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音没想到时隔五十年,此女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遂没好气的说道:“公主,你做贼做了这么些年,难道就不觉得累得慌吗?”
她悄声答问:“习惯就好了。”她一边贼兮兮的瞅着四面八方,一边神秘兮兮的问:“话说,你没做贼的五十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紫音无语扶着墙面,叹息不已。
漓鸳半晌没听到紫音言语,却闻叹息连连,很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在里面,心中顿时生出些同情来,温声安慰她道:“紫音啊,我知道你在离开我的日子里肯定过的很是空虚寂寞无聊,我很想即刻便帮你排解掉那些空虚寂寞无聊,但是现在委实不是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紫音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一本正经的答道:“寻人。”见紫音面色诧异,她郑重的说道:“请不要惊讶,也不要迷惑,更不要怀疑,我确实就是在寻人。”
紫音吐出口气,如释重负道:“还好,只是寻人。”
忽然,庭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慌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紫音躲到一棵粗壮的香樟树背后。
随着脚步声,杨柳依依的湖畔走过来二三十个少年,皆是墨发及腰,着清一色的月白长衫,看着分外清秀出尘。漓鸳死盯着那群少年,连连摇头,喃喃道:“没有呀,怎么可能没有呢。”
忽然她脑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八成是分批进来的!”她回过头去吩咐紫音:“下面,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帮我看看虞山之南来的这帮人里有没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如果有,立马来向我汇报!”说完不待紫音有所反应,纵身一跃,消失了。
“我要到哪里。”找你?
这句话还没问完,漓鸳就不见了,紫音很干脆的将后两个字省了。
漓鸳溜进前院,来到人群密集的地方。这个地方很热闹,除了方才那帮不食烟火整齐划一的白衣少年而外,庭院里还散放着二三十个各式各样的人。
她穿梭在人群之中,东张西望,搜寻目标。然而,这伙人之中丰神俊朗者有之,高大威猛者有之,俊逸若仙清美如莲者皆有之,就是没有白发苍苍,形容猥琐的。
寻到后来,她便有些着急,蹭到一位看起来还算是和蔼可亲的男子面前,笑容可掬的说道:“这位气质如兰,玉树临风的神仙哥哥,请问你可是来自虞山之南?”
那男子见有人称赞自己,心情十分的愉悦,又见对方乃是一个甜滋滋的乖巧女娃,那心情就是更加的愉悦了,于是愉悦的冲着她一笑,愉悦的说道:“正是。”
她继续笑道:“神仙哥哥,我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
男子亦笑道:“姑娘请说。”
她在心中略略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家轩辕小六现今在何处?”
男子疑惑道:“轩辕小六?什么轩辕小六?”他想了想,面上渐渐露出自豪的神色来,道:“姑娘,这次出门,我们虞山之南来的都是些精英分子,那些烧火打杂扫地的不在出行的行列。”特别在精英分子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她心中一阵恶寒,但是面上却仍旧笑意盎然,微笑道:“神仙哥哥不要误会。
那人不是什么烧火打杂扫地的,他,他是跟着你们一起来的。”
见男子仍旧一脸疑惑,她决定说的直白些:“就是那个吃了催生药物因而早产,先天不足,后天失调,一千岁还未到就白了头的轩辕小六!”
男子紧皱双眉,问:“催生药物?早产?白头发?我们虞山之南哪里有这样的人?”
她收起笑容,不悦的说道:“怎么可能没有?”酒鸯已经将一切都告诉她了,在真相面前隐瞒有什么意义?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既然跟她装蒜,那就只好说的再直白一些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就是三百岁就拜入暮霞岛,被揠苗助长后未老先衰的那一个!”
那人一愣,很快便会过意来,当场差点就笑抽了,连声道:“轩辕小六,轩辕小六!妙呀,真是妙,其妙无穷。”他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左边的岔道,笑道:“小姑娘,你看,他来了!小六子,过来!”
她跟着看过去,那边为浓郁林荫所掩映的青石板大路上,走过来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静水崖边使坏的美少年。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激动的抓住男子的手臂,问:“神仙哥哥,你说什么?”
男子微笑道:“轩辕小六呀,他就是你要找的轩辕小六!”他提高音量朝美少年又唤道:“小六子,快点过来!”
然而,男子一连唤了好几声,轩辕小六都没什么反应,他脚步沉重,两眼发直,呆愣愣的走着,快要走到漓鸳跟前时才抬眼看过来,很是不悦的问道:“三哥,什么事?”
轩辕三哥抿嘴一笑,满面春风道:“小六子,过来。”
她断喝一声打断轩辕三哥的话,气愤填膺的指着轩辕小六吼道:“他,他,是轩辕小六?你骗谁呢?”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即刻改口道:“哦,对了。或许,你没骗人。
这人是轩辕小六,然而又不是真正的轩辕小六!真正的轩辕小六,不是这样的轩辕小六!”
她觉得自己超级混乱。
轩辕三哥倒抽一口气,皱眉道:“敢问姑娘,你在念咒吗?”
她却是置若罔闻,忽的仰天大笑三声,张狂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此乃天助我也!”
她激动的卷起袖子来,兴冲冲的就往轩辕小六那边去了,边走边说道:“今日我将要替天行道,揭下你那迷惑世人的假面!”
说时迟那时快,她闪到轩辕小六面前,迅疾伸出手去狠命拉扯着他的面皮,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这个猥琐男,还敢易容!今天我就叫你现出原形!”一边说着,一边使足了力气。
可怜轩辕小六一张莹白娇嫩的小脸叫她给捏的青一块紫一块,那叫一个惨烈。
轩辕三哥被她这举动给吓的呆住了,半晌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就是当事人轩辕小六自己也不知道此女在做什么,待到觉出痛时,才惨嚎道:“你干什么?”一把推开她,急忙伸出两手护住自家小脸,嘴里嘟囔道:“静水的女人都是疯子!”
她瞅着轩辕小六那张疼的扭曲却依旧俊美的面孔,不可置信的自问道:“咦,这面具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恁般结实?”
轩辕三哥一旁幽幽的答道:“姑娘,我家六弟原先就这模样,不曾易容。”
她回头看向轩辕三哥,感激的说道:“谢谢。”即刻又回过头来,掌心凝聚起一团水球,那水球迅速的窜到轩辕小六头顶上方,哗啦一声浇了下去。
“啊!”轩辕小六伸出两手改护脸为护头,可是为时已晚,浑身上下已经被浇了个通透,如同一只落汤鸡一般到处滴水。
他两眼冒火,咬牙切齿的指着她,道:“你,你,你这个疯婆子!”由于太过激动,那牙齿颤的厉害,话都说不周全了。
他干脆就不说了,掌心凝聚起一团火球来就要朝她打过来。她不是傻瓜,当然不会老老实实挨打,慌忙躲到轩辕三哥背后。轩辕三哥夹在两人中间,真是哭笑不得,一边催促着她赶紧离开,一边劝慰自家六弟。
她哪里肯走,轩辕小六越是气急败坏,她就越是得意。
他这么紧张头发就对了,不出片刻他那一头乌黑靓丽的墨发就要褪色了,他那一身衣服也会由浅蓝变黑蓝,然后再配上一头妖里妖气的白头发那才叫好看。到时候,他只有避世的份,哪里还有心思撒野。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只是,片刻之后,又片刻之后,片刻又片刻的片刻之后,轩辕小六依旧是一头如黑绸般的长发,一点颜色都没褪下来。而他掌心的那个火球却是越凝结越大了,眼看着轩辕三哥就要挡不住了。
她很纳闷,方才自家凝起的那个水球乃是他们家独有的弥陀林之水,是六界之中最为纯净的水,只要是后天浸染的东西,即使是天界最上乘的颜料遇上它也会化了。
可是,这水怎么对轩辕小六没有一点作用呢?难道她的用水量少了吗?她定睛细看,觉得与用水量多少无关。
轩辕小六衣服上凡是被淋到水的地方,已经由浅蓝变为纯白,与原先的颜色一道形成了一件斑点浅蓝衫,虽然没有预想的效果,但那也很好看。
“三哥,你让开,我今天,我今天……”轩辕小六脸色铁青,举着个火球逼迫轩辕三哥让开来。
轩辕三哥一边避着火球,一边劝说道:“六弟,你暂且消消火。难道你忘了么?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届天界少年才艺大赛在即,你必须拿到冠军才可出师,现如今最紧要的是保存实力。在这个关键时刻,切莫因小失大,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见对方面色稍缓,他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劝道:“你之所以能够回家准备,那是扶尧尊神信任你,才这么做的。想想暮霞岛其他弟子这会儿都在做什么?你若在此时惹出事来,叫扶尧尊神知晓,你可知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吗?”
轩辕小六闻言,掌心那个火球慢慢变小,最后变为一簇小火苗,被他三哥吹了一口气,最后那点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