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玦不高兴了,气咻咻的说道:“怎么,你不相信吗?你怎能不相信!哼!”他纵身一跃轻飘飘的上了二楼的楼梯,稳当当的立于扶手上方,气壮山河的向着下面的众人宣布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俺乃颜玦是也!”说着将斗篷掀开,怀中抱着剑摆了个自以为酷毙帅呆的造型。
漓鸳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扶手上的那个少年,一双眸子半晌轮也未轮一下,显然是看的呆了。虽然,她认为此人这么华丽的自报家门未免有耍帅之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很帅!自从与颜玦相遇以来的一两个时辰之内,一直无缘得见此人真容。在她心内,一直觉得他该是一个别扭的圆脸少年,长着一张如苹果般红扑扑的可爱脸蛋,再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副绝美容颜。端的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面若傅粉,纯净若一朵白雪皑皑的天山之巅含苞待放的雪莲,清新宛如一滴凝于百合花茎叶上的澄碧朝露。虽然目下身着黑的一塌糊涂的大长袍,因为无暇梳理发型也比较凌乱,却是难掩那一副天人之姿。
她暗暗狠咽了两口口水,待要说点什么,却听到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一个绵软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颜玦,想不到你竟然长的这么好看,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们!”
颜玦本待仗剑再秀一番,陡然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个不稳从扶手上栽了下去。
“小心呀!”漓鸳大叫一声纵身跃了上去。她从来都是外貌协会的,颜玦小弟弟生的那么一副好容颜若是摔坏了怎么办?该她上场了,这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然则救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动作虽然快但快不过空间距离,就在她上了二楼准备动手时,早有人先于她扑向了颜玦。
那人穿一件月牙白的长衫,身形很是单薄,乃是一个身材纤柔的文弱少年。此少年蹲在颜玦身边,两手一起用力想要将他拽起来,只不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一张粉嫩的小脸憋的通红仍旧未果。他深深吸了口气转到颜玦头边,伸手去搬。看来此人头脑颇为灵活很懂得随机应变,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只认死理的人,既然拽的不成即刻便改为搬的。只是颜玦之高大威猛与少年之娇俏玲珑对比太过鲜明,此君身子就好似有千斤重一般,任凭少年如何使力就是纹丝不动,可叹他空有一颗救美之心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够围着地上那个晕美人儿团团转。
漓鸳在一旁瞅的很郁闷,这到底是什么人呐,没有本事冲出来做什么,敢情什么人都能够当英雄吗?刚才若不是他挡道,十个颜玦也还阳了。不过,漓鸳也非爱钻牛角尖之人,是以郁闷了一小会儿便改为纳闷了。她想着这事有些蹊跷,一则就算此团团转少年手无缚鸡之力,就算颜玦重了些,但也还是排骨男一枚,不至于鼓捣半天仍如蚂蚁撼大树;二则颜玦也晕的太过及时了,先前那般生龙活虎,怎么一听到这个少年的声音就晕了呢?她嘴角渐渐浮现一丝不让人易觉察的奸狡之笑,少年么?骗得了别人却是骗不过她,此人分明是个女子。语气神态动作,无一不是。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颜玦又看了看仍旧在团团转的少年,心下了然,此女十有八九是颜玦招惹的桃花。
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女扮男装的这一个,此女与颜玦年纪相当,虽然样貌不如他那般天生丽质,却也是眉目清秀,灵秀可人。目前这个焦躁不安的小可人儿正伏在颜玦身边,紧蹙眉头,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心上人的名字,小女儿情状毕现。然而不管她如何焦灼的呼唤,心上人就是不醒。
漓鸳觉得自己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打动了,思及当年自家曾萌生的那一腔暗恋情怀,眼见跟前有人也如她曾经那般的煎熬实在于心不忍。她凑过去,好心的提议道:“小弟弟,你这样叫人是不成的,还是让姐姐来帮帮你吧。”不待少年同意便自作主张的蹲在颜玦身边,嗖的一声拔下头上的一枝钗,对着颜玦那一张雪白粉嫩的小脸比划了几下,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照着颜玦左边脸颊不疾不徐的扎了下去。
“不要呀!”少年一声凄厉的长啸,伸出两手死死抱住漓鸳的腰,下死力将她往回拉。被他这一抱一拉,漓鸳手头正进行的工作狠狠受阻,那根尖锐光亮的钗离着颜玦面颊大约三十厘米的距离处停止不前。然则漓鸳却是没有就此停手的打算,举着钗子死命去够颜玦的脸。少年也不甘示弱,奋力拼搏始终将钗尖与颜玦面颊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漓鸳心内暗暗称奇,想不到如此文弱之伪男竟然还有一股子蛮力,一双纤纤素手勒的她腰部生疼。她顾不上颜玦了,转而回身去扒她的手,当然是扒不掉的。漓鸳急的是浑身热汗冷汗一齐流,焦躁到一定境界时,她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此人就是搂定她腰不放松的话,少不得要使用些非常手段迫使她放开了。届时是拿钗子戳其手好,还是用牙咬其手好呢?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两种方法其实都不好,最好的还是来一招围魏救赵,假若她要是忽然对着其人一顿猛亲,只要还是个人就都会放手的。她瞅了伪少年那灵秀的脸蛋一眼,就要将想法付诸行动。忽然觉得后背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耳根处扫过一派温热的气息,她登时头皮发麻,怪叫一声回过头去。颜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此刻正挨在她身后,神情恍惚的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头极为不悦的问道:“天都这么黑了,你怎么还不睡觉?莫非你也是漫漫长夜,无意于睡眠乎?”
若不是腰还被伪少年搂着,她绝对会一头栽倒。但是她又有一点疑惑,不太确定他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因为不管对谁好像都不应该说出这句话来。或许颜玦是在梦游,刚才那一晕是晕实在了,是以她便问了一句:“你是在跟我讲话吗?”
颜玦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透过她淡淡的望着伪少年,说了一句要她分外惊恐的话:“姓崔的,你这么紧的搂着俺家表妹的腰部做什么?你难道不知只有俺才可以这么搂着她么?”说着一把将她拽过来搂在怀里,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若是敢不认俺,俺跟你没完!”
漓鸳登时一个激灵,瞬间了悟,此人非但未梦而且醒的很。她很想知道此刻若是拆穿了他,他会怎样跟自己没完。但是眼角余光瞄到崔少年伤情的脸,虽然她不忍心,不过却是看得出颜玦对这人没有半点情义,感情之事是勉强不来的。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要她这般心心念念却思而不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落下个神经衰弱的病根,倒不如自己就陪着颜玦做一场戏,以便要她在此刻彻底断了念想,好好找个人嫁了,了此残生。
思及此,她便顺势靠在颜玦身上,羞答答的抬起一只袖子遮住脸,娇滴滴腻歪歪的说道:“表哥,有好多人在看,人家不要啦。”说着还将身体应景性的扭了扭。
背后颜玦的身子登时僵住,本来似乎是要答话却不料临时被自家口水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利索。本来想要立刻便放开手,但是一瞅见崔少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立刻便将漓鸳搂的更紧,焦躁的看了一眼楼下,见自家两个手下并尚舍瑟都在一旁看戏,心中气愤不过,从漓鸳手中抢过来钗子就扔了过去。
楼下适时的响起两声惨嚎,与此同时崔少年掩面跑开。漓鸳叹了口气,将这人气走那是意料中的事情,值不得在意,她关心的是方才颜玦那一钗子扔出去是如何一箭双雕的,非声非笑是如何往枪口上撞的这么有准头的。她从扶手上探出头去看,身后颜玦忽然放开手,很是嫌恶的在自己身上到处拍了拍,半是痛心半是不屑的说道:“倒运啊倒运,想不到俺生平第一次抱女人抱的竟然是你!真是便宜你了!”
漓鸳觉得好气又好笑,顾不上看非声非笑了,转回头来愤恨的瞪着他,还未及发作,颜玦却开口了,他说:“不过,你今晚也算得上是帮了俺一个大忙了,这个人情俺还是会还你的。”他挺了挺胸脯,颇为仗义的说道:“说吧,你想要俺帮你做什么?”
漓鸳倒是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不过这人情什么的,她根本就不稀罕,但是又觉得就这么放过他心下分外不爽。这个人情索性就让他还上一还,自己好生想一想,怎样借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他一番。她想着颜玦最最顾忌的乃是她师姐荷子大人,若是要他去向荷子借灵蛇一用,嘿嘿,她瞅着颜玦笑的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来。
颜玦本来一脸殷切的等待着她回话,忽然见到她这副表情,登时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出好几步,两手下意识的护在胸前,颤颤的说道:“你,你,别胡乱生出邪念,俺一向冰清玉洁,惜肉如金,以身相许之类的要求俺是坚决不从的!”
她嘴角狠狠一抽,继而满脸堆笑,冲着他笑的猥琐无比,一边笑一边向着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