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沉默蔓延过来,她握着手机听到那边一个清浅的气音,像是姜铭笑了。
“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南安安鼓起勇气问出口,她不想做一个蜗牛受了伤就缩进壳里在也不出来,她想勇敢一次,哪怕她现在还没有勇敢到直接向姜铭告白,也想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一点希望,趁着姜铭带着点醉意。
“乖的。”姜铭回答得很快,简单却不带敷衍,似乎是极为认真说完还轻笑了一声,低低的,略带沙哑的鼻音。
乖的……
他刚才还夸她乖……
男神是在调戏她吗?
南安安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热得发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也笑了几声,书房里安静得她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那边姜铭呼吸的声音,他点燃香烟时打火机的声音,还有作为背景的鼓噪的蝉鸣,她不免想起姜铭抽烟时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深深吸一口之后漫不经心地弹烟灰的样子,明明英俊斯文的男人在抽烟的时候动作出其意料的帅,带着些雅痞的味道。
谁都没有说话,
谁都没有挂电话,
明明是沉默,却让南安安心跳莫明地加速,她歪头夹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脚下的城市正是灯火通明,不远处的一栋高楼里几个亮着光的窗子暗了下去。
她站在他的书房里,口袋里是他的门卡,耳边是他清浅的呼吸声。
从来没有一刻,她那么清晰地意识到她离他那么近,她喜欢这样令人怦然心动的沉默,知道那边隐约传来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南安安才有些遗憾的说了一句:“那……再见,晚安。”
“嗯,晚安。”
姜铭没有立刻挂断电话,南安安捧着有些发烫的手机也没挂,她突然想到高中时简毛毛和她男朋友每晚刷日常时的最后一……段话
简婕:“那再见。”
秦深:“再见。”
简婕:“你先挂。”
秦深:“你先挂。”
简婕:“我等你先挂。”
秦深:“还是你先挂吧。”
简婕:“你先嘛……”
然后顾狸一个箭步冲上去义不容辞地戳了挂断键,笑眯眯道:“不用谢,我是红领巾”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南安安还记得当时简毛毛一遍一遍“你先挂”你来我往时脸上化不开的甜蜜。
思及此,南安安清清嗓子:“老师,你先挂吧。”
回应她的是:“嘟,嘟,嘟……”
南安安:“……”
姜铭挂断电话后抬眼看了一眼来人,姜洲走过来把手搭在栏杆上侧过脸看着他:“儿子,恋爱了?”
姜铭点点头抽了一支烟递过去,他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自他母亲去世之后迅速地老了,保养得当的外表掩饰不了他沧桑疲惫的眼神。
上次在安家他没和他说话,算起来,他已经五年没和姜洲说过一句话了。
秦然是撞破自己丈夫和疼之入骨的妹妹的丑事,受到刺激突发脑溢血的。
秦然去世之后,姜洲就火速娶了他小姨秦怡,就像那么多年的情深似海都阻挡不住现在的迫不及待。
姜铭熄灭了烟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两个人刚结婚时,总有一大串亲戚每天打着亲情的名义劝他原谅他父亲,接受他小姨,说他父亲多年来照顾他卧病在床的母亲有多不易,男人嘛,偶尔偷吃很正常,你长大就懂了,
就像是只要活下来的人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值得原谅。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过,秦然卧病在床这么多年,是因为在那次车祸中救了他父亲,也没有人想过,死的那个人无论那些人怎么忏悔都活不过来了。
他就是那段时间认识的小卷毛,一整年的时间,
她有点笨拙地给他讲笑话——从前有一个人买了一桶酒放在门口,第二天酒少了一半,他很生气就在酒桶上写了两个大字——尿桶,第二天,酒桶满了。
小心翼翼地表达那些关心——
小卷毛:师父,你还难过吗?
姜铭:嗯
小卷毛:那你不要难过了。
姜铭:……
或者站在他身边陪着他挂机——
小卷毛:师父,今天我们学了一首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句话,倒是挺贴切,虽然她的语文老师可能要哭晕在厕所了。
姜铭是第二天晚上回的C市,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他刷了门卡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露出一个毛绒绒的丸子头,南安安似乎在看电影,专注到都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姜铭换好拖鞋往客厅走,柔软的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悄无声息。
南安安抱着大抱枕正看得认真,屏幕上的女人正在看电视,电视里上演着一个血腥的恐怖片,突然,身后出现一个黑影。
黑影一步一步,离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的女人越来越近,女人正在看的恐怖片里有一个没有影子的男人,正笑得诡异。
南安安揪心地准备腾开手捂眼睛,环绕立体声的音响效果极佳,黑影走路时配的鼓点一声一声叩击在南安安心上。屏幕上,黑影手一抬女人的脑袋就飞了出去,而这时女人正看的恐怖片里的杀人狂脚下慢慢的浮现了一道修长的影子,鲜血从女人身上涌出汇成几个大字——嘘,你身后有个影子。
南安安眼角的余光一扫,真的看到了一道修长的黑影。
南安安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笼罩在她身体上方,南安安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弹起来连蹦带跳地就要越过沙发往楼上冲,冷不防一下子半跪在沙发靠坐上,脑袋因为惯性一下子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姜铭被她扑了个满怀,她的脑门的磕在了他嘴唇上。
她靠得极近,整个人都埋在他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带着淡淡烟草的气息。
南安安尴尬地像被定住了身子不知道是应该先移开脑袋还是抽回搂着姜铭腰的爪子,还是先从沙发靠背上站起来,她现在完全是靠着姜铭捏在她腋下的手悬空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都被姜铭提着……
“害怕了?”姜铭直起身子,淡淡的开口,清冽好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
“嗯”南安安发出一个鼻音,就被姜铭就着这样的姿势从沙发靠背上提起来放在地上,脚落地灯时候南安安腿都是软的,满脑子盘旋着——
他亲了我额头
亲了我额头虽然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吓得腿软了?”姜铭的声音带着一丝善解人意的愉悦,体贴地扶着她的腰好笑地问她。
南安安很想说,被你亲的,但是她怂就只能接着姜铭的话巴巴地说:“是,是啊,电影太吓人了。”
姜铭抬手关了遥控器,那些恐怖的配乐声音消失后,整个客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南安安垂着头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姜铭颇有些不舍地松开手,看着软脚虾风一样卷进厨房。
手心似乎还有刚才的触感,她紧紧搂着他的腰,整个人扎在他怀里……
姜铭走到放映机那儿拿出那张碟片,心情愉悦地看了看片名,这类电影还是挺有趣的,下次可以带南安安去看鬼片。
走到餐厅那边就看到透明的蓝色餐桌上摆了一个青花瓷碗,一杯芒果西米露。
瓷碗里是一碗清淡的鱼丸汤,几个圆滚滚的鱼丸浮在白色的汤面上,还有几片紫菜。
鱼丸汤还是温热的,胖乎乎的鱼丸入口鲜滑。
而他的田螺姑娘已经跑了。
田螺姑娘扑在床上拍着心口,脸上的热度久久没有褪去,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滚回原地后忍不住拿手机想发微博,却觉得这种心情实在是妙不可言,把手机丢回一边继续在床上翻滚,冷不防听到有节奏的敲门声,南安安一个打滚从床上爬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又把床单捋顺了才压低声音说了声:“请进。”
姜铭推开门靠在门边上,拿着一个小盒子朝她招招手:“给你带的小礼物。”
南安安跑过去接过盒子,小木盒做工极为精致雕着漂亮的蔷薇花,盒子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红绳。她记得A市有一个月老庙,经常有人到那里求红绳。
脸已经烫得不成样子,南安安拿出那条红绳绕到手腕上,就看到姜铭朝着她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离她越来越近最后落在她头发上,顺了一把她刚才在床上翻滚翘起来的呆毛。
“谢谢,我很喜欢。”
“嗯”姜铭笑笑,镜片后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了一样,璀璨如星火,看着南安安白皙手腕上大了一圈的红绳子轻描淡写道:“这是戴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