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琦影,就算师傅求你了,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你就当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去死?只要你死了,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死了就好了,所以求你像上一次那样,悄悄的离开,好不好。”
各种混杂的声音在琦影的脑海中荡漾着。
这本来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四周都会开满了鲜花,像热闹的人间那样,四处充斥着的力量在顷刻间喷涌而出。
琦影看见血樱山上的飘雪,依然是红色的。
风儿叫响着黎明的来临,氤氲间匍匐着哀怜,樱花是中了毒的红唇,吻遍了整个寒冬,又勾引出来了的春天。
“你知道血樱神吗?”
“她依然守护着血樱山。”
“我知道现在你不想要看到我,有个人想要见见你。”邵演在琦影的后方,只是留下来了他的声音。
这个季节,消失了寒风。
留下了渗透出来的白色。
大地总是平静的,在这个无力的世界上,总是会存在着由丑恶衍生的神圣,但是在这些丑恶之中流露出来的,只是剩下了苍凉的气息。
琦影把手里的水晶握的紧紧的,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依然络绎不绝的涌动着,变化着。但是她已经没有能力把它拼凑起来了。像已经破碎的心脏,永远感受不到了那样强烈的跳动了。她只是偶尔可以听到,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背影。
他们的言语走势刺穿她的心脏,但是琦影已经感受不到了痛意了。
她死了吗?
她已经死了吗?
她不记得了。
“真儿呢?”
“她去哪里了?”
“她在哪里?”琦影没有说,只是,在这个浩大的宇宙之中,好像只是留下来了自己一个人。
仓皇的站在雪地里,只有手中这个已经镂空的水晶,骸骨变成的宝石,好像还存在着一丝温度。
红色,红色,灼烧着的怒,依恋着世间无尽的哀鸣,牵引着的无奈,绵长,细语,勾勒出了涟涟依依的红。在黯然惆怅的三分夜,一曲红娘才能伴我入睡。
不,现在已经不能满足我了,夜里我总是听到“咚咚,咚咚”的心跳声,便无法入睡,我好烦,好渴,那声音,那声音在哪里?走到大街上,朝着“咚咚”走去,是血,是血,腥甜的,滑腻的,柔软的,温润的,流淌在我每一个细胞,啊,好舒服,心脏,心脏跳的“咚咚”挣得手都握不住了,你怎么那么不乖呢?不过,没事,跳会儿才新鲜。
我是红娘,我生前厌世,所以不可以投胎,死后又不甘心寂寞,所以就找点乐子,烦着呢,世间的光明是要我去衬托的,谢谢我吧,正人君子,有了我你才可以光鲜亮丽的苟且偷生,谢谢我吧,文人雅士,有了我,你才可以高枕无忧的苟延残喘。唉,你说,要怎么才可以结束我的一生。
我爱喝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血液,脑浆,之类的。愚蠢的人类还自以为是外星人侵略地球了。哎??????
问我,你是人吗?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那我告诉你,我,不是,因为我没有心。
一百多年前,正值战乱,人民流离失所,到处可以看见的是横尸遍野,乌蒙蒙的,冷飕飕的。在这个镇子以外的山上,有一个地方,常年冰冻,大雪翩飞,却樱花遍地。一个常常身着红衣的女孩,她似乎难以接触,冰冷无比,眼里的深奥难以解读,像是前世的仙女,保留了记忆长留与此,孤傲寒冷。
那年,出现了一个少年,他是第一个让她笑的人,也是第一个踏进山里没有死的人。这座山是死亡的诅咒,是上帝厌弃的山谷,是世人恐惧的地方,因为住在山上的少女不会哭,也不会笑,她到的地方便烽烟四起,流离失所。谁会需要一个弃儿同住,只好在她5岁时扔上了山,已经是天神显灵没有将你火烧祭天。你就在山上听天由命吧。自少女上山那天起,凡是入山者,死无全尸。
白皑皑的雪地绵延着刚刚出土的爱怜,参差着世间涟涟的暖怀,殷红载着和风留恋着每一个角落,樱花啊,樱花,在烽烟的三月,你是否会哭泣?哭泣尘世的悠扰,情动的离别。樱花。撒落在了离者的右肩,伤者的残月。
少女,明年,你还在这里吗?
少年,明年,我还在这里,像红色的血一样,像跳动的心脏,像殷红的樱花。
少女的心跳似乎震动着耳膜,颤抖得不行。在这个多情的季节,谁又管得了那红色的誓言呢?
雪花和寒风纠缠着冬天的激动和恐慌,沉重得砸在大地上。三年的交织缠绵,三年的甜言蜜语,似烟花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是伤人灰烬与绝望。
沉寂叹息悲哀的可怜,瞑风吹皱了雪的容颜,红色,红色,吞噬了寒冬的冷冽,烧灼着的白雪,祭奠着那双空洞的眼神,胸间的凹陷,血,绽放在了那年冬天。
再睁眼,已是孤杯自饮,或许,我从来没有陪伴我,我还记得那片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为什么就是不化呢?我不是朱唇红衣吗?
我知道你要走了,我能给你的,就只有实现你的誓言,你开心吧,看,血液蘸湿了你的衣襟。快过来吧,你怕什么?
少年,你取走我的心吧,因为我是厌世孤女,少年,你取走我的心吧,看,它还“咚咚,咚咚”的响呢,少年,取走我的心吧,在血液还未触碰尘埃,悲伤还未凋零,取走吧。让红衣正真找到它的主人。
真好,你实现了你的诺言。
可惜,你永远,也走不出雪山了,你答应我祭奠这片樱花的。还好,我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我的心不是给了你吗?那我……
唉,三千多年了,人血,心脏,似乎还是治愈不了我。反而成为了我的食物。
但是,总是想起那片殷红下,散肢的少年。樱花还在,大雪还在,我的“心”也在那里。
“曦克……”
“她呢?”真儿看了看四周,那个终于现身的女人已经不见了,那股冒着暗黑色的寒气也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却显得有些寡淡和清冷。
曦克面色温和,嘴角微微的触动一下,却动作微小,不曾被察觉。
“她不见了……”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温柔,但也仅仅限制于对着她,才会有那么一丝一丝的温度。他听过他的声音,和别人讲话的声音,对着除了自己以外讲话的人的声音,虽然足够的清淡和波澜不惊,但却十分的落寞和牵强,让人有些莫名的心疼。
“琦影呢?”真儿想起来了,现在的琦影,好像很危险。
“她被邵演带去了别的寝宫,是皇上安排的,你放心吧。”曦克回答了她,手臂十分有力的环抱着她。
“我要去找她……”真儿挣扎着站起了身来,明显的,现在的她起身都有些吃力。刚刚的事情才结束,那个触目惊心的场面。
为什么曦克明明看见了,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连面容都是那样的俊美和冷静?他不想知道吗?自己身体里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曦克永远都是这样,对自己或者对身边的事物都不会挂在心上,他永远这样肆意妄为的吗?真儿心中忽然燃起了一把火苗,无论怎样,都无法将它扑灭,因为她知道,这把火一定不是她点的,这把火,是那个女人点的。
她说,“他是你的夫君”
“不是,他是你的夫君……”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琦影……”真儿刚刚起身,就被曦克拉住了手臂,怎样都挣脱不开了。这更让真儿恼怒,却说不上来,她到底是在恼怒着什么。
“你不可以去找她……”
“为什么。”真儿安静下来,下挑的眼角的泪痣十分明显。她生气了。
“我不准你去。”曦克的声音没有了温柔。眼睛里的浩瀚星空也已经消失不见。
“你凭什么阻止我去找琦影,她现在有事情,我一定要去找她,你放开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最好不要管我的事情,你放开我,南曦克!滚开啊!”真儿像是走到悬崖边上的娇小美人,已经摇摇欲坠,却忽然被悬崖边上的一颗大树揪住了衣角,让她不能向下张望,她喜欢那悬崖下面的风景,至少,只要跳下去,她的心可以在那一刻穿透云层,感受前所未有的快感,让她放声痛哭!
就是这棵令人讨厌的大树,阻挠着自己。
真儿一直拼命的挣脱曦克,但是都无补于事,因为无论她怎样挣脱和挣扎和逃离,那双手却捏的更紧,让她开始感到疼痛,但真儿一定要挣扎,她一定要挣扎。
因为挣扎了,就会更痛,她的心会更痛,那她可以从脑海里面看见躺在床上嘴唇发黑的琦影,还有那把发亮的匕首总是悬在她的胸口,好像只要自己的眼睛眨一下,悬在空中的匕首就会不顾险阻的朝着心脏刺去,最后鲜血会溅在红木的床上,最后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去,压低了地上的灰尘……
曦克将真儿拥在怀里,让自己的胸膛和她的肌肤相互贴实,这样,他可以感受到真儿的心跳声音,和藏在她心的痛。
为什么不准她去找琦影,因为琦影身边有这个大陆最好的医者,邵演。还有一国之主南洪钰,还有跪在大殿之上等着就诊的太医。然而琦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根本不能从医学上来解释了。但她现在是安全的。
她只是一个女孩儿,一个近乎癫狂的人儿,被命运玩弄的可怜的女子。他怎么忍心让真儿去,看见自己最软弱的地方,那个地方住着的琦影,正在受苦吗?那里,是真儿身上最软弱的存在,在她最软弱的时候,那个位置也受伤了。她不喜欢这样痛的感觉,她不喜欢。
“真儿,我不准你去,因为和躺在床上的琦影比起来,现在的你更加让人心疼,所以,我不准你去。”
琦影只是悠悠的睁着的眼睛,在这样出现两幅画面之中。
有着自己的痛吧。
真儿……
那么那个喝人血的女人是谁,她的故事里面,只是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而这两幅画面之中……
女人的心脏处有着一个窟窿,她的嘴角一直流着血,染红了地上的雪,还有飘散下来的樱花。
她一直对着自己说自己的故事。
那个少年,那颗心脏。
但是,琦影听不懂。
八十六章 血樱山
琦影没有转身,只是有一种强烈的代入感将琦影盘旋起来。
她看见了两幅画面,但是这两幅画面之中,都没有自己的影子,那么。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出现在琦影面前,带着圣洁的纯净和高傲的凌冽,有着无以言语的高贵和清明。
好像高山上盛开的雪莲,在极其寒冷的情况之下,带着撩人的花香来到了人间。
只是如此平凡的降临,都让人有着窒息的感觉,美轮美奂的出现了。
她的手里粘着一朵血红色的樱花,上面的花粉粘在了她的手指之上,洁白无瑕的玉手上显得有些虚假,她没有看见她的脸部,琦影因为是低着的头,所以她的勇气只是停顿了下来了。
看着她轻盈的脚步,和洁白无瑕的衣裙,不会沾染上一丝的污垢,就连空气都已经变得纯洁了,让人心底盛开来的宁静和祥和在这一刻忽然绽放。
有着无法比拟的感觉。
好像清风拂过脸颊,带着季节的李虎,把你全身的污泥都带走了。
“为什么不敢看我?”女子的声音在这个飘雪的日子里面缓缓的飘散而出。脚底已经看不见了那些崎岖不平的岩石,脚下变得松软。一直以来,在雪地里面,她们都会渐渐被雪花覆盖。这里的雪花,是淡淡的红色的。
“师母。”
“琦影,我们是来带你走的。”南雪的声音很好听,雪花飘落下来,粘上了她的肩头,没有融化,像温柔的甜言蜜语,在这个唯一存在的冬天里面散发着它独一无二的气味。
在琦影看来,她已经不知所措了。
“师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琦影开口。
“琦影,你看着我,我不是南雪。”女子很柔和,只是声音有些空灵。
雪花缓缓的滑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这里已经好久没有阳光了,但是从天空中的光明里面,缓缓的滑落的温暖,和那些有着淡淡的花香的阳光奇迹般的照亮了这片沾满了血的世界。
血樱山……
“你为什么不是师母,你就是,你骗不了我的。师母已经回来了,你没有去做傻事,对不对,那么真儿呢?她怎么样了?”琦影依然没有把目光放在女子的眼眸上。
琦影也没有心理准备,只是在这个时刻。
好像所有来自于未来的苦难忽然承载着积累起来的悲伤重重的要把她压倒。
“琦影……”
“为什么叫我琦影,我没有名字的,你知道吗?你住嘴。你住嘴……我们都没有名字,我和她都没有名字……”
这个世界偶变化过,只是在四季之中不同的转化的心情,所以带给人们的就是转化的萧条了吧,琦影说,她没有名字。
她是承受不下去了吧。
“这不是我认识的琦影啊……”
“是啊,所以你可以走了吧,不要挡住我的道。”
“你真的像这样就走了吗?莫非你真的不好奇我是谁吗?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师傅和师母到底怎么了,真儿为什么没有出现,那副画面中的女子究竟是谁?她的故事好像没有说完,还有,真儿和曦克,和你究竟有什么纠葛吗?真的就这样欺骗自己……你或许不想看见我,那么你是不是应该转身,看看那些横尸遍野?里面那个孩子,眼睛正看着你呢,还有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女,她的眼珠里面都是血,你看,那千千万万的人在看着你笑呢……还有邵演……”
白色的雪,是圣洁的。
红色的雪,是浓烈的,是谁哭红了双眼,流淌下来了淡淡红色的眼泪,将雪花染红,最后化成了红色的江河胡海,她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的眼泪。
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
淡淡的红色的雪。
琦影站在那里,手里的力量渐渐的凝聚,好像快要翻滚而出的岩浆,在这一刻用足了所有的戾气,将要喷涌而出。
“你住口……”
在一声带着些许腥甜的怒吼之下,琦影已经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杀出一道致命的武器,掺杂着恐怖的力量,发出一声轰隆声之后,雪花漫天飞扬,朝着能够跳跃起来的最高的高度纵身而去。
在没有任何紧张感的世界里,渐渐压低的呼吸,和那些缓缓的,慢慢的散发出来的癫狂。
女子向后闪躲,撞在了一颗血樱树上,上面纷纷散落的血樱粘上了她的衣角。
琦影的呼吸声有些承重,那些话,她就当没有听到,对,她没有听到。
“你走……不要管我。”
琦影依然注目着不远处的那个角落,散落的血樱花和雪花相互融洽,在一阵一阵的清风过后,他们缠绕着,走了,飘走了。
女子依然没有动弹。
“你已经是一个死人……”
“你想要做的,都不可以了,你想去找真儿吗?”女子对着琦影说,在顷刻间,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没有死……”
“我要去找真儿……这样,可以了吗?”
“如果你没有死的话,为什么可以来到这里?如果你没有死的话,为什么会有支离破碎的片段,如果你没有死,为什么可以看见我,还有那些为了救你粉身碎骨的冤魂。”她不是男雪,也不是真儿,她不是任何人……
往生者,是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肉体,带着自己仅仅存在的灵魂,在四处飘荡之后,能够步入往生门的死者。
琦影,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琦影只是这样站着,收拢了身体上残留的怒意。满身的流露着的气息,那样惨烈的痛意是渐渐爬满全身的蛆虫。
女子慢慢的走近她,手指上的温柔传递到了琦影的下巴,在缓缓的和风里面,琦影已经忘记了怎样活动,怎样说话,怎样动弹……
“琦影,你不用担心,只要转身,看看,那些你的一生,那些冤孽,还有你所有的执念,在这里,你就可以放下了,或者,你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好好的享受,作为旁观者的乐趣。”女子轻轻的钳着她的下巴,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抱里面。
那样的清新,那样的温柔。
来自异域的香味,来自那个不是足够美好的存在的惋惜。琦影散散的靠在她的肩头,嘴角的鲜红越来越明显,她的眼角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愫,只是间杂的干涩和百无聊赖的寂静,她下意识的将自己交给了她。
她靠在了她的肩窝,避免了看见她的面容,她的视野里,是熟悉的血樱山,在不远处是高大数十米的西崖阁,还有徘徊在西崖阁顶上的神兽。
他们煽动着轻盈而又慵懒的翅膀,那些精致的羽毛在轻轻的煽动之下,抖落了,慢慢的飘落下来。
那里,依然是那里。
一直都没有变化,影影约约听到的瀑布的声音,好像依然充满了活力,还是那样的充沛而又带着百折不挠的精神,永远守护着血樱山。
在西崖阁的左下方,凌空着一座看似小巧的藏书阁,上面的字眼还是那样的熟悉,和那样的怪异。“冥伏羽……”
琦影好像可以看见自己和真儿彻夜的苦读和研习,真儿童师母一起在西崖阁的第四层上面酿酒。从上面飘散下来的酒香,往往能够让人沉醉。
师傅带着自己学习飞行,但是自己每次都会偷懒,爬到神兽的身上,然后悠悠然的四处乱逛,然后在一个适当的时刻,就回去领罚。
真儿带着自己在瀑布之下练剑,她们习惯打赌,看看能不能抽刀断水,但是每次的结果依然是抽刀断水水更流。