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子,将军在帐子外。”云常息跪在外面,有些狐疑的禀告,本身他就知晓玉面冷将军的得来,戎将军向来不是好相处的人,可是没想到自家小姐来了这些时日了,却没有跟将军闹什么矛盾。
可是奇怪的就是将军总是来寻小姐作甚,而且上次将军诈死,小姐的反应也着实的激烈,虽然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情,可是本能的觉着没什么好事。
阿诺也是奇怪,这段日子天气冷了,已经入了冬,前些日子训练辛苦,特地今日放了半日休息给士兵们,却没想到冷登雲来寻她作甚。
不过想到上次孟易凡来寻她的事,她大概也能猜出冷登雲来寻她作甚。
“我马上去见。”阿诺回应,为了不让云常息过于为难,没一会便出来了,到了主帐,一进去就看着冷登雲跟个熟客似的怡然自得在四处看看望望。
“不知将军寻我作甚,有何事不能递传,非是亲自来了不可。”
冷登雲听着了她的话,回头望了她一眼,神情淡漠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云将军的话似乎是不愿意见着我来?”
阿诺心里头啐了一口,既然知晓她不想见他,为何还要偏偏跑来见她?可是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将军大驾光临,如何不愿意。”
冷登雲也没有直接回答,四处环视一圈。
“今儿个来寻你是特地有一事同云将军要讲的。”
“将军直说便可。”
“东边贼匪已然剿灭,我欲带兵乘胜追击直捣东边疆土。”冷登雲撩了下摆坐下。
许是真的就是孟易凡说得,要带她去东边罢,虽是孟易凡来特地说明了,还用女儿身份威胁她,可是阿诺为何要听?
本来她女儿的身份最忌讳的就是冷登雲知晓不,若是他知晓了也不说,其他四位副将知晓了,也不过是刁难她一下罢了,当真要做什么也是不敢的。
她毕竟已然不是前生的自己了,未曾有了那般的任性,别人都说不得的性子早就在多年的悲惨生活下被磨平了,他们还能奈她何呢?
阿诺甚至已经想好了回绝的说辞,她刚来西疆,对待实务不熟悉,只愿先留在西疆城驻守,就不跟着将军身后添乱了。
虽然这行为有一些坐等取功的意思,但是也确实是她的实际情况,若是来的是云子破,那便就不一样了。
偶尔阿诺也觉着好生奇怪,她云家被派遣来西疆明明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儿,冷登雲不可能不知道她来是为了拿了他的功劳,让他白手回京都。
那他为何还这般努力扩张领土呢?
“想来云将军对西疆之事尚不熟知,所以想请将军留在西疆城,我欲带兵去东边征战。”
堵得阿诺差点一口气没跟上来,这同孟易凡所说的并不一样啊。
“你,你,你不准备带我去么?”阿诺一急就问出了口。
“未曾有过此般计划。”冷登雲摇摇头。
“你为何不带我去?”阿诺再度问这话的时候,被自己也吓得愣了一下,其实为何要带她去的缘由她也是说不清的啊。
“莫非云将军想去?”冷登雲微微昂首看她,挑眉一反问。
“我……”差一点阿诺就上套了,差一点就嚷着想去了,就在临出口的瞬间猛然发觉了这没准根本就是冷登雲的圈套,先是让孟易凡过来让她去,现在又巴巴跑来跟她说不要去,没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中了这圈套,“任凭将军安排。”
冷登雲眼眸里闪过一阵亮色,不过是瞬息而过,立马又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明白了。”他说,接着不再看她,气氛尴尬一会,谁也不说话,阿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狠下心。
“将军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要说,早些回去罢,我今日只放了半日的假,等会就要回训练场了。”就算是目前暂无战情,那也是时刻不能放松的。
“嗯。”冷登雲冷淡的回了一句。
起身撩了帐帘,连回头再看她一眼的机会都不曾给她就离开了。
不一会,只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不过一声浅淡的嗯。
似曾相识,在梦里梦外似乎听过了太多次。冷淡的回绝她,无情的放弃她。
阿诺心里头一紧,痛了一阵。
第日天气更冷了,小苗说,不出几日许是要下雪了。
阿诺随口一问。
“你对西疆的天气倒是挺了解。”
小苗回头,很是认真。
“自然是了解的,小苗自幼在西疆长大呢。”
阿诺愣了一下。
“你不是鹤城手下的婢子么?”
“嗯,小苗一直都是鹤城主子的手下。但是小苗一直都守在西疆等待差遣的。”
阿诺一时晃了神。
天下寻烽,唯在鹤城。她自是知晓鹤城消息广泛,却不知一个一直不过是在西疆等待差遣的婢子也能有这般的听从力。
“那若是鹤城一直都没差遣你呢。”
“那小苗就一直等着啊,反正小苗的命都是主子给的,等他也是无妨的。”
阿诺一时哑了言。
鹤城,鹤城,她究竟是了解他几分?又是多么的不了解他呢?
不出小苗说法,过了一日,西疆真的下雪了,而西疆的雪同京都的雪是不一样的,果真是一个粗狂大气,一个小家秀气。
每逢京都的雪日,阿诺总是早早就出了门,去了外面玩雪,打雪仗,堆雪人儿,各院总是挂上了大灯笼,薄薄的一层雪挂在屋檐上就足够让阿诺欣喜许久了。
可是今日一掀开帘子,满满的一片白印入了眼帘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一片白茫茫,那些士兵跟着云子破在外征战,什么模样天气没见着,见了下了一夜的雪也不觉着奇怪,阿诺可是头一次见着这般的雪,尤其是天上还有大片大片的雪落下,看来真是下了一夜,地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
阿诺试探着踩了上去,嘎吱一声,靴子就陷进了松软的雪地中。
当真是陷进去的,足足有了好几寸。
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大雪,阿诺心里头满满的惊讶,当时小苗说要下雪的时候,她料想的不过是京都的雪那般的,可是现在一看,完全是不一样的。
“呀,公子,小心凉了。”小苗见着她就要出门了,身上的衣裳明显还是有些单薄了,连忙就将她推了进去,赶忙的加衣服。
那瞬间阿诺觉着自己着实有些幼稚了,就像个小孩子。
还未到午后,孟易凡来了。
那时阿诺算是接受了大雪,没想刚刚出门那般痴傻,也是领教了西疆的冷了,在训练场呆了一会,回了帐子。
“今日雪挺大了呢。”孟易凡开了口,阿诺也不搭理他,只是装模作样查看桌上的战书。
来了西疆之后,帐子驻扎就同在路上不一样了,至少在下面垫了架子,说是西疆寒气重,不能直接睡在地上了,寒气入体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所以今日下了雪,阿诺也没察觉。
“云将军雅兴十足呢。”孟易凡看了她一眼自己也不尴尬。
“孟副将来作甚?”阿诺不愿同他待在一块,孟易凡就是冷登雲在狡猾奸诈的路上用得最顺手的一枚棋子,同他搭话简直像是再给自己下套。
“哦。将军让我送一件裘衣与云将军。”
说罢打了一个响指,就有侍从很是了解的掀帘子奉上了一袭雪白的衣裳,白花花的毛绒翻出,一看就是上等的皮毛衣裳。
“将军说天气冷了,怕云将军初来西疆不习惯这边的气候,特地将这件衣裳赏给云将军的。”
阿诺只是一瞥眼,若是说她不愿同冷登雲接触,本身就不该接受这件衣裳。
“多谢将军奖赏,还请孟副将替末将多谢将军好意,只是末将尚能适应,无需裘衣。”
孟易凡似是想了会,“这话在下一时也无法跟将军传达了。将军已经起身去了东边了。”
起身去了东边了啊。听闻这话阿诺竟有些遗憾,究竟在遗憾什么她自己也是不知了。
她不是本身就是拒绝了冷登雲说要带她去的么?可是一想到他最后冷冰冰的嗯字,又觉着有些难受。
若是真想她去,找些理由压制她让她去不就好了么?为何要迂回还让孟易凡给他做套呢?
“哦。孟副将是被留下驻守了么?”阿诺随口一问,就如上次留她和裴玉在南边,冷登雲带着其余四位副将都去了东边。
“嗯,在下确实被留下来驻守了。”孟易凡顿了一会,像是着重,“不过不只在下被留下了。所有的副将都被留在了西疆城。”
所有的副将?
“你不是说将军去东边了么?”
“嗯,将军一人去的。”
“他一人去作甚?”
“想来云将军记性不算好,上次在下已经同云将军说了,将军只会带您去东边,不会带任何副将去的。”
阿诺一时哑然,停了几分,才勉强接上。
“可是他要我留在西疆城……”
“此去险恶,雪天着实不便,可是进攻偷袭最是上乘,将军许是想到云将军去过于危险所以才让云将军留在了西疆城罢。”
“他又未曾说过要我跟去……”
孟易凡叹了一口气。
“将军未曾说过,心里却是这般想着的啊。”
因为看到的太多,所以才会为将军怜惜,若是能低下头说一句,一切不可都很好解决?
“他如何想我又如何知晓……”阿诺低语。
“云将军自是不知晓的。”
阿诺停了不只几分,盯着那裘衣看了半晌,雪白雪白晃花了她的眼。
就算是冷登雲又是同孟易凡给她下了个套……就算再骗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