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余行走在巨峰林立之间的羊肠小道,身后小马亦步亦趋紧紧跟着。这山间小路蜿蜒崎岖,虽然宁余走的速度不快,但是小马要跟上他的步伐仍旧很吃力。以宁余日辉境的修为,若要赶路,断不会如凡人一般慢腾腾行走,只是他正想着一些问题,至于走到哪里却是无所谓了。,如今小马身上已经被洗刷过一遍,虽然仍穿着粗布麻衣,但已经不至于像之前那么不修边幅了。“噗通!”小马脚下踩中一块小石子,登时摔了一跤。宁余淡淡转过身子,看着这个头发发黄、瘦骨如柴的丫头。没等他说些什么,小马惊恐地从地面跪起来,一个劲地磕头。宁余摇了摇头,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这小马自小便是贱民,后被卖作奴隶,尊卑有别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从坊肆出来后,这两天凡是她弄出什么动静惹得宁余注目,便惶恐不安地跪下磕头,即使是晚上睡觉也不敢靠宁余太近,唯恐冲突了主人,自己找一个低矮的地方蜷缩着待过一宿。
“起来!”宁余淡淡道。小马闻言磕头如捣蒜,口中直呼:“主人饶命!”宁余皱起眉头,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起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小马不为所动,仍旧磕头不止,在她的观念里,自己是奴隶,又犯了错,对于主人要她站起来的要求,她是不敢照做的。宁余见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得冷哼一声,暗骂一声:奴性!他面无表情上前抓起小马衣服后领,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她提在手里。小马浑身瑟瑟发抖,吓得面无人色,宁余心中暗道:这小马奴性十足,完全被奴隶的身份束缚住。现在她居然宁可不听我的命令,也要继续跪在地上,看来她之前得到的教训不少。像这种奴隶,不仅自甘下贱,而且对于主人的一些触及到尊卑界限的命令却是不敢遵从,真是让人头疼。我且先把她带回凤城再说吧。
他正想着,手中的小马突然挣脱他的控制,并狠狠给他一掌。猝不及防之下他竟被这一掌打飞,吐血不止。“胡泽!我断然不会让你阴谋得逞!”宁余朝小马看去,发现她竟然变成了白柳儿……
“白柳儿!”宁余呢喃一声,随即从梦中醒来。他甩了甩脑袋,暗想:白柳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难道是因为最近见她太多?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昨日与白柳儿在茶楼中密谋一番,更是觉得自己与白柳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他缓缓从床上坐起,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难以理清这些杂乱之事。
经研究,那枚从神剑门弟子身上所得的枯枝模样的法宝平淡无奇,昨天他已经将其送给白柳儿,也算是卖给她一个人情,省的她老是和自己过不去。而他之前从白柳儿身上搜刮过的宝贝虽然已经物归原主,但他仍旧向白柳儿打听起这些宝贝的信息。没想到这些不过是俗物,就连那条被他寄予厚望的项链也让他大失所望,根本就是装饰用的。知道真相后他心里暗骂白柳儿俗不可耐,竟然迷恋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当时白柳儿似乎看穿了宁余所想,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想吗?没有钱财只好用这种货色充门面了,好歹我也是一派之主,威风还是要有的。”宁余当即嘲笑:“威风个屁!像你这种往鼻孔中插葱装象的人,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然后白柳儿当场就和他翻脸了,若不是对宁余的那些古怪玄法心存忌惮,恐怕就会在雅间里狠狠将他揍一顿。然而这些俗物她却是没脸继续戴在身上了。
这些天都没有看见高风亮,想必他也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估计是怕自己追问太多,露了马脚。但是那些疑惑如鲠在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解开的。他暗下决心,今天就去找高风亮弄个清楚。还有那个郭威,这两天看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善,自己的直觉异常灵敏,断然不会搞错。看来还得小心那厮使绊子。
待天亮之后,他心事重重地走出房门,便看见白柳儿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外。白柳儿把双手环抱在规模颇大的胸前,见宁余出来,便说道:“我之前好像听见你叨念我的名字……唉,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他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是谁对谁有所企图啊,整天都要厚着脸皮缠着对方。”白柳儿脸一红,左右看了一眼,道:“哼!我不管,反正那郭威一直像只苍蝇般围绕着我,讨厌得很。我心里难受,你也休想好过!什么时候他不骚扰我了,到时候我自然懒得理你……喂,你别走啊,等等我!”宁余心里十分无奈,自己要去找高风亮,白柳儿跟着肯定不行,但是他又没法支开她。正想着如何摆脱白柳儿,刚下楼,便看见周凡与林秀眉正坐在客栈大厅里用膳。周凡看见宁余二人,连忙招呼他们过来同吃,倒是林秀眉看见白柳儿又与宁余待在一块,不由得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理二人。
看见此景,宁余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踌躇半晌,便走了过去。白柳儿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老早就跑过去入了座,还催促落在后面的宁余。他缓缓落座,想向周凡打听高风亮的下落,奈何又怕被白柳儿听见。周凡对着他打量一番,面露惊奇之色,道:“师兄,你居然突破至云雾境后期了?!难道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说罢,眼神便飘到白柳儿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难道是因为……”一旁的林秀眉也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着宁余,他赶忙申辩道:“我能够突破不过是因为厚积薄发罢了,这是自身实力的本色发挥!”周凡却不会轻易相信,要是宁余只是突破一层小境界,那还有些靠谱。可如今他竟然跨过云雾六层,直接进入云雾七层,这就相当蹊跷了。联想到江一帆送给白柳儿的玉盒,里面大有可能是什么增进修为的丹药,而她与宁余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很难不让人往那个方向想啊。
白柳儿浅浅一笑,对周凡二人说道:“现在我总算知道宁余在江长老眼中分量了,这谢礼居然是一枚青霜丹,我都不舍得服用了。有这么一位爱惜徒弟的师父,我真羡慕你们。”白柳儿这话相当突兀,简直是硬生生插进来的。青霜丹!师父居然送出那么贵重的谢礼?!难怪了……周凡与林秀眉吃了一惊,均纷纷将目光投向宁余。宁余心里一突,暗骂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你们看我干什么……白柳儿你哪壶不提开哪壶,能把话说清楚好不!在我连连突破后的这个当儿扯出青霜丹这事,而且还什么舍不得服用,你这不是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咳,白柳儿,那枚青霜丹你怎么还没有服用。”
“你不是已经……哦哦!我已经……服、服用了。周师弟,林师妹,我可没有将青霜丹送给宁余,你们不、不要误会,宁余真的是凭自己的本事突破的。”
“呃……白师姐,请问一下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还是星光三层啊,怎么了周师弟,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星光三层,没有变啊。”
宁余的脸黑了下来,现在他真的是百口莫辩,简直想把白柳儿掐死的心都有了。林秀眉突然起身,狠狠瞪了宁余一眼,道:“我最看不起吃软饭的家伙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说罢,便气呼呼离席,不理会宁余的挽留,直直上楼去了。白柳儿一副惊愕的样子,弱弱地说道:“林师妹怎么这么生气,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周凡摇了摇头,瞥了起身挽留未果,徒然坐回座位的宁余一眼,道:“你没错。要怪就怪师兄好了。”林秀眉负气离开,宁余不是不想去解释。只是以林秀眉的性格,现在她正处在火头上,自己贸然去申辩,又没有很合理的解释,只怕会适得其反。
“对了周师弟,最近怎么都不见高师弟呢?”白柳儿突然问道。周凡皱着眉头道:“高师兄?他搬出去住了,好像是在城东吧。这几天他好像一直待在房间里,自称是在修炼。他倒是挺勤奋的,回来之后仿佛变了个人,没日没夜地修炼。至于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云雾境的修士身体还没有星光境那般强大,于修炼之道上要讲究劳逸结合。每日打坐修炼一般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否者可能会伤到自身。要是没日没夜地修炼,短时间内虽然会进步神速,但这也只是压榨自身生命力,得不偿失。而且过一段日子之后暗疾迸发,届时轻则修为停滞,难以继续突破;重则修为倒退,终身受害。到了星光境之后,修士体魄增强,虽不像云雾境那般需要劳逸结合,但若超过四个时辰还继续修炼,其效果甚差,还不如去做别的事情。而且凡是修士,睡觉时长虽较常人大大缩短,然而却是必不可少,因为睡觉能够缓解自身修炼遗留下来的疲倦。
像高风亮这般整日躲在房内,说是在修炼也很难令人信服。宁余眼神闪烁,突然对他们二人说:“我要出去办些事情,就不陪你们了……白柳儿你烦不烦,不要再继续纠缠我了!”白柳儿见宁余要走,也起身跟随,听到宁余说出这么一番话,正欲说些什么,门外突然走进一人。那人赫然是江一帆,宁余三人赶紧向他行礼。江一帆虚手一抬,用灵力扶住要下拜的白柳儿道:“紫霄姑娘不必行礼。倒是老夫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接着沉下脸,严厉对宁余道:“紫霄姑娘是星光境修士,又是一派之主,宁余你竟然敢如此无礼,说出这样的话,还不赶快道歉!”还没等宁余说些什么,白柳儿便急急忙忙道:“江长老言重了。都怪我离宁余太近,惹得他对我反感,他如此说也是情有可原……”说罢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完全没有身为一派掌门的觉悟,反倒像是一个暗自为情伤神的小女子。
宁余闻言便是一窒,正欲说些什么,江一帆便点点头道:“听到没有宁余!像白师侄这么好的人已经不多了!”宁余心中简直无语:还说白柳儿是一派之主让我尊敬她,你自己还不是喊她叫做师侄!还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像她这么好的人已经不多了?这要是被林师妹听见,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唉,遇师不淑啊!江一帆咳嗽一声,瞥了已经目瞪口呆的周凡一眼,道:“你宁师兄和白师侄两人在这里……嗯,论道,你一个云雾前期的瞎参合什么!还不赶快回去修炼!”论道?周凡看了桌上热气腾腾的饭食,心中深深佩服自己的师父:看来师父的脸皮神功我等远远不及。唉,还是我叫他们两人来的,怎么我就成了碍事的人了!不过师父既然开口,我还是早点闪人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