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盯着司马季月身边的那个位置,心里乐开了花,小脚迈开就要移过去,却在刹那间听到一阵呐喊:“眦巳必胜,眦巳加油!”
呐喊之声源自司马季月的前后左右,百来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各人都在头上系了一圈白带子,上书必胜两字,组成了一个强悍的拉拉队,在那里擂鼓摇旗助威,且所有人都是眦巳的支持者。她本不是那家伙的支持者,若此时去到司马季月身边,跟支持就没什么区别了。眼下眦巳一方人多势众,赵政却形单影只,茕茕孑立,她虽然无限向往司马季月身边那块宝地,但是若她走了,何异于将他抛弃呢?
她的人就她的人吧,收了。
一阵锣鼓声中,两个男孩上场了,手持木剑严阵以待,比武场虽然小,但也是战场。至少,赵政就是这样想的。
“漓鸳,过来!”司马季月又喊了一声。她抬头去看他,他也正看着她,目光幽怨。她的心肝颤了好几颤,心里便有一丝动摇。
“漓鸳,过来!”司马季月喊第三声,这回眸子里的幽怨神情颇为经典,且在那幽怨之中还隐隐含着一股落寞。
她受不住了,就要迈开步子,忽然岫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小姐,你看你那小帅哥真是厉害。有那么多人帮着对手,他却是一点都不害怕呢。”
她的心猛的一缩,重心重又回到两只脚上。她的立场怎生如此不坚定,亏得岫尘这一番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尴尬的笑了笑,背转过身去,尽量压抑着情绪,说:“司马哥哥,我在这边看着就好。”
“那随你吧。”司马季月不冷不热的声音遥遥的飘了过来,“不就是只鸟么,我也有!燕儿!过来先生这边坐!”
“是的,先生!”
随着司马季月的唤声,燕儿娇娇弱弱的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跑到他身边坐了,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还伸出纤纤素手扒了颗葡萄亲自送到他口中。司马季月当仁不让的受了,一边嚼着,一边挑衅的看着她。
这家伙!早就听说他宠爱公良燕,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她一脸悲愤,对着岫尘喝道:“尘儿,拿酒来,本小姐我要酒壮美女胆!”
岫尘为难的摇摇头,送上琴来,说道:“小姐,要酒没有,只有古琴一只,您将就一下吧!”
这丫头是她的人么?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弹琴呢,哪还有这闲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得住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小身体的。
“小姐。”岫尘靠近她耳语,“你如果不舒服的话。”
“不!”她一声断喝,“尘儿,稍安勿躁!”
好吧,既然这结果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那她就不必怨天尤人,顾影自怜。既然做了选择,就好好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算伤不起也只能够伤。
比武定为三局两胜,比试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在地上画个圈,两个人拿着木剑舞呀舞,谁的剑先脱手就算输,当然如果在这期间先出圈子的人也算是输,反之就是赢家。
比武开场了,她的神经瞬间紧绷了,不知道这一场比武会是怎样的惊天动地惨绝人寰。只听大喝一声,两个孩子龇牙咧嘴冲向彼此。
拜月神教人多势众,组成一个百人啦啦队,刹那间喊声震天,风云色变,比那比武场上的厮杀声还要惊心动魄。
她捂着耳朵,脸色惨白,几乎就要晕倒。赵政却在这时侧过脸来,冲着她微微一笑。一笑温和,清新动人,如人间四月芳菲,香馨满园,在她眼前不断扩大影响,将那助威声化作噪音,犹如远处天边一群乌鸦乱吼,自动隐入背景之中。
“上琵琶!”她大喝一声。
“小姐。”岫尘捧着琴,显得很为难。
琴、琴、琴,就知道琴,这丫头难道是护琴大使吗?她皱了皱眉头,说道:“那就琴吧!”
岫尘立马奉上,激动不已,她等小姐这声命令,已经好久了。
“小姐,我支持你!”岫尘郑重的说道。
漓鸳倍受鼓舞,精神抖擞地爬到台子上,觉得自己身影高大了许多。她正襟危坐,轻抬素手,《十面埋伏》的几句经典旋律便从指间流泻出。此曲一出,艳惊四座,尤其是司马季月,看她那眼神简直可以用歆羡来形容。
她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端庄典雅,瞅向司马季月的方向。小月月,终于看清姐了么?
她一边抚琴,一边偷眼觑着赛事。不看则已,一看唏嘘不已,场上斗的那个惨烈。眦巳与赵政功力相当,但是他在体力上占了上风,赵政战的吃力,但是他在技巧上却胜过对方。第一场比试,是平局。眦巳算是个较强的对手,这次比赛……
假如这一次赵政输掉的话,那他从此以后在学苑里。
怎么办?她要不要在武器上做点手脚,让眦巳人为的输掉呢?不过,这样不好,赵政若知道,肯定不会原谅她。
那么,她要不要现在过去将眦巳捧上天,让他产生轻敌之心呢?这样也不好,赵政会觉得胜之不武。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不能让他的心理留下疙瘩。他先前那么拼命估计就是为这一天,如果不能够胜的正大光明,那他的那些努力岂非全都白费了?
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通,到底该怎么办呢?她向场上看去,赵政也正看着她,目光倔强顽强,不屈不挠。
她即刻便释然,冲着他微微一笑,变换琴音,弹起了《高山流水》。知音在畔,即使面临困境也会有克服的勇气。
赵政在圈内站定,手拿着木剑,闭着眼睛稳定一下情绪。
“赵政,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还没使出全力呢。”眦巳不屑的说道,“我劝你趁早放弃,免得待会儿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赵政不理会他,仍旧闭目养神。眦巳继续在一旁言语挑逗他,但是他始终不动,直到比赛开场才将眼睛睁开来。眦巳大喝一声,冲了过去,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拆开了招。眦巳仗着身体上的优势,舞着剑横冲直撞,根本就不将赵政看在眼睛里。他一步一步将赵政逼到圈子边缘,忽然抬起手将剑狠狠落下,赵政躲避不及,手腕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剑落之处很快便青了一大片,但是他死命的撑着握住剑。
漓鸳手一顿,幸亏力量小,否则琴弦就要断掉。
眦巳哈哈大笑,又举起一剑,赵政却趁着他大意之时,一剑狠狠的刺出,向他的腹部刺去。
漓鸳又是一惊,按照比赛规则,比赛时是不能够袭击对方除了四肢之外的其他部位的。虽然虚晃一招是可以的,但是儿童手部肌肉毕竟还没有发育完全,不容易控制好力道,很容易就会误伤了对方。
眦巳显然也吃惊不小,身体猛的退后了一大步。赵政便趁着他这一松动冲了过去,举起剑对着他的腹部刺去,招招凶险,但是招招都没有落到实处。眦巳一退再退,这回轮到他退到圈子边缘了。赵政举起剑又是一剑刺过来,眦巳挥剑去挡。
只听啪一声,赵政剑飞出去,而眦巳也已经踏出了圈子,这一场又平了。漓鸳却觉得这一场战的太险,只能够说是勉勉强强战了个平手。赵政手已经受伤,下一场比赛估计是凶多吉少。
赵政坐在地上休息,看他的样子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满脸汗水,雪白的麻布上湿了一大片。坐在他对面的眦巳,虽然也好不了多少,但是他的气息还算是平和。她忧心不已,这种时刻,她再怎么向着他也没有用,这场仗还是要他打,她只是一个壁上观者而已。
关键的第三场终于开始了。
赵政站了起来,神情仍旧是冷静淡定,但是她怎么觉得他的身体有点颤巍巍的呢?而且,他那持剑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赵政,你还拿得起剑来吗?”眦巳恶习不改,又开始挑衅他。
“你能我便能!”赵政淡淡答道。
眦巳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回答。不过,他很快便无所谓的说道:“那就走着瞧好了!”
这第三场比赛打的竟然,很平静。
眦巳想着早点取胜便一味的猛攻,招招狠厉且都朝着赵政手腕的伤处斩去。不过,这一次,赵政似乎是变换了战略战术,只是一直躲闪。两个人兜起了圈子,这么转了四五圈,赵政忽然便将剑换到左手,眦巳冷冷笑道:“赵政,你的右手不会已经废掉了吧?”
赵政不答,手持剑歪歪斜斜的刺了出去。
漓鸳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庆幸呀,当时将这套剑法传了他。
赵政一剑落下之后,眦巳不可思议的看着脱手而出的剑。这怎么可能呢?他竟然输掉了,而且还输在对手那七扭八歪的剑招上。他右手使剑都胜不过他,怎么左手使出的剑竟然能强过他呢?
眦巳不服,捡起地上的木剑就要冲过去。漓鸳将琴一推,装了满口袋核桃便飞掠过去。她这两年来,一直都偷偷练习轻功,这也是她琴艺一直不见长进的原因之一。虽然不想这么早就暴露,但是现在这时刻实在是顾不上了。实际上,她这轻功练的还不怎样,不过情急之下就超长发挥了。今日在众人面前,飞一般的就跑上了场。她上去时,眦巳正要举了剑去刺赵政,她便袋中核桃全数抛出。眦巳猝不及防,脸被砸到,脚下踩到核桃,重重摔倒在台上。
她趁此机会拉着赵政退后了好几步,转头望着高台之处。司马季月一挥手,场下立刻上去几个人将眦巳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