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刚走,荆红颜就低下头神秘兮兮的问道:“鸳鸳呀,为师有话问你,你可不要隐瞒。你莫非真对你师兄有意思吗?或者说你师兄对你也有意思,你们两个才是一对?”
漓鸳心下大骇,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忙不迭的否认。荆红颜却不相信,审贼一般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拒绝小玦?似小玦那般人才,风魔整个红颜山庄那是绰绰有余,就是我能够点出名字来的那些对他存有非分之想的师姐师妹,就不下十来个,我不知道的暗恋者不定有多少个呢。可是,你好像对他没什么感觉。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们两个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若不是你已经有心上人,怎么可能不动心。”想了想,补充道:“其实,就算有心上人也会动心的。”
漓鸳心肝猛的一个颤悠,深知严重损伤了荆红颜源于自家侄儿的那份自豪感,赶忙战兢兢的解释道:“正是因为颜玦太过优秀,明亮耀眼如天边星辰般灿烂,而我却粗鄙卑微如沙尘砾土,深刻觉得配他不上,才要退避三舍,时刻瞻仰便已知足!”
荆红颜与她脸贴脸,诡异的笑道:“小丫头片子,少给我打哈哈,你别以为为师看不出来!你对小玦根本就是纯粹的师兄妹情义,说什么自卑,说什么退避三舍,说什么时刻瞻仰,为师看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拽得很!”她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说道:“鸳鸳呀,世上好男人多得是,你干嘛非要苦苦恋着一个有妇之夫呢?好好地睁开你那一双****眼看看吧,小玦多好呀。”
漓鸳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想要极力否认与尚舍瑟的关系,却又怕越描越黑,遂闭着眼胡言乱语道:“师父,你说的对,颜玦确实很好。所以,我决定要与他好好相处,争取早一些喜欢上他。但是。”她表情忽然变作严肃,郑重的说道:“倘若我努力过后还是没有效果,师父您也不能够怪我。”
荆红颜正色道:“那是自然。”她忽然绽放出一个妖冶笑颜,如释重负一般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嫁给你家盖师父了。今日为师便将小玦托付给你,希望你日后好好照顾他!”
这个,她好像不能够答应。荆红颜将颜玦托付给她,那可是活生生的所托非人。她很想拒绝,但是接下来却发不出声音来了。因为,荆红颜忽然出手封了她的哑穴还有昏睡穴。想要说的话却被堵了回去,她很郁闷,无可奈何地在郁闷中沉沉入睡。
然而更加郁闷的事接踵而来,第二****醒转之后,不知为何颜玦对她态度异常冷淡。以往闲暇时分这孩子时常找她一道赏花赏水,可是现在竟然拒她于千里之外。更过分的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之时,其人竟然绕道行走,避她如洪水猛兽。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要遭受如此对待。不过,她虽则有些愤懑,但同时却也很感庆幸。颜玦如此待她,就不必为如何实现答应荆红颜的承诺而烦恼了。是以,她逍遥自在了好些时日,直至半年后荆红颜出嫁。
那日,荆红颜临上花轿之前,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颜玦,哭的不成样子,非要让他俩友好相处,大有他俩不答应就不上花轿的势头。她被其哭的心肠软成了水,早就想应允了,可恨的是颜玦始终阴沉着脸不发一言,做足了一个别扭孩子的戏份,搞的她很被动。她想着若是自己积极主动的应承了,又怕被人看做不矜持,倘若就这么耗下去,荆红颜何时才能够嫁出去?她那盖师父何时才能够娶到老婆?
在这半年的婚礼备办时间,她了解到盖聂这几年以来一直都是在帮一位极其重要的朋友调查一件事情。当年他与荆红颜约定,待事情办成就会来迎娶她。现在好不容易事情才结束了,这两位大龄剩男剩女也终于要如约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么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她定会极力促成的。为了前后师父多年守候而来的良缘结的顺畅无阻,她真相不顾一切的当众强牵颜玦的小手,逼迫他应允。可惜,她脸皮没有那么厚,实在是做不来。最终,荆红颜哭累了,拿过一面镜子照了照妆容,无奈的扭着水蛇腰上了花轿。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盖师父,微笑着亲自为其掀开门帘。只是,她却并没有坐轿子,而是上马与自己的丈夫并肩而行。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渐渐远去。
漓鸳站在后头看着,忽然眼眶有些湿意。眼前人头攒动,鼓乐声声,热闹非凡,这婚礼真正盛大。然而这一切,后师父都未必在意,她在意的不过是身旁那位胸前戴着大红花喜庆的有些傻气的英伟汉子。
携手一生,伴君走天涯!
她搂着棵树,默默流了好长时间的眼泪,顺便将心底的疑问深深的压下去了。然而,压着压着,还是没压住。
盖聂与荆红颜有情,这在荆红颜扮作连素衣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可是,连素衣是盖聂的未婚妻,这是不争的事实。而连素衣与荆红颜并不是同一个人,如今盖师父娶了后者那前者该怎么办呢?难道是盖师父见色忘义,有了新欢便弃了旧约不成?可是,盖师父不像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关于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想问,但是又觉得此问题太过大煞风景,是以一直隐忍到当事人上了花轿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没问出口来。
她抱着那棵树,由一开始的凄然落泪变作低头沉思,只是思来想去仍旧未果。一直到四下无人万籁俱寂之时,才无奈的撒开树干。她举头看向天上星辰,长长舒了口气,想道:为人不可太好奇,管她连素衣如何,只要前后师父幸福就成。
“鸳鸳。”忽然身后传来颜玦的声音。
她倏然回头,有些诧异。关于颜玦的别扭,她心知肚明。荆红颜曾经悄悄的告诉过她,她严词拒绝颜玦的那番话恰好被其人听了去。她只是猜到那番言辞传到其耳中而已,却不想是被亲耳听到。实质上颜玦一向明快开朗,对于同门中人都很热情,若非如此怎会视她为路人。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但作为一个生的不错的优秀男子遭女子这么拒绝面子上也总会有些过不去的。于这件事情上面,她总觉得内心有愧,不管颜玦如何待她都是正常的。原先料想的是荆红颜一旦离去,他必然不再维持表面上的友好现象,就算不对她弃之如敝屐,也必然再不会理睬她。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了,而且那表情怎么看都带了和解的意思。这么一来,她觉得自己的愧疚感更加的浓重了,那时自己怎么就那么不谨慎,怎么就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来了呢?少男之心不可伤,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是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此一刻面对这么一个纯真的少男,她实在是无地自容。
“你。”她搜肠刮肚却是想不出来下面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少尴尬些。
颜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慢慢的走近她说道:“你不要以为我肯跟你说话就是原谅了你。我告诉你,你此前对我犯下的罪行以及加诸在我心灵上的痛苦,我绝对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她想要问既然不远原谅,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再说了!”颜玦打断她,正色道:“鸳鸳,我们和解吧。”
“好。”她应的很干脆。
事情远远地超出她的意料,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竟然就这样无波无澜的过去了。不过,这样最好。虽然还有些不明白,但是她一贯从善如流,自觉主动地将那些疑问屏蔽了,并决定从此再不提起。世间诸般事情皆可抛开,只有和谐最重要。
漓鸳与颜玦自从荆红颜嫁出去之后便和好如初了。但是,她却觉得那只是表面上的,他们之间再无法童言无忌了。颜玦比起以前整个人深沉了不少,言行举止间越来越有荆红颜那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了,他正从一个有趣的少年人逐渐逐渐的向一个现实老成的成年男子转变。虽然这样的颜玦更加有魅力,与他那天人之姿更加相称,可是她却总觉得怪怪的,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看到了司马季月变成了赵凌赋一般,别扭而又诡异。他这一变化有没有在外面受到不好的影响她不知道,但是于她而言,却是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想要劝慰他不必耿耿于怀又怕他听不进去,漓鸳想只有等到荆红颜回来后事情才可能好转些了。颜玦此前一直在她的教育影响下,乍然离了此人有些茫然,得要此人回来对其心理进行好好的疏导疏导,兴许就会变回来了。可恨的是荆红颜这厮有了夫君或娘子便忘却徒弟,一去榆次数日不归,而且音信全无。
因为她入山庄已经三年,成为正式的弟子,可以自由的出入了。于是,她三天一次候在山门口等待着前后师父的消息,可是一连数月等来的只有几封飞鸽传书,每一封都是简单的平安无忧四字。她很是郁闷。荆红颜真是过分,舍弃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徒弟就算了,可是竟然也舍得下这么大的家业与一个青春期无端延后的可爱侄子,这简直,简直就是罪不可恕,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