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以后少自作聪明,别以为我什么事都会向着你。”
他的语气凉凉的,目光阴鸷。
傅何时心下一紧,他知道,孟良鸠隐忍的程度有多深,反击的力道就有多厉害。
收拾好东西后,傅何时没有立刻给他们安排工作,而是命人带他们在公司转了一圈,结束差不多是傍晚了。
为了庆祝这次调任,丽贝卡请他们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吃晚饭,沈曼辞没那个心情,也不想破坏他们的气氛,便推脱不去了。
下班的时候她给孟予箫发了条短信,这么大的事情事先都没有知会他一声,沈曼辞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
他很快回复:那件事我不在意,我想问你一件事,宴会上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这样重大的场合她从来没有参加过,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更何况她又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呢,宴会上会来些什么人丽贝卡之前都告诉过她,能让孟家人带进会场的无疑是对外宣布了对方在自己心上的分量以及在孟家的地位。
沈曼辞直接拒绝了他,没想到他却直接打电话进来。
“为了孟良鸠你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我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就退缩了?你那股追孟良鸠的勇气哪去了?”
孟予箫挖苦的语气在沈曼辞听来最讽刺不过,她知道在调任这件事上他是有怒气的。但从前的孟予箫也绝对不会这样咄咄逼人,他向来是和煦而温柔的,善于调和气氛,也不会说一句重话。
“孟予箫,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任性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成为你想要的那种关系的,不要再把事情变得复杂好不好?”
孟予箫像是被人剖析透了一样感到羞耻,就像沈曼辞说的那样,知道了她喜欢的原来是孟良鸠可他还是不能死心,他想他们之间也许还有可能。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付出很多,这次求你帮我也让你很为难,我一直很感激你。”
沈曼辞流露出倦怠的神情,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她也知道,感情这种事如果不说清楚,最后痛苦的是所有人。
良久,孟予箫终于恢复了平静,挂掉了电话
又有电话打进来,沈曼辞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着接起来。
“喂?”
“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到FECTOPAHMOCKBA餐厅,认得路吗?找不到的话再打电话给我。”
沈曼辞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把电话挂了,她反复回忆刚才那人的声音,猛然想起原来是封如深。
索性那家餐厅就在她住的小区几条街开外的地方,她回家换了身衣服便匆匆赶去。
到的时候正好遇上封如深把车停好走下来,沈曼辞穿了一身棉麻长裙,纤细白皙的颈项上点缀着一串民族风的吊坠,这样朴素清丽的打扮恰好衬托出她身上那种缱绻明艳的美丽。
“你找我就是为了吃饭?”
封如深轻笑,上扬的嘴角透着一股子邪佞的味道,走近她,长手揽住她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语。
“能不能吃上饭,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要努力啊。”
他暧昧的语调让沈曼辞更是云里雾里的,迷糊间就被他带进了这间装饰瑰丽的餐厅。
“如深哥哥,你来啦。”
长相可人的女孩隔着几张桌子热情地向他打招呼,看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孩,原本笑着的一张脸在看到沈曼辞的那一刻忽然垮下来,对自己的情绪毫不掩饰。
封如深揽着沈曼辞坐到女孩面前,她犀利的眼神让沈曼辞不能直视,她这下明白他找她是当挡箭牌来了。
“如深哥哥,你要吃点什么?”
女孩好像完全不把沈曼辞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和封如深说着话,眼神里是满满的爱恋之色。
“我无所谓。”
封如深转过头看着沈曼辞,一张深邃桀骜的面孔染上温柔的神色,他一向是肃杀而又带着几分柔媚的,这样动容的神情让人产生错觉。
“你想吃什么?”
沈曼辞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但为了配合他,只能忍着保持情绪不变。
“你点就好,我都可以。”
看出她的不自在,封如深被她可爱的表情逗笑,伸手摸摸她的发顶,亲昵的模样让女孩眼红,但是为了维持大家闺秀的矜持只能忍着不发作。
他拿过菜单随便点了几个菜,便吩咐侍者可以下去了。
“如深哥哥,这位姐姐是你第几个女朋友了,你要是再这样沾花惹草小恩就要告诉封叔叔了。”
向恩气鼓鼓地说着,略带威胁的稚嫩语气完全是个父母没脱手的孩子。
她从小跟在封如深屁股后面长大,小时候就吵着嚷着将来长大要嫁给他,大人们只当小孩子的玩笑话,没想到这份感情却随着时间推移愈渐加深。
封如深挑挑眉,一脸无所谓,淡金色的睫毛在灯光掩映下近乎透明,微闭的嘴唇唇珠明显,两唇之间的弓形弧度似乎带笑。
“你去说,我不拦着。”
向恩被他堵得一急,脸上憋得通红,先前假装的镇定瞬间功亏一篑。
“我真的会说,你别不相信!”
“你跟他打的小报告还少吗?当我不知道?小恩,你什么时候会懂事一点。”
封如深双手合十支着下巴,眼中却凝聚起隐隐的怒气,向恩被他看的一哆嗦,因为心虚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像封如深这样的人身边的女人根本不会断,所以她这些年一直仗着家里的关系涉足他的生活,可她不知道,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恃无恐已将让封如深对她的忍耐限度耗尽了。
“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怕你喜欢上别的女人就不要小恩了。”
沈曼辞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软,在桌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可封如深似乎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吓吓她以绝后患,完全不理会沈曼辞的暗示。
“既然都说开了,我实话告诉你,我拿你当妹妹就别得寸进尺了,你也知道我真生气起来你拿我爸来压我照样没用的,对吧?”
他笑得有多和善,说的话听起来就有多慎人,即便是有些阅历的人都会被他震慑到,何况是向恩这样一个还没开窍的孩子。
原本向恩是想请他来,两个人好好吃一顿烛光晚餐的,没想到却闹成现在的样子,她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一双大眼睛里泪水打转。
菜差不多都上齐了,沈曼辞趁机打圆场,缓和尴尬的气氛。
“别说闲话了,吃东西吧。”
封如深一改先前可怖的模样,还时不时给沈曼辞体贴的夹菜,让她如坐针毡,真是后悔答应他来。
一顿饭吃完,封如深撇下向恩径自带着沈曼辞先离开了。经过了刚才的事,沈曼辞觉得车子里有些逼仄,她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忍不住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封如深一声嗤笑,在X市,他想要一个人的电话只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你住哪的?”
沈曼辞一愣,这才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就是她回家的方向。
“你是混哪国?”
沈曼辞通俗的说法惹得封如深笑出声,低沉的笑声宛如深山的潭水,苍白的两颊晕上微红,减了几分阴狠的戾气。
“英国,我妈妈是英国人。”
“是吗?来这里之前我也生活在英国。”
沈曼辞顿时生出几分好感,她从记事起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英国度过的,那里有太多冗长的记忆,也见证了她的蜕变和成长。
“还有很多事有机会再告诉你。”
封如深把她送回去以后,沈曼辞摸着黑打开楼道里的灯,发现唐昕竟然抱着腿蹲在她家门前。
“唐昕?你等了我多久,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闻声,唐昕缓缓把头抬起来,沈曼辞看到她脸上憔悴的神情,深度的黑眼圈表示出她的精神状态。
沈曼辞第一次看到她这样萎靡,赶紧走过去开门,把她搀进去。
她去卫生间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打湿,拧干后拿到客厅给她擦脸。
“几天不见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出什么事了?”
唐昕仰着脸任由她轻轻地擦拭着,心里柔软的部分被敲击着,眼泪不断滑落下来,嘴里发出轻声而隐忍的呜咽声。
“曼辞,我被甩了……我一直觉得会是我甩他的……就长他那样还劈腿……那女的眼睛瞎了吧她……”
沈曼辞没见过唐昕的男朋友,只听她说过是其他系的,两个人大二的时候认识,然后一直谈到现在,可是两个人却很少时间在一起。
“好男人多的是,我们再找,好不好?”
唐昕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沈曼辞抚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慰她。
转眼到了十点,唐昕的情绪也平稳了很多,她知道沈曼辞每天工作都很忙,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
“你能行吗?还是今天晚上住在我这里吧。”
“不用了,我又不会做傻事,担心什么。”
她调皮的话让沈曼辞安心了一些,陪她走到楼下后一直目送她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才上楼。
唐昕去了一家酒吧喝酒,吧台服务员正擦拭着一个个玻璃杯,灵活娴熟的动作看得她眼花缭乱,吧台边的人群肆意舞动着自己的身体,喧嚣得寂寞,她现在总算懂了那句歌词是什么意思。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来一杯Whisky。”
唐昕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侧着头看过去,孟予箫谦和俊朗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一阵恍惚。
“是你啊,你也来喝酒啊?”
孟予箫看过去,想起来她是上次在沈曼辞家一起吃过饭的女生,向她笑笑,眼神不自觉地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那抹期盼的身影,心下枉然。
“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唐昕点点头,低声咯咯地笑起来,拿起酒杯往肚子里灌下去,胃里一阵辛辣,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我们都是一个人,哪有什么一辈子……都是骗人的……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人……”
她的哭声被酒吧震耳欲聋的噪音淹没,却一直低微的持续,尽情发泄着内心所有隐忍的苦楚。
孟予箫忍不住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指尖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震,之前昏昏沉沉的脑袋也瞬间清醒,呆呆地看着眼前如斯温润的男人。
孟氏一百周年的宣传片一经发出便获得业界和娱乐界的广泛好评,一时间成为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而今晚的宴会更是备受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