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叮咚作响,木桥旁,苏婉兮与龙彦风相对而立。
“照顾好你自己,不出多久,我便会回来。”龙彦风宠溺的看着苏婉兮,他本想把双儿派来伺候苏婉兮的,可是苏婉兮却说日后只想与他两人浪迹天涯,带上一个丫鬟甚是不便,于是便将这个想法作罢。虽然已经将清风苑一切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了,可是留她一个人在这儿他还是放心不下。
苏婉兮浅笑:“嗯,我就在这儿等你。”
龙彦风温柔一下,俯下头在苏婉兮唇畔落下浅浅一吻,犹如凉风吹过湖面,拂起淡淡的涟漪。
苏婉兮蹙眉微微一蹙,又很快的不动声色的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我走了。”龙彦风跨上马,恋恋不舍的看着苏婉兮。
苏婉兮春山如笑,轻声道:“放心吧,我在这儿一切安好。”
“嗯!”龙彦风点头应着,还是猛地一夹马腹,转身离开。他不得不离开,朝中的事情还有许多等着他处理,城外的战事,更是一触即发。
苏婉兮笑容缓缓褪去,露出了悲伤与无奈的心情,看着龙彦风驾马而去的背影终消失在林子深处,才不禁长叹。此生注定与他无缘,因为她的命运,早已与另一个男子纠葛在一起。苏婉兮蹙眉,果真都是命中注定吗?即使自己想要离开,可两人的生命线相连,不管走了多少弯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相遇。
彦风,这个世上,我亏欠的人太多了。怕是来生都难以补偿你们。
南燕城外,东阳的士兵蓄势待发,只等着主帅营中的沈靖渊一声令下。
营帐之中,沈靖渊着一身素衣,眉头紧拧的看着南燕的地势图。
南燕于东阳而言,不过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依附小国罢了。之所以一直没有攻下南燕,是忌惮到若是南燕、西凉、契丹联手,恐怕打起来也占不到好处,所以才一直保持着相对和平的关系。
而令沈靖渊没有想到的是,当日跳湖的龙彦风竟然回到了南燕还坐上了国君的位置,甚至是设计自己,从自己的身边带走了苏婉兮!他逃走了便罢了,竟然还敢回来带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一点是可忍孰不可忍!
得知苏婉兮人在南燕之时,沈靖渊连夜着急士兵举兵便朝着南燕而来,势如破竹直接兵临城下,逼龙彦风放人。西凉与契丹得知消息定会派兵支援,他们定觉得若是不支援,南燕一灭亡接下来便是他们了。
所以沈靖渊只给了龙彦风两日的考虑时间,若是两日之后还没有见着苏婉兮,第三日一早便刀刃相见。
今夜一过,便是第三日了。都已经凌晨,沈靖渊却睡意毫无,看来龙彦风是不准备交人了!即便明日与南燕打起来之后西凉与契丹也会随之派人支援,这一战一打,恐怕是许久的恶战了,即便如此,他也毫不后悔,他一定要将苏婉兮带回来!
“属下有要事求见皇上!”帐外,冉枭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沈靖渊负手,看着走进来的冉枭,“这么晚了将军为何还没睡?明日可是一场恶战。”
冉枭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皇上,明日的仗,可以不用打了!”
沈靖渊一喜:“她回来了?!”
冉枭亦是松了一口气:“巡夜的士兵发现树林里有一位晕倒的女子,于是将她带了回来,正是娘娘!”
“走!快带朕去!”沈靖渊闻言又喜又忧,怎么会晕倒在树林中呢!
来到另一个营帐中,军医们还守在苏婉兮床边,不敢离开半步。
“婉兮!”沈靖渊喜出望外,床上躺着的人真的是她,“她究竟怎么了?!”沈靖渊质问着军医们。
“回皇上的话,娘娘只是疲劳过度,体力不支所以晕厥,休息一会儿便会好的。”
沈靖渊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沈靖渊支退了所有人,自己独自陪在苏婉兮身旁。
临近清晨,苏婉兮猛然惊醒,睁开眼却看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的。
“婉兮!你醒了?”沈靖渊在床边守了一夜都未合眼,看见苏婉兮醒过来,更是精神百倍。
苏婉兮看着床边满脸倦容双目却分外有神的沈靖渊,倏地热泪盈眶。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沈靖渊轻轻拥住了她。
苏婉兮咬唇,自己花朝节让他身陷险境,还与别的男子离开,而他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不要再离开我了。”沈靖渊痛苦的说着,“我哪儿做得不对你告诉我,不要再不声不响的离开。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苏婉兮心中五味俱全,沈靖渊并不是不爱自己,可是他爱自己的方式,却不是她能接受的。
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苏婉兮猛然一惊:“我这是在哪儿?!”
沈靖渊望着她,道:“军营。你昨夜怎么会晕倒在树林中?”
苏婉兮这才想起,昨日上午龙彦风送她到了清风苑,然后待他一离开,她便开始朝山下而去,由于没有马,只能够徒步而去。偶遇山上的樵夫,询问之后得知近路,只要放过两座山头便能到达东阳驻军之地。樵夫劝她山高路险不要去,而且那边全是东阳的贼人,她只告诉他们,东阳的人绝不是贼人,然后毅然朝着第一座大山而去。
她一步也不敢停,因为两日期限之事她也暗中打听到了的,只有一日的时间,她必须去到他的身旁,阻止这场战争。要知道若是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当初她在位之时,想法设法签订和平条约的目的,就是避免战争,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不论是哪个国家,百姓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一整日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甚至没有休息半分钟,犹如机械一般朝着那个方向一步步而去,最后看到了隐约的火光,想着他就在那儿,却终究体力不支而倒下。
“不能开战!”苏婉兮脱口而出。
沈靖渊闻言眉头紧拧:“你是在心疼那个男人!”
苏婉兮微有怒意:“你难道不知道打仗对于两个国家都没有好处吗?!受苦受罪的只是百姓!”
沈靖渊表示怀疑的看着苏婉兮,她究竟是心疼百姓还是心疼龙彦风?
“你不信我。”苏婉兮失望的看着沈靖渊,“你总是说爱我,甚至发兵于此,可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
沈靖渊怔怔的看着苏婉兮:“婉兮,我……”
“是我自己要离开的,与龙彦风没有半分关系!那个牢笼我受够了,你将我囚禁起来,这是爱我?”苏婉兮忍无可忍,一字字都质问着沈靖渊。
沈靖渊面色难过:“有些话,我还一直未能告诉你,你却先离我而去……”
苏婉兮转过头去,不愿听他解释。
“我……”沈靖渊攥紧了拳头,还是说了出来,“我一直想传位与子轩,只是他不肯接受。我如今最大的希望,也就是带着你去寻到剩下的两味药,为你和如云解开诅咒,然后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一辈子。”
房中沉默了许久,沈靖渊叹息:“我们之间,蹉跎了多少年,世事无常,江山是很重要,可是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才是我如今最看重的。”
苏婉兮泣不成声,她以为是他囚禁了自己,却不知原来是自己一直将自己锁在原地。沈靖渊不肯放他离开,是因为想有机会与她一同离开。
“南燕城下的兵我已经全部退了,如今只待你醒来我们便回东阳去。”沈靖渊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苏婉兮手背之上。
苏婉兮掩面而泣,恸哭不已。
“可是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从前做过的一切,我忘不了忘忧,忘不了沈悦……”苏婉兮的哭声悲戚不已。
沈靖渊知道,苏婉兮一直远离自己,一直不肯接受自己,还是因为从前的事情,在她心中一直是一道过不去的鸿沟。
“婉兮,相信我,相信我好吗?”沈靖渊紧紧握住了苏婉兮的手,“不要再离开我了,把一切忘不掉的都交给岁月,一年忘不了我就等你十年,十年忘不了我就等你一生!只要你,心中还是我。”
我的心中,怎么可能不是你呢?苏婉兮咬唇,她是害怕了,是受够了爱恨的折磨,她没有那个勇气去接受他。即便他含泪说着动人的情话,她还是犹处荆棘之中,妄动一下则会遍体鳞伤。
“给我些时日,求求你不要逼我好吗?”苏婉兮噙泪说着。
沈靖渊无奈的松开手:“我不会逼你的,只是你也不要离开我,我也很怕,我很怕突然有一日会再也见不到你。”
苏婉兮看着如今像个孩子似脆弱的沈靖渊,心疼得难以呼吸,她却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我与你回去,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若是我不想留下,求你放我离开。”苏婉兮声音有些哽咽。
沈靖渊眸色暗淡又悲伤:“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