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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Two 卖笑人

那是我今生见到过的最能隐忍的人。

她不易悲喜,不易忧乐,却常笑,可我知道,任何事都不能让她嘴角的微笑直达心底。

初见她早已是七年前,我正在茶楼间品茶远眺,只见楼下的一女子漫步在街道,不悲不喜,谁也无法入她之眼,眼神冰冰凉凉,可她嘴角却轻扬,似藐视,似鄙视,又似真正的嘻笑。

可事实上,以上的猜测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她并不似那样。

命运就是如此,让我又第二次见到了她。

但是,却是在“烟雨楼”。

“烟雨楼”是暮城中排名第二的青楼,排在第二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在如今权势首当第一的社会,烟雨楼这样后面没有权势之人支撑的青楼,排在第二也就说得过去了。

人说,无巧不成书。的确,我第一次进烟雨楼正是去寻二弟,二弟是暮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无法,家中由于长辈们皆去为长姐看亲,寻二弟的差事自然也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烟雨楼不算大,可也不小,但胭脂味依旧很是浓重。刚跨进大门,妈妈就挥着扇子,递了一个本子,让我随便挑选,价格也都在上面。

我将二弟的画像给了她,说我是来寻人的。

她看了一眼画像,对着我翻了个白眼,道:“二楼最左边第一间阁楼里。”说罢便扭着臀走向别人。

我看了看她,摇了摇头,起身去二楼寻人。

只见最左边第一间的阁楼木门上却不似其他间的挂的满满当当,相比之下,显得凄凉无比。

我敲门,屋中人声音寡凉,只说了一个“进”字,便不再理会。

我推门进屋,便看到了被喝倒的二弟,扶起他,便起身告辞。

“这位公子不胜酒力,当劝其少喝为妙。”声音一惯的冰凉,嘴角微扬,却有些幸灾乐祸之感。

我一顿,道谢之后未说什么便将二弟扶回了家。

让我和她彻底认识的是第三次,在长姐夫的马场。哦对了,这次与上次隔了将近一年,长姐与长姐夫早已完婚了。

姐夫邀我去马场长见识,在骑行中,我意外摔下,却被她一把抓住扶起。

我很不能理解为何她力气如此大,而且会来救我。

事后,我才知道,她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弟弟,她为了养活弟弟和自己,去了烟雨楼,但是因为她在弟弟骑马时未看好弟弟,使其落马,终生残疾。可她弟弟天生好动,残疾使他行动困难,最终自尽而死。致使她愧疚一生,为此,她用辛辛苦苦积攒的钱全都用在了学马上了。

“你弟都走了,为什么你不去赎身呢?”我问。

“我喜欢!”她笑,并且说的很放肆,很任性。

她虽然隐藏的极深,可我心底还是感觉到了她一丝丝无奈。

“我想听真话。”我静静的看着她说,“我想你有苦衷。”

“我与你素不相识,我为何要与你说?你又不是我的谁。”她看着我笑的很轻蔑。

“呃……抱歉,我僭越了。”我尴尬的笑笑。

她没看我,像是不在乎我的尴尬处境,直直的看着远处草地中的一条浅溪。突然低低的问我。

“喂,你信命吗?”我第一次看她笑的如此凄凉,“算了,说了你也不信,罢了罢了。”她招了招手。

“我信。”我打断她,但她却好似没听见,有好似,不理我,继续自说自的。

“嘿,你叫什么?我叫潇情,潇洒的潇,心情的情,寓意为心情如潇洒,风一吹,好事坏事全飘了,如失忆一般。公子如何称呼?”潇情又笑。

可此时的我,更是觉得这笑容碍眼的很,便道:“在下扰煜,潇姑娘能否换个表情?”

“行,给你个例外吧,我也累了。”潇情低下了头,收起笑脸,“呵呵,终于有人觉得笑容并不是世上最美的东西了吗?对了扰公子,你为何如此儒雅,都未见您笑过呢?”

“笑?太耀眼了,它不适合我。”

潇情似是根本不在乎我的回答,什么也不问,接着自己的话说。

她说,父母在世时,常让我多笑笑,别总皱眉。

她说,她弟弟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笑容,可她不爱笑,她嫌笑费力,累。

她说,别人都看着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脸上都无其他表情,真不知道她整天高兴些什么。

她说,她笑的也很累,她也想歇一歇,但是上天不许,她一不笑,所有情绪,所有想法都展现在别人面前。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它不许她说。

她说,她笑,只是为了生存。

我问:“你是卖笑的吗?为什么会是为了生存?”

我这一问,似乎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顿了一会儿。

自嘲道:“我本就是卖笑的。”

我顿时无话可说。

我们又一阵静默。

远处一匹小红马步入了我的视野,潇情似乎也看到了,拉起缰绳,脚一蹬,腿一跨,便骑着她的马去追小红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她做出来煞是好看。

我看了看我的马,本打算上前去摸摸它,将它拉回马厩。

可它根本不给我面子,我向它走一步,它向后退两步,眼神还恨恨的瞪着我,倒把我瞪懵了,我何时惹它了?

我与我带出来的这匹小黑马僵持了将近一刻钟,潇情骑着刚刚看见的那匹小红马回来了,见我还在这里,很是不解。

那一刻的她坐在马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眼神很是动人。

看着我终于收起了笑容,皱眉问道:“喂,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带来的马我怕它,它更怕我,都不让我拉,我怎么走?”我又气又笑。

“笨!”她笑着骂我。

“这也不能怨我是不?我根本就不懂怎么骑马好吗?”我悻悻的笑笑,摊了摊手。

“算了,你有时间就来这儿玩玩,我教你如何驾驭马。今天也不早了,我先教你怎么安抚马吧。”潇情很无奈!

白驹过隙,一奂就是一年。

我知道了世上有潇情这个人已经两年,我了解潇情这个人已经一年。

我常抽出时间去长姐夫的马场,一年下来,我的马技也渐渐熟练起来,虽不说可以与潇情这种大师级别的人比,可与常人比那可是杠杠的。

潇情经常被别人标榜成**,虽然脸上她特别不在意,但是心里她是很在意的,无人的时候常常抹泪。

再想来已觉得很不真实,总感觉那不是我认识的她。或许是我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认识她,亦或者被她时时隐藏的那一面被我不小心撞见。

那日正是京城一月一次的开斋日,潇情依旧与往常一样,在这天去街上逛逛。

长安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记得当日我是在茶楼听书,低头一瞬间,又见潇情,只不过,与他日不同的是,今天她穿了一条大红色的絮罗裙,头戴一顶红纱帽。而往常,她绝不会穿戴如此艳丽的服饰,我有些诧异。

同时也有些意外,我会一眼就看到她,即使衣着风格不像,但我肯定,她就是潇情。

记得以前听长姐说过,喜欢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你就会一眼就找到他,如果不喜欢了,这种“特异功能”便会消失。长姐说,这是在她身上发现的,很灵的。我当时还打趣她说,难道你喜欢过的不止长姐夫一个?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同时,我知道我厌恶我自己。厌恶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么一个青楼女子。

即使厌恶自己,可依旧还是随着自己心,跑下了楼,去寻她,因为在那一瞥中,我发现了她未笑。

或许是对她未笑过于惊讶,又或许对她的表情过于深刻,我去寻了她。

追上她时,她正在“趣品屋”买果香糕。但我没上前。对了,当时的她,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仿佛我在茶楼看到的只是假象。

风吹过长安街,吹过路边的小树,也吹过了潇情的纱帽,红纱被吹起,露出了漂亮的脸蛋儿。周围似是有一人见到了,对同伴大声嚷嚷道:“开斋日真是‘吉日’,连大名鼎鼎的潇情都出来逛街了,男人们可有眼福了!”

说完,便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人群中突然有一女人走了出来,对嚷嚷的男人问道:“那人就是潇情?”

“是啊,人家可火着呢!”男人疑惑的看了一眼女人说道。

只见那女人向潇情走去,扔下潇情头上的帽子,抬起手来便是一掌。

“啪!”好事的人自动围成一个圈,在一旁看着戏。

巴掌落下,女人还说了一句:“贱人坯子,狐狸精!”说完还打算再来一掌。

潇情可不是弱女子,非但没有唯唯诺诺的低着头,扶着脸,还轻蔑的笑着,挡住了女人甩下来的手。

“这位大姐,你怎么一上来就打人呢?”

“呸,谁是你大姐!别乱认!小贱人,放开!”女人粗暴的大叫着,仿佛一切错误都是潇情的。

潇情很自然的放了手,“呵呵,你为何打我?我何时欺你惹你了?”

女人一愣,但随即反应了过来。“打的就是你,我替全京城女子打的。”

“哦?那我也替全京城女子打你,打你没权利为她们做主!”说罢,潇情笑的更张扬了。

“啪!”巴掌应声落下。

潇情捡起帽子,磕在头上,提起刚买的果香糕便走。

女人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可早已不见潇情的身影。围观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

“该死!”女人羞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跟着潇情走了很久,直到郊外,她找了一个无人烟的地方,坐在小溪旁许久,我走了上去,坐在了她身旁。

拿出了刚才在路上买的酒,递给了她一壶。

我两谁也没说话,自顾自的喝了半天酒。

突然潇情嘤嘤的哭了起来,嘴里嘟囔着,骂着人,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潇情。

她在我眼里一直是只会笑,很坚强,绝不会被任何事打倒的人,可今天她居然在我面前哭了,我很是希望她醉了。可是我知道,她不会醉,不会。她平时喝一罐都不醉,更何况今天一壶都没喝完!

“扰煜,你知道今天街上那女人为什么打我吗?呵呵!”她躺着望天,见我不吭声,又说,“我知道你在人群里!”

我猛灌了口酒,喉咙因为喝的猛,被烧的辣疼,我忍着不吭声。

“你们肯定都想不明白,明明我在烟雨楼中是最洁身自好的一个了,平时与平常百姓家的妇女们也能够见面说一两句话,为什么今天会有人来扇我耳光。”

“我偷偷告诉你,”她凑近我的耳朵轻轻的说,“其实是我染上了花柳病了,然后上了她丈夫,他丈夫又将病染给了她。”

我浑身一僵,呆呆的看着她,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她有些不像是我认识的潇情了。

“哈哈哈哈!”说完后潇情还开怀的大笑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我抓住她的肩膀,问道。

“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抓疼我了!”她皱了皱眉头。

我害怕了,害怕了眼前的潇情与我隔的更远,与我想的更不同,与我看到的天差地别。

我更心痛,心痛我没有好好认识她,好好看看她的真面目,更心痛我没有劝她,心痛我没有将它引入正道。

我瞬间觉得我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不能动!

“哈哈哈,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和你说,其实这脏东西是你长姐夫传给我的,枉我那么信任他,他还那么害我!”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和他一起四年,他娶你了长姐就算了,我忍,毕竟我身份太过恶心,可是,除了你长姐,他居然还有别人!”她说着说着便愤怒起来。

“贱人!呵呵呵,活该我被抛弃,活该我被人咒骂,活该我是**,活该我不洁身自好,活该我……”

骂着骂着潇情呕吐起来,最终竟吐着吐着睡着了,我将她擦了擦嘴,把她扶了回去。

可我竟想不到这一次见面竟会是最后一次。

几日后,我去烟雨楼寻她去赛马,可是问了妈妈才知道,潇情早已赎身而去,那日送回烟雨楼,竟也是妈妈见她的最后一次。

我独自去了长姐夫的马场,问了长姐夫,他更是讶然,告诉我,潇情已经两月不曾来过马场。

我失落的走出马场,竟不知道要去何方。

一眨眼五年已过,我也早已结婚生子,只是不变的是,我每日正午,都会到茶楼上坐坐,不为听书,就为看一眼窗外。希望哪日的一瞥,又瞧见潇情走在长安街上。

不为别的,就为两年多的相识相知。

长安街上,车水马龙,少了你那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长安街已不似那般繁华。

潇情,

一生知己贵难求,虽不知你今日在何方,但依旧容扰兄问你一句,“你过得可还好?”

扰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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