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皇城之中张灯结彩,红灯笼布满了每一条宫道。苏大将军要迎娶将军夫人,此事天下皆知,举国同庆。
紫宸殿中,苏婉兮身着龙袍端坐龙椅之上,文武百官也皆身着朝服端坐两侧。今日苏子右大婚,苏婉兮特意选了给皇上庆祝才能使用的紫宸殿作为苏子右大婚之所。
一早苏婉兮便去慈元宫看望了忘忧,可是她却闭门不见。这样的场合她定是不愿看见,所以苏婉兮也没有强求,只叫人暗暗的看着慈元宫的任何风吹草动。
“吉时到!”
随着锣鼓敲响,喇叭唢呐也一齐响了起来,皇宫之中,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紫宸殿外,苏子右着一袭大红色金丝喜服手中握着同心结一端,另一端则是盖着鸳鸯红盖头的赵嫣然,由喜娘搀扶着,缓缓走进大殿。
“臣(臣妾)参见皇上!”
苏婉兮看着殿下身着喜服的苏子右,明明如此喜庆的时刻,他的脸上却依旧没有笑颜,亦如很多年前,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般出尘绝世。
“免礼。”苏婉兮看向礼官,“开始吧。”
礼官点头,清了清嗓子:“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天子!”
看着苏子右与赵嫣然一同向自己行礼,苏婉兮心中莫名的觉得难受。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新婚礼成,赵嫣然由宫人送回了将军府,苏子右则是留在紫宸殿与大家一同庆祝。
霎时间,紫宸殿丝竹悦耳,觥筹交错。
百官纷纷向苏子右敬酒,苏子右也都不回绝,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彷如白水。
苏子右喝了许多酒,最后换了一个大酒盅,斟满了酒来到了苏婉兮面前,举着杯子,只淡淡道:“干杯。”
秋来给苏婉兮递上一杯酒,苏婉兮看了看道:“给朕换个与将军一样大的酒盅来。”
“喏。”
秋来又换了一个与苏子右一样大小的酒盅斟满了酒递给苏婉兮。
苏婉兮起身,举杯,望着苏子右道:“哥哥,新婚快乐!”
苏子右闻言淡淡一笑:“许久没有听见你这样称呼我了。干!”
“干。”
一大杯烈酒一饮而尽,苏婉兮从喉咙与肚子都觉得火辣辣的。
“我……”苏子右欲言又止,径直取过了秋来手中的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了酒,对着苏婉兮道,“这一杯,敬给我的妹妹。”说罢,又一饮而尽,然后再次给自己斟满。
“酒多伤身!”苏婉兮连忙说着。
“这一杯,敬忘忧。”说罢,大口喝完,然后将酒壶交给了秋来,转身大步而去。
秋来望着苏子右的背影,低声道:“将军有心事呢。”
苏婉兮蹙眉:“嗯。”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赵嫣然是他的真爱吗?为何今日他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宴会之上,众人都饮了许多酒,尤其是苏子右,已经喝的满脸通红。只有苏婉兮,不敢喝多,甚至在众人都愉快的喝酒之时偷偷的小憩了须臾。
宴会结束,苏子右也没有打声招呼,由将军府的人搀扶着便径直回了将军府去。
“女皇……女皇?”秋来看苏婉兮已经靠着龙椅睡着,于是轻声唤着。
苏婉兮缓缓睁开眼,殿下的人都已经纷纷告退离开。
“宴会已经差不多了?”苏婉兮揉着眼问道。
秋来应道:“嗯,大臣们都告退离开了。”
苏婉兮蹙眉:“他们……”
秋来道:“女皇放心,大臣们只以为女皇不胜酒力,只做了个样子行礼便走了。”
“嗯。”
秋来道:“时辰也不早,女皇回芙蕖居休息吧。”
苏婉兮起身,道:“我还是放心不下忘忧,先去慈元宫看看吧。”
“喏,”
辇车停到了慈元宫,苏婉兮下辇,看见里面灯火尚明,想必忘忧还未就寝,于是与秋来一同进去。
走到忘忧寝宫前,只见忘忧的贴身宫女小叶与子衿两人都双眼通红的跪在门前。
“你们怎么了?!”苏婉兮连忙上前,一颗心猛地被揪起。
“女皇……”子衿泪眼朦胧,“太后娘娘……她……”
“忘忧!”苏婉兮一惊,连忙推开了寝宫的门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忘忧!”苏婉兮大步进去,心中害怕不已,今日是苏子右的大婚,忘忧心中必定难过不已,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忘忧……”苏婉兮进去看见了忘忧之时,整个人猛地僵住,泪水倏地涌了出来。
她的寝宫偏厅中,何事供了一尊菩萨?而一向喜爱穿金戴银的忘忧,为何褪去了所有繁华,穿上了简朴的袈裟。还有忘忧原本那一头漆黑秀丽的长发呢……都去哪儿了……那真的,真的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忘忧吗?
跪在菩萨面前,合掌信奉着神灵的忘忧,彷如那缕缕青烟一般让人难以触碰。
“忘忧……”苏婉兮哽咽,缓缓上前,在忘忧的身侧跪了下来。
忘忧没有任何表情,缓缓睁开眼,看着菩萨道:“女皇,我已经决意出家,再不过问红尘俗事。”
苏婉兮死死捂着嘴低声啜泣,这一次,忘忧的心事彻底死了……她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忘忧心中的那份绝望。
“女皇,你该高兴。这是喜事。”
苏婉兮紧紧抱住忘忧,泪流不止。“乐春呢,难道你都不要他了吗?”
忘忧闭上眼,不为所动:“一切红尘之事,与我再无干系。”
“不要这样……”
“女皇,若是无事,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不必担心我,世间万物,我已了然。”忘忧语气淡淡,不喜不悲。
“你真的,决定一生常伴青灯了吗?”苏婉兮泪眼模糊的望着忘忧。
忘忧缓缓道:‘’我从前,追求过名利,追求过金钱,追求过权势,追求过爱情。如今,我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孑然一身,反而心神愉悦,一身轻松。”
苏婉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苏子右从未给过忘忧半分机会,这一点苏婉兮是知道的,如今苏子右更是娶了别的女子,忘忧心如死灰。忘忧追逐了大半生,除了爱情,都已经得到,如今她若是真的可以放下一切,于目前的情况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苏婉兮松开忘忧,抬眸看着菩萨然后合上双手,虔诚的叩首。
菩萨,若您真的能够听见,求您保佑他们都能够百岁无忧。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