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常息说你来寻过我?”第日清晨,阿诺还在府中练功,云子破装模作样便来了。
一想到哥哥明明是天天去了邓姐姐那里,估计是从邓姐姐那里知道了她来寻她,还假装是从云常息那里听来的,阿诺不由觉着好笑。
可是哥哥究竟同邓姐姐的未来有何牵扯,她又是不知晓了。
“对啊,阿诺很想要跟着哥哥去训练场看看。”
云子破撇撇嘴。
“训练场都是群没遮没羞的汉子,有什么好看的。”
“阿诺不过是想看看啊。”阿诺笑道,收了剑,昨夜又挑灯看兵书看到了半夜,还有些困乏,可是她知道,不能再耽误了,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听那个柳六儿柳表姐说,你还曾应了她说要带她去训练场看看的,为何带我就不成了?”
云子破一脸茫然。
“我何时应了她说带她去训练场了?我未曾说过的。”
阿诺不吃他这一套,语气里捎带撒娇。
“哥哥,带我去嘛,阿诺保证不添乱。”
都说云子破宠爱阿诺,这并不只是听说而是真的。
云常息作为副将,来找云子破跟着去训练场的时候,一见云子破,愣了一番。
“公子,在下……呃,这位……”
公子身边站了个好俊俏的儿郎,面熟的打紧,同公子着实像。
再细细一看,马上认出了这是府上那刁蛮任性的云小姐。
原来是云子破缠不过,让阿诺扮了男儿装束,装作是他的随从,跟着带了去训练场。
“新招的随从。”云子破冷淡的回答了一句,云常息不敢再接话,只是目光在阿诺身上狐疑的扫过一遍,再不多看一眼。
阿诺好笑,乖乖跟着云子破。
其实在前世阿诺也曾任性的跟过来几次,不过都只是站在寨台上远远的望着,宽阔的训练场,一对一列四处训练,黄土尘扬,倒是几分壮阔,但是站在这里也只能是看着壮阔,就跟带去看一次烟火看一次马戏并无区别。
但是阿诺需要的并不只是这样。
今儿个云子破也是准备就让阿诺待在寨台上看会,耐心的介绍了几个队列,那是云子破亲自训练的,自有独特的战略打法。
云子破跟云爹爹不一样,云爹爹看到字都会眼花,可是偏是云子破遗传到了娘亲的习性,诗词歌赋看得也多。
看了那么多本战书,也会自己琢磨出一些新的打法。
看到这阿诺心里有些虚。
她不过是抢补一些战略知识,说真的要跟哥哥比,真是摆不上台面。
“见你消腾了了一段时间,还以为上次摔着了摔得变了个模样,不喜欢这些了呢。”
着甲胄,扬披风,云子破站得笔直,器宇轩昂,着实俊俏,指指点点,颇有图策天下的模样。
阿诺愣了一下,一时想不起自己何时摔了。
“就是我还在外征战,两月回来后才知晓你竟摔得昏迷过去了。”
这般一说,阿诺突地想起,哥哥说的是最开始她重生过来的那段时日,为了救屋檐上的小猫,掉了下来。
“倒是傻了一阵子。”阿诺笑笑,只想掩饰过去,就连云燕这个马大哈都能看出了她有所变化,哥哥云子破不可能没有感受到。
只是阿诺再想回到过去,也是不能的,毕竟经历了太多,那些痛苦,就算是记忆记不清了,可是身体还是能想起,碰到类似的事情,心中还是会痛苦不堪。
“我向来是不相信你会这般不小心的。”
云子破此话一出,阿诺愣了,却又是仔细回想了一会。
其实按照她的身手,不至于为了救一只猫就会摔下屋檐,隐隐约约只是记得那是一只野猫,听后来云燕说的,那只野猫格外的暴躁,本还是乖乖巧巧的窝在屋檐上,阿诺一上屋檐就挣扎不堪,阿诺为了护着小猫,才失足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后来派人去查了,那处的屋檐似乎是被人动了手脚,松垮的很。
但是阿诺当时刚是重生,满脑子想的都只是为何会重生,这件事大家都当做了意外,她也没再多问。
现在云子破再提起来,竟是惊得阿诺一身冷汗。
原来她身边早就是波涛汹涌,所有的危机都是隐藏在这一览无余风平浪静的海面下,她竟还想着重活一世好好活着不管不顾不再去招惹别人。
可是这命,从来都不是她所能选择的。
阿诺的眼神冷了几分。
饶是在家中,也有人会陷害她,这世上又还有何处的安全的呢?
“阿诺。”
“嗯?”阿诺正在想着,哥哥又问了一句。
“这天,怕是要变了。”
阿诺惊讶了,世人都知晓,现在是皇后娘娘幕后掌权,圣上又是最宠爱玲珑公主,全天下的人都觉着这天下将来就是太子姜的。
可是这云子破居然说了一句。
天要变了。
阿诺是重生而来,多少的线索还是让她明了了,将来继承王位的并不是太子姜。
可是为何云子破也会这样说?
阿诺看向哥哥,可是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远处。
“阿诺,哥哥有句话要说。”
“哥哥说便是了。”阿诺真是未曾料想到云子破突地竟有这般感悟,可是说着话又是欲言又止,其中含有意味。
“战场风云欲变,谁人都不会知晓将来自己究竟会遇到什么。富贵有命,生死在天。”云子破说的时候却不忧伤,似乎都已是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这天下从来都不是我们的。”
阿诺心里有些紧,前句话,说得好似是云子破都知晓了自己去西疆的命题,第二句似乎又是在叹息自己征战多年却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可哥哥素来就不是看重这些名利的东西,此时又何出此言呢?
可是云子破终究还是没有给阿诺解释,只是介绍了一番战列,经不住缠只得带着她下了寨子。
邓娉也未闲着,听了姐姐宣她入宫,梳洗一番后也是乖巧的入了宫。
门槛一道接一道,栏上精巧的雕花,门上挂起的帘子轻纱都是上等的材料,宫女一位接替一位引着她进门。
原本都不过是一位天真不知天外的小姑娘,却是被迫入了宫,从此,就算是见一面家中妹子也是困难重重。
虽说邓妃饶是受宠,可是毕竟是嫁入宫中的妃子,家中男子已是不能相见,而身为妹妹娘亲,来一趟宫中也是不容易的。
就连引见的宫女都是一群。
邓娉不是第一次来宫中了,却是第一次来宫中见姐姐。
想来姐姐嫁入宫已是一年有余,却从未回家省过亲。
又是邓娉也想着,邓父邓母想着给女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然而又是奈何?真是是需要的么?
最后一道帘子掀开,只见一病弱美女斜卧榻上,这床榻,挂帘,屋子里的摆设都是上佳的,病弱女子身上的服饰,首饰头饰都是那京城里小女子相聚时谈论着的,日夜思念却是得不到的饰品。
邓娉向来不喜这些东西的。可是花蓉蓉爱好荣华富贵,瞅着精巧的物件儿就迈不开腿,在花蓉蓉的的耳濡目染下也是知道些。
“真是好些日子没见着妹妹了。”邓婷笑笑,唇角挂着了,却不是喜悦,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邓娉点头,自从姐姐被送进宫之后,两人就再未相见了。
“妹妹越长越是好看了。”
邓娉也是笑,“自是比不过邓妃的貌若天仙。”
邓婷眼中明显有受伤的感情,却也是强行瞒了下去。
“怎生这般的生分了?”
邓娉只是垂首,“如今不比往昔,娘娘身份尊贵。”
言及此,也不需再多说了。
邓娉同邓婷两人虽是姐妹,可是家里对待区别过大,两人接触也算是不上频繁,没了寻常儿女家的亲昵也无争吵烦忧。
只是两人多少只是青春少女,心中悲秋伤春之情还是有相似,两人相遇,也能融洽谈上两句。
这就是为何邓婷出了事头一个想到了就是寻来邓娉了。
邓家迂腐,想着把女儿送进宫就是万事大吉了,只要事事听皇后娘娘的安排便可。邓婷今儿个违背了皇后娘娘的意愿,偷偷瞒下了腹中胎儿,邓父邓母怨恨还来不及,怎生有可能帮她呢。
开始邓妃还同邓娉闲聊了几句,到现如今,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妹妹,我腹中胎儿此事,你如何看?”
邓娉早知姐姐寻她来肯定是要问这事的。
早就想了千万种结果,比如说本身她的身份就是皇后娘娘给的抬举,若是不听皇后娘娘的差使,给你的如何给你的,又会如何还回去。
比如邓家如今能有现在的风光,全是倚照她的身份,若是她有何不妥,身后站的,可是整个邓家。
比如她从小天真纯洁生活锦衣玉食惯了,真是出了什么事,又怎生能熬的下去?
可是这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的想法,又有哪一个曾想过要问问她邓婷本身的意见呢?
“妹妹遵从娘娘的想法。”邓娉只是不亲近不远离的回复。
邓妃哈哈笑了几声,脸上的苍白都笑出了红润,那种笑,邓娉在玲珑公主的脸上出现过太多次,都是那般的苍白,止于皮毛,不入深色。
而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邓姐姐,只是温柔的笑,不爱说话,满满的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现如今,又是何等的物是人非。
“自是信你,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