销,推开窗扇,外面的凉气一涌而入。严明伸长胳膊把住窗台外沿,爬上窗户,上半身出去了,腿还在窗户里面。可是这窗台太小,根本容不得他转身,他只了直接往下一窜,半空里抱头缩肩,用了个很狼狈的姿势落地,还弄了个满头满脸泥土。
好吧,任务完成,形象什么的,就不管它了,反正也没别人看见。
严明穿好鞋子,跳起身又把住窗台,伸手把窗扇给关上。插销没插,这个问题不大,等有人发觉了,只以为是当初关窗的时候自己忘了插吧。总比从大门走,关了门却不插门闩要好些。
严明又上了山,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安安稳稳睡觉了。剩下的事,他相信严亮肯定能能在不心动旁人的情况下,找到他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严明又过了一个跟昨天一样的白天。才刚午后,正是村民休息的时候,严明听到安静的村子里一阵狗叫,凝神观望时,见山村小路上走来一个背包客,不是严亮是谁!
严明笑了,这个家伙,果然够聪明,还知道准备个大背包装样子。
严明安然的坐着看着,只等着严亮找上来。果然,不一会儿,几个村里人引着严亮在村子空旷的地方仰着头看着山坡上,指指点点。
严亮看了一会儿,跟村子里的人摆摆手,往山上来了。上山的地方严明看不到,不过严明知道从小村子上山的路,他往那条小路上走过去。
严亮看到严明的时候,停住脚打量了他一会儿,走过来看着严明的头顶,“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
严明摸摸头顶,摸下来些土屑。严明笑了,“唉,谁也有落难的时候嘛!”
严亮转头往山上走,严明跟在后头。
“你怎么想起买个登山包背着的?”
“昨天出发的时候,不知道你离村落这么近,我带了伤药、帐篷、一些食物和水。”严亮回头看看严明,“还有绳索,怕你掉进山洞上不来。”说完回头继续往山上走。
严明在后面笑,“你自己出门都是空着手,连钱都不带,为什么来接我就带了这么多东西?”
“哼,我从小在林子里长大,需要什么都从林子里得来。你能吃野菜、喝草汁养伤吗?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你挺好的。”
“养了一整天了,差不多好了。你怎么来得这么快,我以为你至少天黑才能到这里呢。”
“我坐飞机到宁城,再转汽车来这里。来之前,先打了昨晚那个电话,问清了地方。”
严明哈哈笑起来,“你是怎么跟人打听的?”平常人只要假装做推销,或者装作打错了就行,严亮那样的性格,不知道会跟人撒什么样的谎。
“我问对方昨天是谁打我电话,是哪里人,他们就告诉我是哪里了。”
严明呆了一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怎么,你不会打过电话没删拨打记录吧?”
“删啦!”
“那还担心什么,他们说没人打过我电话,我说我可能打错了。”
“这样都行?”
“怎么不行?你偷人家东西了?”
“没有。”
“对啊,他们家什么都没少,人也好好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严明不说话了。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这点在严亮的行事作风里体现得尤其精准。
“外面在找你呢,说医院走失了病人,小染也知道了,应该是这边有人告诉了白先生。”严亮又说。
严亮一开始对白战天直呼其名,后来成了白小染的陪伴后,经常能见到白战天,白小染让他叫她爸爸为叔叔,严亮不肯,严明就让他叫白先生。
后来严亮对严明解释说,他之所以不肯叫叔叔,是因为在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没有亲属关系,只有上下级关系。他叫人除了叫“老大”、“大哥”,就是直呼其名。他不接受任何有亲属关系的称谓。
严明对此也没有办法。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和原则,严亮这个习惯并不算什么怪癖,只要身边的人能接受就行。至于以后他会不会改,再说吧,说不定他重新享受到人情温暖,会把这个习惯改了呢?
“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就说我没事。”严明说。
严亮打了电话给白战天,又给白小染打了一个,白小染一定要跟严明说说话,严明笑着对电话那头说:“小染,想我了吧?”
“嗯,你遇到麻烦了吗?现在没事了吗?”
严亮在严明安排在白小染身边的强力保镖,严明用人从没运用过严亮。这次竟然把严亮从白小染身边调开,可见情况非同寻常。
“我没事了,很快就能回去。你在家也要好好的,尤其是身体,学习不要太轻,开春注意保暖。”
“我知道啦,不用担心我!”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严明和严亮走上山顶,那里是个光秃秃的大石头,正好坐下来休息。
“说说你的情况。”严亮知道严明的身手,那么强大的严明,怎么会受伤到需要人来帮他?又怎么会这么狼狈的逃到山里来,连电话都不敢开?
“受伤是因为轻信别人遭人下毒,现在毒素基本已经排得差不多了。”
严亮转头注意地看着严明的脸色,“还没完全排出?我能帮你什么?”
“不用,你只要陪着我就行。这个毒,医院是治不了的,所以我从医院逃了出来,自己治疗。”
“还有呢?”如果只是这种情况的话,严明不至于让严亮来。
“先回帝都再说,”严明想了想,“这里有点危险,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一下,恢复体能。具体情况,回头再慢慢告诉你。”
“行,我们回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