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阑正色道:“你若是还想将身上的毒给解了就不要再说那么多废话了。”即使沉静若水如他也终于忍不住了。
听到解毒,漓鸳不禁浑身汗涌,这才想起来原先是要给粗犷男解药然后赶他回老家的,不知道怎么的一扯竟然就扯了这么老远。她歉然道:“阿阑少主,不好意思,差点耽误你家哥哥及时解毒了。那么,下面就劳烦少主描述一下吧。”
粗犷男不服气的道:“小赵,我自己中的毒自己最清楚,你怎么不问我,反而要问他呢?”他回头看着朝云,面上浮现一丝坏笑,说道:“朝云,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趁这个机会说些体己话呀?”
朝云当场给他一阵暴喝:“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说个鬼体己话!”
粗犷男自此乖乖的偃旗息鼓。
阿阑向着朝云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目光。朝云很得意,瞪起一双葡萄眼将粗犷男看的死死的,坚决不给他任何挑衅生事的机会。阿阑最终得以顺利的将自家哥哥的中毒症状简明扼要的描述了一遍。漓鸳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金色的荷包递给他,道:“就是这一包,吃下后一个月内都不准见阳光,在此期间每天平均每个时辰换一次里衣,特别注意晚上就寝时分一定要穿五套里衣,并且还要穿袜子戴手套,以精制棉细纱布包裹头脸。务必要将自己缠的严严实实,除了两只眼睛而外坚决不能够让身体任何一处的皮肤接触空气与床单被褥。”
粗犷男在旁听到那样严苛的注意事项,从脸一直青到脖子。
嘿嘿嘿,一个月的时间,憋死你匹天马!漓鸳内心很得意,但是面上却摆出一副医德高尚的风貌来,语重心长的再三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千万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后果自负!”
阿阑笑着点了点头,道:“小赵师父,多谢了,竟然说的这般详细。不过,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呢?比如说,不准饮酒,又比如说……”
“阿阑!”粗犷男面色焦急的打断他的话,愤然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这是想要与这个女人合伙谋害你哥吗?”
阿阑淡淡说道:“芣哥,稍安勿躁,谨遵医嘱才是明智之举。”
粗犷男垂死挣扎道:“她算是哪门子的医呀?”
阿阑仍旧淡淡道:“话已至此,一切随你。不过芣哥,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否则,到时候可找不到人救你!”
粗犷男见没有回转余地,狠狠的抓过那荷包,冲着漓鸳穷凶极恶的道:“我在山下等你,我就不信了,你这一辈子都在谷中待着!”说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漓鸳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假如这人真的在外面候着,那还真不是个事,他们这帮人总不至于老在幽华谷待着。她与芙蓉山庄的诸位自然无碍,可是朝云必须要在五天之内赶回去,迟一天都不成。想到此,她在内心细细斟酌了一番词句,小心翼翼的说道:“阿阑少主,这幽华谷中的景色实乃美不胜收,空气实乃新鲜纯净,处身其间只觉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恨不能在此地终老。但是,事出紧急未能够筹措,在下等皆是空手而来,委实不便长住于此地。退一步说,就算阿阑少主你不计较应允在下等长住此地,那在下等也不能够得寸进尺,顺杆子就爬,赖在幽华谷中沉醉而不思归路。所以,在下认为还是早一些离开的好,以免搅扰了此处的清净。不过,阿阑少主的这份收留之情在下等是一定要感谢的,否则在下等回去之后必然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终身愧疚难安。在下经过慎重的考虑,觉得若是派人将谢金送到幽华谷怕那人迷路,那时又要麻烦阿阑少主吹箫引路,实在是费时又费力。因此,在下恳请阿阑少主,明后两天中的随便哪一天将谷中的紫衣姑娘委派些与在下等一同回到住处,待她们返回时顺便带回谢金。阿阑少主,你意下如何呀?”她知道这个要求有坏人亲情的嫌疑,因此像“阿阑少主,请你送我们下山吧。”这样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对于阿阑来说,偏偏对立面是自己的哥哥,他看在黑芙令的面子上能够收留他们在谷中已经很给面子了,哪里能够为了护着外人一而再的与哥哥作对呢?所以她在提出请求时极尽委婉曲折之能事,避免平铺直叙与提到忌讳的个别词语。如此这般,虽然中间隔着自家哥哥,但是阿阑少主或许能够被她这一番心意所感动也说不定,最终出于江湖大义,同意护送他们下山。
“对呀!”朝云听完后激动的跳了出来,愤愤然道:“阿阑,你家那个混蛋哥哥在外面等着呐,你能不能派些人送我们下山呀?”
漓鸳登时无语了,心内将朝云恨的是咬牙切齿,脑海里瞬间现出一幅隐匿于百毒衣中的众毒分布图来,俄顷将眼神牢牢定格在某一毒上。下回若再遇到类似事情,在发言之前一定要用这个把此人给毒哑了。
阿阑垂下眼睫,默默的思考良久,抬起头来淡淡道:“三天!三天后,我会送你们出谷。在此期间,幽华谷中,定然保证你们的安全。”
“阿阑,你可真是会享受!幽华谷中有一大帮子美女整天陪着你弹琴作画赏花,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呀!”
当漓鸳蹲在桃树上看着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的就坐于庭院之中的石凳之上,开讲的眉飞色舞的粗犷男,头轰隆一声比平时大了数倍。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她安心的在幽华谷中住下时,此人竟然去而复返,并且举着解药振振有词的阐述其留宿此地的两条理由:其一,他生来胆子小,自从上次被毒过以后此项特征变本加厉,堪称胆小不如鼠了。是以在解药指导不在现场的情况下,独自与一大把外行们面对那么一大包外包装金灿灿内里却是比锅底灰还要黑的解药实在叫他胆战心惊,必须要回来在她的指导下才敢服用。其二,此药不知药效如何,对于不同体质的人来说存不存在不良反应,如果有那该怎么办?因此,在身体康复期间,他决定还是留在给出解药的她身边最为稳妥,以便于她时时观察,更加有利于恢复。
以上两条理由都很理直气壮,无可辩驳。而且人家毕竟是少主的哥哥,哥哥要住弟弟家,就算弟弟再怎样不高兴,也无法拉下脸面赶他走。弟弟既然不下了逐客令,他们外人又有什么立场来做这事呢?是以,粗犷男就这么留了下来。留下来以后直到暮色四起晚饭过后也没见他提出任何与解药指导有关的要求,为此漓鸳很郁闷。就在她郁闷的时候,阿阑少主与其兄长派人请她与朝云同去院子里赏月。对于这事,她没什么兴致,眼下又不是秋节莫名其妙的赏什么月?何况就算是秋节,她也不耐烦与不相干的人同处一派月色之下。但是,倘若推辞了又不好,毕竟盛情难却。另一方面,她是想要推辞也推辞不了,因为朝云兴奋的两眼之中星光灿烂,不由分说的拽着她就往院子里狂奔而去,根本就不给她推辞的机会。待到了院子里,走至两个男人的坐处,朝云顺手一推将她推的差点倒进粗犷男的怀中,没了她这个障碍物之后其本人毫不含糊的一屁股坐在阿阑身侧的凳子上,色迷迷的盯着那个俊秀的少年淫笑不止。她死死抱住墙角的那棵桃树作为己身的依靠,心内嗟叹不已。女人要是好色起来,真是天诛地灭,诸如卖友求荣、认贼作父、充当帝国主义的汉奸走狗等等等,什么样的缺德事都能够做得出来。幸亏刚才反应灵敏,即将倒下的前一刻一脚踢在粗犷男屁股下的石凳上,顺势闪到了桃树旁,否则恐怕此刻早已被猥琐男猥琐过了,她严重怀疑此女已经在自家看不到的角落里被相关人士给和平演变了。
粗犷男见即将到嘴的豆腐突然飘了那么远,连忙跑上前来要抱她回去,用的理由是见她一跤从院子正中的凳子旁直摔到墙角旮旯里的桃树上,如此长的一段距离会带来巨大的冲击力,只要是人脑壳肯定都会被撞昏,不能立刻便步行,需要他扶持。不过未待此人近前她便立刻跃上了桃树,高高的寻了根粗实的树枝蹲下了,抬头直视夜空,她的理由是蹲的高离月亮近,便于观赏。粗犷男当然不依,坚持要抱她下来,还拖出自家亲随一二三为说客,轮番上阵细细述说夜蹲树枝的坏处。只是他再坚持也没用,说客阵容再庞大也没效果,她就是蹲定桃树不下来。当着阿阑的面估计他也实在没那脸面爬上去与她一起蹲,绕着桃树徘徊了几圈终究无可奈何,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坐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