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的饭食里怎生没有肉了呢?”云子破翘着个二郎腿,一幅大爷的模样问她。
邓娉有些尴尬。
为了将就这屋子里的大爷,她这段时日都借口胃口不舒服在房里吃饭,一直都是厨子做好了送来的。邓娉虽然不受邓家的宠爱,可是家里衣食度用也没有亏待她。她想吃点什么也都是可以直说的。
所以这段时日邓娉要的都是些肉食,以前邓娉喜欢的都是一些素食,这段时日厨子都好生奇怪,府里面也在传什么邓小姐莫非是病了,突然爱起了肉食。邓娉自然是知晓也多少要瞒着些的,所以这两日只好跟厨子说了要些素食……
“没有肉你是要饿死我么?”云子破很是不满意。
邓娉把脑袋都低到了地,一直不敢抬头,看起来这邓家可真是吝啬,云子破留在邓府,虽然说到底确实是偷偷摸摸,可是邓府连个将军都喂不饱。
邓娉也是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她现在名义上已经算是花家的媳妇儿了,可是她还是偷偷把云子破留在了邓府自己的闺房,若是外面下了雨,那云子破怎生也是不会留在屋子外了。
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倒没真的发生什么事,宽可是传出去终究是不好的吧。
可是云子破不说走,那她似乎也就不好说要他走了,说到底,心里头念着的还是他啊。
“我这,这也是为了云公子好。”
邓娉解释,对啊,就算是,就算是真的在云府,那也不能日日都是吃肉对吧,多少要吃些素食啊。
“哦。”云子破装作理解了得样子。盯着那姑娘低着头红着脸的模样,心里满满地都是满足。
他曾觉得这世间并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事情,所以当邓娉哭着告诉他不要去西疆,会战死的时候,他得心里好像还在想着,哦,那又如何,不是挺好的么。
为何对世间这般的无所谓,他之前为何那般的冷淡,说到底不过是没有执念,就算是对妹妹云一诺,好像也觉得她那么厉害,肯定也能照顾好自己对吧。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就不一样了,她怎生那般的爱哭?遇到事情,怎生就只会哭了呢?就是这样的小女子反倒是更教他放不下去心,她嫁与花家?花家什么人?她嫁过去岂不是受苦?
若是没了他,她……
邓娉想了想,“云公子要不要喝点茶水?会不会吃不饱呢?”抬起头看看他得表情。
云子破沉默了一会,朝她招手。
“过来。”
邓娉愣了一会,“云公子做甚?”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罢,哪来那么多的话?”
邓娉如何会反对他,既然冬说了,也就急忙跟了过去。
在她离他只有一尺的距离时,云子破耐不住性子等她犹犹豫豫靠过来了,一把就抓了她的手臂将她扯了过来,还未等邓娉反应,扶住她的后脑勺朝向了自己,冲着那嫣红的唇色就咬了下去,在她唇上稍作停留,厮磨一回又立马放开了。
“秀色可餐,现在倒是不饿了。”
邓娉登时脸红了一片。
她不敢说云子破在她房里这段时间,时不时就是这般对她,偶尔就在她的身上动点小手,动点小脚,这让邓娉觉得自己就是个下贱的女人,明明是嫁给花家了,怎生还可以这般轻浮的跟另外一个男子……诶,就算他是她心中中意的人,可是现如今说来又是如何呢?
想着邓娉红着的脸又有些发白起来。
她和花家的亲事就在开春雪融了。
京都这几日也下了些小雪,邓娉生性惧寒,怕冷,多添了几床被子,这两夜也是冻得慌,那云子破还住在了外房,岂不是更冷。
想着此时有些尴尬,邓娉只想着连忙岔开话题。
“云公子这几日可冷了?”
“无妨。”既然邓娉岔开了话题,云子破也会不再追问了,一幅什么也没有发生得神情继续自己吃饭去了。
邓娉叹了一口气,就是他这般的反应,每次都是这样的,似乎是对她有情意,可是一旦过了那个点,似乎又忘记了这件事一般,让她总觉得是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自从阿诺代替云子破去了西疆,起初邓娉还担心自己留不住云子破,若是真让云子破又急忙跑去了,那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又是何用呢?
可是云子破竟乖乖的留了下来,除去开始回了两次云府,一直就跟无赖似的,一直留在了邓府。
这些时日,她好像有点了解云子破了,可是每次当她觉得她似乎了解他了一般,他又冷淡得将她拒之千里之外。
她要嫁与花家了,她的命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她想要改变云子破的命途,却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途,若是她去了花家,那云公子又将何去何从?
云子破不过是慢条斯理的吃着,邓娉从开始得拘束到了现如今的习惯,坐在一旁自顾自绣着贴身的锦囊,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似乎就在春光下盛开。
嫁衣的布料已经送到了她的手上,婚期在眼前,她真是该开始着手自己的嫁衣了,可是云子破在身边,她又如何能下去手呢?
这样的日子看似风平浪静,谁人又知晓究竟能维持多久呢?
邓娉心不在焉,针脚密密,一把扎进了自己的手指,一股血色瞬间就露了出来。
“呀。”邓娉不由叫了一声,下一秒本在桌边的云子破一手就将她的手指握住,缠上了手绢。
“怎生这般不小心?”
邓娉被惊了一下,瞬间回神。
对啊,为何要给她这些温柔,明明给了温柔,又会在下一秒丢弃。
她对他的一腔情意啊。
他是在逗她还是真心的?
邓娉生性敏感,立马就红了眼眶。
“云公子,雪融之后我就要嫁与花家了。”
云子破像是没听到一半,继续处理她指尖上一点点血色。
她的心已经满是伤口了,他为何只看到手上的那一点呢?
“云公子,雪融之后我就要嫁给花家了。”
邓娉忍不住再说了一遍,可是云子破还是保持了沉默。过了半晌。
“你去了花家,我不会再缠着你了的。”
她要的明明不是这样,她明明是一腔热情,一腔真心,他明明都要将传家之宝送与她了,心里应该是有她的吧,为何她一说起,他便又是避而不谈呢。
“云公子随意便好。”
云子破手下一顿,谁人也不说话,谁人也都知晓心中的疙瘩。
一日,两人都不再交谈,邓娉心中有急有气却也是无用,到了晚上,夫人院里面的婆子来问了她嫁衣做的如何。
“这几日身子不大好,还未动手呢。”邓娉笑着解释。
“姑娘,这婚姻大事你可马虎不得,这嫁衣可是你在婆家的地位了。”
婆子虽是好心劝着,言谈之中又如何不显现出不屑。
曾经邓娉未曾觉着不对,后来知晓了自己并不是邓老爷亲生的,这些眼神里的味道似乎就变了味。
可是什么意味都将与她无关了不是么,毕竟她将来不是邓家的人了。
“我记下了。”邓娉好生回答。
“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婆子告退,邓娉也不送,回了房,云子破在房里已经听了大半,见她回来,停顿了一会。
“嫁衣,你为何还不缝制?”
邓娉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云公子,今日天冷,我准备早些睡下了。”
接着掀了帘子进了内房。
采如一直就是个乖巧懂事的性子,自由跟着主子,也是了解主子的性情,不多说不多劝,自从知晓云子破的踪迹之后,找了各种理由留在了房外。
这天儿渐是冷了,下的那点雪也开始融了,都说下雪不冷融雪冷,原先都是采如在身边伺候着,邓娉也不觉着如何冷,这几日倒是真的冷,刚刚睡下没多久,便冻得咳嗽起来。
她又些为难,在外男面前咳嗽似乎是不雅,可是冻的有些忍不住。
云子破在外已经听了有些时候了。
今日白日里,她就同他说了她马上要嫁给花家了,现在那些婆子也来问了话。
其实早就知晓了她要嫁给花家了,他不喜欢,可是究竟该如何改变呢?天命不可违,既然他命途该是留在西疆,那给了她太多情意希望又一遍一遍磨灭岂不是残忍?
可若是放任她一人,似乎也是于心不忍。
好吧,其实就是他的懦弱,对啊,就算他云子破骄傲,那也是会懦弱,他不敢靠近,可是又忍不住靠近,想要她好好离开他,可是自己又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这般的纠结为难,他无法顶多,无法做决定,只敢苟延残喘,偷偷摸摸留在她身边。可是就算是美好的生活,那有一日也该到头的。
云子破摩抚手中的玉镯子,那是娘亲留给他的,是要给云家媳妇儿的,他托妹妹云一诺给了邓娉,又被还了回来。
她说,这东西该是他亲手给她的。
可是他亲手究竟能给她多少东西呢?
邓娉又咳嗽了几声,云子破终究是心软了。
掀了帘子进了内房,这还是这段日子第一次进内房,两人虽然相处暧昧,那他也是依旧不愿太……
“云公子?你是冷了么?”邓娉也是一脑袋迷糊,听到了声响,急忙起身就问。
云子破一言不发,到了床边,邓娉下意识躲了躲,云子破不给她躲得更远的机会。
“你愿意跟我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