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往日你仗着你们司马家的威风,为富不仁,动不动就放狗咬我,害得我吃了上顿没下顿,饥一顿饱一顿,过着长年累月不知肉味的日子!你这个恶少,那时候我怕你怕得紧,现在我可不怕你了!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漓鸳越说越激动,引得一干茶余饭后人士驻足相望。
司马季月双手抱臂,闲闲的将她看着,不慌不忙道:“怎么,如今你蜕变新生了么?”
漓鸳不答言,将盖聂拉到身前,万分自豪地道:“如今我有师父了!凡事都有师父为我做主!你若是还像以前那样对我,我就将你昔日那些不文明不道德的行为全都说出来!”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只要司马季月不是傻子,就应该听得出来。
司马季月脸色登时拉了下来,朝着盖聂不冷不热的说道:“盖大侠,请带上您的徒弟慢慢走,恕不远送!”
盖聂面色尴尬,歉然道:“司马少爷,小徒年幼无知,言语之上多有冒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司马季月冷声道:“盖大侠过虑了,本少爷大人有大量,当然是不屑于跟一个小丫头计较的!”只是他的言语与行动却不甚一致,说完这话后狠狠地瞪了漓鸳一眼。
盖聂知道此番自家那个山寨徒弟肯定是得罪了司马季月,多说无益,便告辞了出去。他在门口又停留了一会儿,再次确认漓鸳是无人认领的,才带着她与竹签君上了自家的那辆马车。
刚才本着一条道走到黑的精神大义凛然了一回,坐上马车后漓鸳却是有些心虚了。她趁着盖聂闭目养神的机会,偷偷拉来车帘子去看,正见到司马季月拉了赵凌赋出来,二人在门口附近逢人便问,似乎是在打听什么。好像有个人往她这边指了指,赵凌赋便扭过头朝这边看过来,她吓得连忙放下帘子,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很是厉害。过一会儿,见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她情不自禁的又拉开帘子向外看去。赵凌赋与司马季月还站在那里,两个人似乎为了什么事正争论的面红耳赤。她内心油然而生内疚之感,想必二哥很是担心她,还是第一回见他这么不淡定。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要下车跑到二哥身边的,但是一想到盖聂这只即将煮熟的鸭子会因此飞走,便艰难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怜的二哥呀,待她去了盖聂家以后一定叫人捎信过来,在此期间还请保重身体。若有不测,请恕妹子不孝,不能够为你养老送终了。
“瑟儿!你在做什么?”一直沉默的盖聂忽然出声,他疑惑的瞅着自家徒弟从怀里掏出来的那件紫色裙子与一两件女孩儿的小首饰,奇怪的问道:“那些是什么,你怀里何时塞了这些?”
竹签君很有些不好意思,指着一旁陷入深思难以自拔的漓鸳,道:“这些都是师妹的。”
“师妹的?”盖聂眼眸眯起,在衣物与首饰上审视一番,不冷不热的道:“叫的还真是亲热!”他将衣物举起来在漓鸳眼面前晃了晃,眸光锐利,死死盯着她,问:“说吧,这个作何解释?”
漓鸳正烦闷呐,哪里有心思回答这个,随口胡诌道:“好心人给的!师父您想,我是个小乞丐,要想混进司马府这样体面的地方,光从狗洞爬进去是不行的,必须要适时的包装一下。要是穿的太寒酸,不仅被狗咬,还会被人欺,哪里还能够混到宴席上去?早就被恶奴恶仆之类的赶出来了。这些本来是穿在身上的,但是因为要钻狗洞进出,怕弄脏就在钻洞之前脱下来了。”她说的口干舌燥,停下来咽了两口口水润润嗓子,接着道:“刚好我看见师兄了,就请他帮忙先拿一下。”
“是么?”盖聂自然是不相信的,将衣物递给她,眼神里暗含着一丝探究,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不良儿童呢。”
漓鸳哽了一下,即刻便明白过来,盖师父肯定是以为这些衣物是自己偷来的。她心内暗暗汗了一回,略一思索便道:“不良儿童好呀。师父,假如我是不良儿童,您一定会万分用心的教育我,一刻不停的鞭策我,最终使我从一个危害人民危害人类的人渣变成为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才,您的功劳那可不是大如天么。”她长长吸了口气,满脸歉然道:“可惜,我不是不良儿童,而是一个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一般儿童。要教育我成才肯定比教育不良儿童容易,但是就对社会的贡献的大小来说却是比教育前者要薄弱了些。”她忽然露出一脸担忧状,煞是天真的问道:“师父,您不会嫌弃我不是不良儿童吧?”
盖聂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道:“小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长长舒了口气,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来,随即便笑的纯洁无害,问:“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盖聂淡淡道:“连家堡。”
她觉得这个地名非常耳熟,只是盖聂的家,为什么不叫盖家堡或者聂家堡,偏要叫做连家堡呢?她觉得很是不妙,急切地问道:“师父家在连家堡?”
“朋友家,暂住!”
朋友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家堡,连家堡,姓连的,莫非是连阅启他家?刚才盖师父与司马季月不是说过什么阿启不肯回去的话么。倒霉催的,竟然跑到断袖窝里去了。她颤声问道:“师父呀,那您什么时候回自己家?”
盖聂沉思半晌,眸光变的深邃悠远,幽幽道:“最近几年估计都没有时间回去了。”
“什么?”她几乎要跳起来了。倒霉催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一招用不上了。
盖聂见她如此激动,很有些疑惑,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漓鸳甚颓丧的道:“没什么。”
盖聂也不理会她,伸出手一把撩开帘子,冲着司马季月高声叫道:“司马少爷,再会!”说着还将帘子用力扬了扬,使得车内人全部曝光。
司马季月与赵凌赋齐齐向这边看过来,一瞬间她清楚的看到了赵凌赋望向自己的眼神,有怀疑,有惊诧,还有怒气,总而言之忒复杂,登时她的一颗小心肝颤抖到了痉挛。
赵凌赋眼睁睁地看着盖聂的马车从他们身旁驶过去,他简直就要抓狂,撇下司马季月飞身上马便追过去,司马季月紧随其后,大声道:“凌赋呀,你不要着急,没事的,漓鸳只不过是拜师学艺去了。盖大侠的为人,绝对信得过!”
赵凌赋铁青着一张脸,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愤然道:“又不是你家妹子,你自然不急!”
司马季月无限委屈的地道:“凌赋,你怎么能够这样说?漓鸳虽然不是我亲妹子,但我却一直都当她是亲生妹子。”
赵凌赋闻言怒气更盛,冷声道:“你妹子多的是!只要是与你认识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你妹子?”
司马季月急切地争辩道:“凌赋,你莫要乱扯,彼妹子怎好与此妹子比?”
赵凌赋眸子里现出一抹痛色,语声悲凉:“我跪在阿娘棺木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她,如果她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阿娘!”
司马季月亦面露痛色,道:“凌赋。”
赵凌赋眼角含泪,痛苦的说道:“当年若不是为了救我,阿娘怎会早产?若不早产,漓鸳妹子又怎会到了五岁才会说话?我不仅害得她没了娘亲,还带累的她没了生辰?我这一生都觉得愧对她!这些,这些你怎懂得,你怎懂得?”七岁生辰那天的事情,永生难忘,每当思及此处,他便痛不欲生。从此,他再不庆祝生辰。
司马季月叹了口气,道:“凌赋,其实你更不懂我!”
赵凌赋不理会他,用足力气狠狠甩了一鞭,绝尘而去。
就在此刻,他们身后又响起一阵马蹄声,司马季月回头瞅了瞅。但见疾风中马蹄急促的踏在地上搅扰的尘土一团一团升腾又飘散如同蝗虫过境般凶悍,铺天盖地的风沙中依稀可见一匹雪白的骏马,马上负着一个妖娆的宝蓝色身影,她的身后紧紧跟着十五六个黑衣侍卫。他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追上赵凌赋朗声道:“凌赋,我看你最好还是回去,你那个什么公主追过来了。”
赵凌赋头也不回,不耐烦地道:“她想追就追好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司马季月唇角的笑意加深,一双眸子流光溢彩,邪邪的看着好友倔强而又别扭的背影,满脸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嘴里却是从容的说着劝解的话:“凌赋贤弟,千万莫要冲动!人家公主放下身份千里寻郎,这份情谊你怎可辜负?”估计是早已料到自己这番话必然是肉包子打狗的命运,也不等他回应又继续嬉笑着道:“凌赋贤弟,你这样子可是讨不了女人喜欢的。对待女人一定要温柔,要好声好气的同她们说话,像你家公主那样的性子就更应该要如此了。”同样的,这句话自然也是无人理睬的,倍感落寞的他只好收敛自家那副不招人待见的嘴脸,正色道:“今日你若是一意孤行,公主那脾性你是知道的,真要闹将起来,今日之事,怕是漓鸳妹子也逃不了干系!”
“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