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她诚然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只觉得自己对于嬴政,是从来都没有非分之想的。虽然有时也会觉得他待自己不一般,但是,但是她怎么能够想到那上面去呢?她又怎好想上去?她多大了,而他才多大?她内心纠结的要死,不过在连撞了七七四十九根木柱子之后,忽然咧嘴一笑,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的道:“吓死我了,差点就想歪了。他哪里喜欢我了?假如要是喜欢我,那还不千方百计的留我在身边吗?他今日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想要给我个台阶下。况且,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并没有承认。”
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回归的途中虽然再没撞到柱子,但却也走的沉闷至极。
嬴政这边,漓鸳前脚刚出去,后脚他便唤道:“桑语!”
桑语即刻出现在他身边,恭敬道:“君上,有何吩咐?”
“你去小赵那里看看,陪她说说话,朝云没来之前别让她一个人待着。”
“喏。”
只不过,桑语应了一声之后却并没有离开。嬴政头也不抬,问:“还有什么事吗?”
“君上。”桑语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君上,奴婢实在不明白,您既然那么喜欢小赵,为何不让她待在身边呢?”
对此,嬴政笑而不答,停了半刻,只说道:“你且去她那里吧。”
“喏。”桑语不再停留,走了出去。
让漓鸳没想到的是,自从她脱下了那身黄门服,便彻底的脱胎换骨了。从此再也不是那个见了什么人都要点头哈腰始终自觉矮人三分的小太监了,她有了一个新身份,曰:女傅。什么叫女傅?即教习公主武艺的女师傅。
每当她手提鸟笼优哉游哉的迈着四方步在宫中转悠时,但凡周围有太监宫女经过,无不对着她躬身行礼,恭敬有加。受人膜拜的感觉是如何美妙,她到今日方才明白,可叹前半生都白活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费尽心思挤破头了一般的往朝堂里挤,原来当官可以扬眉吐气。举凡这世上,为了做官可以拼却身家性命,拼掉妻子家产,亲朋好友之间不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大有人在,更有甚者做出弑父弑兄,卖友求荣,认贼作父等为天地所不容的恶劣行径来,尽皆为此。于她来说,那便是终于可以重新做人了。抬头但见天蓝蓝,低头只见水清清,扭头到处花飘香,要问生活怎么样,生活何其好,她的这份清闲真正的羡煞旁人。
只是假如有人认为她是来随意逛荡的那就错了,她不是来休闲的,而是来养鸟的,是有公务在身的。这一对鸟,浑身上下灰不溜秋,如果单从外貌上来看,那绝对是不起眼品中的不起眼品,只是这来头却不小。西周时有凤鸣岐山,历经了八个多世纪又来凤鸣第二回,只不过地点改在了白云山。据说那凤鸣过后母体化作一道金光而去只留下两只光滑白皙圆不溜丢的蛋,周王得知后千方百计的搞到了手。已经岌岌可危的周王朝,因为这神鸟蛋的出现而大大振奋了一把,说是有皇天庇佑,祖宗的基业必将在此代君王的手中发扬光大。按照他们君臣的意愿即刻便开出一块风水宝地供奉,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其孵化。怎料君臣两眼望穿,那一对鸟蛋仍旧是没有风草动静。后来周为秦所灭,这一对神鸟蛋便也随着周的覆亡销声匿迹。直到公元前242年,也就是今年,有韩商看中周都的那一块地,买来修建花园别墅,在建造人工湖的时候竟然挖出来一个古朴的楠木盒子。那盒子闻之有异香,细观之有些微五彩金光闪耀。韩商遂征能工巧匠将木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对晶莹碧透的做成荷叶形状的翡翠小匣,匣中赫然便是一对白色鸟蛋。韩商觉得古怪,拿起翡翠小匣准备细细查看一番,却不料刚触及那蛋壳,壳上立时便显出八个字来:凤鸣岐山,神鸟现世。韩商吓了一跳,知道这是神物,冒犯不得,但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韩商也不例外,他战兢兢的又向另外一个蛋伸出手去,只见蛋壳颤了颤,也显出八个字来:明君治国,遇嬴而开。韩商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他拿起神蛋反复翻看,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字。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只见一道耀眼金光从蛋壳里射出,直扑韩商面门。韩商当场大叫一声,晕厥过去,睡了三天三夜方才清醒,醒来后就吵吵着要将此物进献给秦王,说这便是当初凤鸣白云山的神鸟蛋。有人问他,世人皆认为奇货可居,如此神物为何自己不留下。他长叹好久,道出一句禅位知足的话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怕是无福消受。在你们看来,我是睡了三天三夜的觉,却不知道对我来说纯粹是一种折磨,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我耳边叮嘱一定要将此物进献给秦王,否则就是阻止神鸟现世的大罪。”
于是,韩商便派出长子捧着这一对神蛋来了秦国,而他自己则由于受了那一场惊吓伤了元气,精力大大不如从前,退居二线回家养老去了。
对于这神蛋来秦国的原因,漓鸳听后当时就乐了,深深感叹果真是历来传说都狗血,不狗血就不叫传说,那一对神蛋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按照传闻的意思,这蛋到了秦王手中就要孵化,神鸟便要现世。只不过,谁说蛋孵出的就一定是鸟呢,说不定是眼镜蛇和鳄鱼,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怎么就知道这一定是鸟蛋呢,类似蛋壳上显字闪光的说法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她立即联合朝云,想要凭借公主大人的人脉关系在第一时间内得知详细情况。她与朝云虽然在性格上存在诸多差异,但二人在八卦上的追求是一致的,当下两人一拍即合,朝云立时派出狗仔队。
在一个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无白云的艳阳天,韩商长子在她与朝云的殷切期待中粉墨登场了。韩商长子一登场立时惊到秦国朝堂一大片,话说这长子太年轻了,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韩商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为一个长子怎么能够这么年轻呢?如此这般一推理,那一对神蛋怕也未必是真的。对于秦国群臣的这一番很明显显现在脸上的责难,他不慌不忙从容答道:“启禀君上,小人虽是父亲长子,但是父亲忙于生意上的事情,成亲过晚,四十五岁上才得了小人。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
群臣顿时舒了口气。
长子捧了木盒将神鸟蛋呈上,嬴政瞅了瞅安放于其中的两个与鸭蛋无异的蛋,漫不经心道:“寡人听说这蛋壳一碰即能显出字来,不知道是否属实?”
长子点点头,道:“君上不妨一试。”说完捧蛋近前。
嬴政刚要伸出手去试一试,堂下一人大叫道:“君上,万万不可,臣闻当时韩商碰了蛋壳时曾受到过惊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大大的凶险呀。”
嬴政看着堂下那人道:“王爱卿,不必忧心,寡人自有主张。”继而转向长子,淡淡道:“可是有凶险的?”
“非也,当年家父那一碰使得神蛋射出了积聚多年的仙气,一下子受不住才晕了过去。此后神蛋现世多日,再无凶险。”
嬴政点了点头,再次伸出手去,在群臣焦虑、期待以及纠结中,嬴政的那只手终于碰到了蛋壳上,并且逐个都摸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显字闪光什么的都没有。群臣立时议论开了,有的说:“早就看出这个神蛋是假的了,那韩商不该经商应该去做小说家,故事编的不错。”有的说:“神蛋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这个长子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神蛋肯定是路上贪玩弄丢了。”还有的说:“怕是路远,路上磕绊到了,那蛋壳虽说看着光滑,私底下说不定已经裂了多少条缝了。这蛋一裂缝那里面的东西也保不住了。”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概括起来大体可以分为两派。一派认为神蛋是真,是因为长子保管不善导致神鸟胎死蛋中,应该追究其看管不力之责;一派认为神蛋是假,韩商居心叵测想要鱼目混珠以假乱真,其心可诛,其人可杀,然父债子偿,宜将此长子立刻打入天牢等候发落。两派之间争论不休谁也不让谁。
在这阵阵嘈杂之中,嬴政忽然脸色怪异,朗声道:“众位爱卿,稍安勿躁!”
随着这一声喝,堂下顿时安静。只是人声消失,噪音却没有消亡。众人神情诧异,凝神细听发现竟然是蛋壳破裂声,他们抬眼向长子手中的木盒看去,个个皆倒抽一口冷气。
神蛋孵化了,神蛋竟然孵化了。不过蛋孵化原本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蛋壳开的形状很不一样。不是地震式的无规则开裂,而是如同莲花一般,一瓣、一瓣的缓缓绽开,一点一旦的露出蹲在中心的毛色嫩黄的小鸟来。群臣的目光顷刻间便吸引了过去,皆屏息凝神眼巴巴的看着。不消一刻钟两朵白莲相继绽开完毕,小鸟的嫩黄毛色恰似花蕊,再趁着底座的碧绿荷叶,远远看去就像真的一般。
那两只小黄鸟待莲花完全绽开便飞了起来,啾啾叫着绕梁而飞,飞了几圈后便落到嬴政手上,忽然口吐人言:“神鸟现世,功在社稷!君上洪福齐天,寿与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